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西那棵歪脖杏

刘国瑞

歪脖杏不是天生的，只因栽在与邻居地界分界处又不断够取北面阳光被妻子修成了现在模样。

歪脖杏在所有种的果树中最勤快，从买来栽上第二年就开始开花结果，没有一年间断。

春风踩着轻盈的脚步还没将积雪完全融化，歪脖杏体内就春潮涌动，春意盎然。如果仔细观察，枝杈上凸出的芽点一天比一天明显，从一个个的小米粒长成黄豆大，大概十几天时间，就会变戏法似的拱出一个个粉嫩的花骨朵。伴随气温升高，陆陆续续开出满枝的小白花，在初春时节与隔岸的鹅黄色迎春交相互映，美不胜收。此时，勤劳的蜜蜂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急匆匆结伴而至，唱歌跳舞，在朵朵花上精耕细作。我曾经专门关注，录下蜜蜂采蜜的过程，一边嗡嗡歌唱，一边手脚并用忙碌不停。我想，此时的蜜蜂一定是快乐的，就像清明采茶的少女憧憬着丰收喜悦。

杏花开放周期很短，宛如昙花一现，人还没欣赏够，花心里便拱出了绿色的豆，像缩小几百倍的微型尜尜，两头尖中间粗，一掐能出水，在时间的键盘上一天一个样。不甘离去的花朵一瓣一瓣恋恋不舍，无可奈何花落去。都不由让我想起宋·王安石的那首《北陂杏花》：一陂春水绕花身，身影妖娆各占春。纵被春风吹作雪，绝胜南陌碾成尘。

如果说开花是歪脖杏青春绽放，那么结果便是生儿育女。小青杏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荡秋千，窃私语，沐阳光，餐雨露，在叶子的呵护下日益长大，树枝也一天比一天累得直不起来腰。

我时常望着满树的果子在想，别的果树又得施肥打药，又得呵护浇水，还时不时闹情绪弄个大小年，名其曰去年太累，今天得歇歇。可不管不问的歪脖杏怎么就这么实实在在对主人钟情有加，每年都毫无保留付出自己的所有。

五六月份是杏成熟的季节，大小不一的果子清一色的外表，有的个头跟乒乓球大小，有的别出心裁，比乒乓球都要大上几圈，格外引人注目。熟透的杏子阳光一照金光灿灿，馋得爱这一口的人垂涎欲滴。

这时候，平时爱发牢骚、抱怨歪脖树长得难看、爱流胶、遭蚂蚁的妻子一改往日常态，脸上堆满了笑。穿上大褂，裹紧裤脚，戴上一副本白的棉线工人手套，像打满鸡血，撑开折叠梯，爬上爬下，瞄准目标，专拣大的黄的已经熟透的挑。不一会儿，金灿灿的杏子便把超市里买菜购来的方便袋装得满满当当，每次都要摘上几大袋。剩下的果子用不了几日，又会变得金黄金黄。

“桃养人，杏伤人，李子树下埋死人……”《食经》说，杏“味酸，大热”，“不可多食，生痈疖，伤筋骨”。现代医学发现，由于鲜杏酸性较强，过食既易伤胃，还易腐蚀牙齿诱发龋齿。特别是，不仅杏肉伤身，爱食鲜杏仁的人也要提高警惕，因为鲜杏仁有苦、甜之分，而苦杏仁中含有一种叫“氢氰酸”的有毒物质，生食过量可能会引起中毒。

杏伤人是真的，但杏也有益处的。杏为肺之果，吃上三五个，润肺定喘、生津止渴。正如饮食专家所讲，吃任何东西都要有个度，再好的东西也不能多吃。

熟透的杏子不搁放，多了吃不了，就担负起对外沟通交流的使命，一袋袋作为礼物被妻子送给了左邻右舍，街坊四邻。

漫长冬季来临，歪脖杏脱掉身上的戎装，精心守卫着这块土地，顶风雪，冒严寒捍卫着属于自己的领地，期待着又一个春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