【滋水 · 散文】 贺春利:核桃树 · 老屋和我
核桃树·老屋和我
文丨贺春利
每年打核桃的时候,我才会去一趟老屋。望着院子里这株高耸入云的老核桃树,愁眉紧锁,怯火的不行。
也不知道这树有多少岁了,反正在我能记事起,它就在老屋的院子里,仰着脖子也看不到它的头,伸开我小小的两臂,搂不严它的身子。粗糙的树皮划疼了我的手,所以不喜欢它,更因为捡核桃怕砸头。只是核桃树开花了,一串串的核桃花絮落下来,捡去玩,才有点乐趣。
父亲在周日才能从学校回来,爬上高高的树叉用长长的竹竿打核桃,我们姐妹几个在地下捡。父亲脾气很暴躁,不管不顾只管打,核桃噼哩吧啦冰雹似的掉,让我们在地下只管拾,心里怕的要命,担心核桃会冷不叮砸到头上,起个包,疼得眼泪哗哗的。
母亲和我把青皮的核桃削好晒干,卖了得几十元钱,称盐买碱面,买米买油,能凑合过一两个月。我把青核桃皮,用白塑料纸裹严,在池塘边的大石磨上,用小石头砸呀砸,直到变成绿色,在水里洗净,拿回家剪成一条条的溜儿,扎在麻花辮子上,走路都感觉拉风,自认蛮漂亮的。有时候就用铁皮缠上红毛线,做发卡,或者把红薯蔓掐下来,把紫红的嫩茎折成一节一节,皮没有断,风铃似的摇晃着,挂在耳朵上做耳环。那时候女孩子的头花首饰就是自己手工制作,材料就是家里地里搜腾。那时候的幸福感就这来的这么简单。
核桃树就长在老屋的前院里。我家的老屋,据贺氏家谱记载,有六百多年的历史了。是明朝洪武年间从山西大槐树底下迁移来的贺姓人家,在我村最早的落脚点之一。许多老屋逐渐被拆除,代之而起的是钢筋水泥建成的楼房,历史的记忆渐渐消失,只能留存在老人的脑海中,只有我家的这座老房子,还保存到现在,可是已经腐朽不堪,也许一场大风暴雨就会摧毁,只有核桃树依然茂盛,管它世事变迁,我自葳蕤。
在这老屋生长了四十年,一砖一瓦都镌刻着深深的记忆,记载我童年的快乐和忧愁。在这座大院子里,曾经是地主般的庄园,前面是门楼,飞檐翘角,门口就是这株老核桃树,不知道是哪代的老人种下的。进去后是门房,待客的地方。中间有厅堂,再进去穿过一个小院,正对的是正房,我的爷爷是长房,自然住着正房,两边各有厢房,住着爷爷的三个兄弟,和本家堂兄弟。祖孙几代门中兄弟姐妹几十人,都在这一个院子里生活,进进出出就一个大门楼。
热闹但也事多,今天这家吵架了,明天那家生娃了,后天这家又娶媳妇了,等等,反正没消停过。我上下学总要穿过长长的黑暗的厅堂,总是提心吊胆的跑,因为厅房拐角放着三婆的一口黑漆棺材。我总是担心里面藏着鬼怪什么的,说不定会跑出来躲在身后。跑出门楼后才长长舒口气。这大概就是我童年的阴影吧!
现在,他们几家族人都已搬出另立门户,我家也在别处盖了新房,老屋越来越破败,斑驳的土墙,朽坏的木椽,青色布瓦上长满了瓦棕,木格的窗户糊满了蜘蛛网,木门上铁门环已经生锈。院子里长满了荒草,地上落了一层落果,风吹下的瘪核桃,熟透的柿子,黑了的葡萄,山楂果,桃核杏核,干死的核桃枯枝。整个院子被杂生的树木藤蔓罩着,蚊子抱成团的跳舞,见来客人了,就热情地亲吻你,在你的脸上胳膊腿上留下难忘的印记
父亲和母亲明显老了,怎能不老呢?最小的娃都奔五了,可是他们还在田间地头,房前屋后,锅台灶上忙活,一辈子勤劳节俭,憨厚朴实。我们出门要走了,唠唠叨叨叮嘱这那,“把钱装好,小心丢了”。我们说“钱都在卡里存着,在手机里”。父亲说“外东西让人不放心,看不见钱,谁知道给你没给?网在阿达?钱在手机里咋样能转来转去?不不不,我绝对不弄外,哄人呢。”
父母老了,核桃树也老了,老屋也更老了,他们都曾年轻过,有过多少故事,不得而知。秋意渐浓,门前的葡萄架下,皎月当空,父亲摇着大蒲扇,靠在紫红的藤椅上,眯着眼,哼着秦腔戏“祖籍陕西蓝田县,杏花村中有家园”。那些个陈年旧事,只好躺在老屋的房顶,掺着西风渐去渐远,这座久经风雨见证历史的老屋,终将在某一天轰然倒塌,再多不舍,也不得不放下。人生,有些事也一样,必须放下,才会轻装前进。
以上图片均来自作者拍摄!
审稿:王军红 编辑:梁 甫
作者简介贺春利:笔名香草天空,蓝田县玉山镇人。蓝田县作协会员,陕西省散文学会蓝田创作基地委员,蓝田爱故乡创作小组成员。崇尚“淡泊明志,宁静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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