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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我心中的凤凰”大型征文展示(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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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凡热爱文学和旅游的人,对凤凰古城当是熟悉不过了。

爱好旅游的,喜欢凤凰是因为它“中国最美丽的小城”的美誉;而文人喜欢凤凰,除却它的美丽之外,更是为它深厚的历史文化积淀和独特、多元、古朴、纯粹的内在气质,尤其是为沈从文先生文学作品及其呈现的自然与人文相互融合、浑然天成的湘西风物所折服。

先生一生钟情于苗族文化和湘西风情,穷尽心血用一部部文学作品向世人展现着湘西无尽的魅力,也在众多文学爱好者心中种下了一粒粒关于凤凰、关于湘西、关于文学的梦想的种子。

听涛山,沱江之畔,沿江而上便是凤凰。凤凰是现代文学巨匠沈从文先生的故里,这里曾经是他幼时的天堂,先生从这里走出去,走向外面的世界,却一心长系着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最终在病逝后,又回到了这里。

先生的墓碑是一块石头,未经过任何的雕琢与打磨,如同凤凰原始古朴的样子,如同先生淡泊古朴的一生。在满目峥嵘的山石之中,先生静静地,以最初出现在这里的样子,至今还是这种样子,望着远处滔滔的沱江水,聆听着涛声,这些来自于江水相撞、山鸟相戏、山风哨鸣和穿过山谷、石峰,穿过浓林茂竹,穿过眼前一切造物留下的孔隙,发出的多频共振、音声轰鸣的涛声。

这涛声,从先生出生就开始流响着,先生离开这里后,依然追着先生,先生走到哪里,流响到哪里。这涛声是舍不得先生的,先生也舍不下这涛声,于是多年后,先生和夫人又归于这里,永恒地静卧在这片山林里,听取涛声一片,一片,又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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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沫若诗作《凤凰涅槃》多为世人熟悉。

这是一个异域神话故事,传说在天生国,也就是古印度,有一种鸟叫不死鸟,每满500岁后,便将自己置于带着奇香的木料之上,自焚成灰,复从死灰中重生,幻化出奇绝艳美的色彩,从此后再也不会死去,成为了永恒的譬喻。

在沧桑厚重的中华文化中,凤凰自古以来被视为永恒的爱情鸟,它从历史的传说中悄然飞临到湘西的一个古镇,幻化成山的样子,进而又成为这个小镇的名子,天然地带着诗意的浪漫,成为一代又一代文人墨客心中的梦想之地。沈从文先生一生的梦似乎都在凤凰这里得到一次又一次的实现,包括他的文学,甚至他的爱情,发于异乡,却合于凤凰,成为一代才子羡佳人的爱情神话。

1927年,受胡适之邀,沈从文到中国公学任教。在胡适办公室,沈从文见到了张兆和。沈从文是一个骨子里带着田园牧歌般浪漫情怀的文人,他笃信一见钟情,一眼爱上了张兆和。正如他所说,“我这一辈子,走过许多地方的路,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年龄的人。”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沈从文发疯似地爱上了张兆和,并展开了强烈的求爱攻势。他曾把张兆和比喻成自己的女王,而把自己比喻成女王的奴隶,她张兆和一个人的奴隶。沈从文外表木讷,内心狂热,他的爱已经历经了一万个世纪的熔融,融化成炽热的岩浆,从地心深处喷涌而出。

而张兆和并没有动心。一次,胡适要给沈从文和张兆和牵线,张兆和不同意,胡适就要直接和张兆和父亲谈谈二人的婚事,张兆和急红了脸,坚决不同意胡适替沈从文向父亲提亲。胡适看到张兆和情急难抑的样子,就说:“我知道沈从文顽固地爱你!”哪知道张兆和却脱口而出顶了回来说:“我顽固地不爱他!”

一个顽固地爱着,一个顽固地不爱,如同烈焰遇到了拒绝融化的冰。但沈从文并没有放弃爱与被爱的机会,他在心里默念着“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继续在爱的华尔兹里一个人苦苦地追求着。

1932年夏天的一天,微风和煦,阳光缱绻,绮丽多姿的苏州风光却无法俘获一个年轻人的心,他身穿灰色长衫,静静地向九如巷张兆和府里张望。他自报家门要找张兆和,看门老头告诉他说不在家,让他进来等,年轻人却尴尬窘迫地倒退到路边发愣。

这个人便是沈从文。爱情炽烈的火焰已经熊熊燃烧,让他食不甘味,夜不能寐,不得不登门拜访张家。

这次拜访张家,沈从文成功地罗织了一张俘获张兆和的网,不仅仅张允和同意他们的婚姻,就连张父,甚至张兆和的兄弟们,也都喜欢上了沈从文。1933年,张兆和最终答应了沈从文苦苦的追求,二人携手走到了一起。

至此,沈从文将这场“凤求凰”的美好传说,在现实中演绎到了淋漓尽致的境地,让人不得不由衷佩服和赞叹这个湘西汉子内心的坚定与痴情。

凤凰是一个近乎于桃花源的湘西小城,这里有黄莺婉转通灵的歌声,有如银泻地一般的月色,有清澈见底的沱江,有独特精致的吊脚楼,也有美丽纯净的姑娘,当然也有美好的传说和浪漫的爱情故事,不然先生也不会在和张兆和结为伉俪之后不久,就写出了震惊文坛的《边城》。

《边城》用散文诗一样的语言描绘着边城美景和人性的善良和纯真,讲述了天保和傩送兄弟二人与翠翠之间的爱情故事,展现了爱情的美好和悲怆,读来唯美而真诚,痛惜又伤感。

而现实中一语成谶,先生笔下描绘的爱情悲剧却实实在在地发生在了他的身上,半个多世纪的风风雨雨里,他和翠翠一样孤独无望地守候着一条通往爱情之海的渡船,期待着爱情的降临。可是,正如张兆和在胡适面前所说,她一生之中都在顽固地不爱他,嫁给他,也只是因为先生顽固地爱着她。

“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

小说中的这句话,正是先生对张兆和之于他的爱情最为殷殷的期待。他耗尽一生,刻骨的期盼和等待,但是没能等来张兆和的爱。一个活在烟火中,一个活在童话中,注定了现实中二人总是充满了矛盾和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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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城》中自然风光的描写美如天物,所展现的人和故事,从始至终体现着一种发乎自远古的古朴和纯净,更不乏真诚和执着,无论是天宝和傩送,还是爷爷和翠翠,甚至包括那倒塌后又重新挺立起来的白塔,常年轻烟淡拢的碧溪,无不向世人展示着一种力量。

这种力量,似乎正是先生内心对家乡,对爱情,对文学的执着。

“离你一远,你似乎就更近的在我身边来了。”

《沈从文家书》中有很多类似的表达沈从文内心感情的句子,这些看似唯美的语句背后,昭示着先生内心对爱的执着和痴狂。

可又有谁知道他内心的苦呢?

没人知道,张兆和更不知道,一生倔强独立的她内心充满了对沈从文的抱怨和不解,她也从来没有主动去走进沈从文内心,尝试去读懂和理解自己的丈夫。

这是沈从文与张兆和婚后感情最真实的写照,也充分体现了两个人之间的爱和被爱根本不在一个频率上。

沈从文很喜欢和张兆和分开的时光,他们之间在空间上的离别,促使他一次次地用书信的形式向张兆和表达自己内心的爱,以此弥合二人之间失衡的爱情给他带来的伤痛。

1988年,曾几度自杀未遂的沈从文,突发心绞痛。此去杳杳,浊泪成线,其心哀哀,痛如针刺,先生紧抓张兆和的手,不舍地说:“三姐,我对不起你!”说完,溘然长逝。

千言万语,何如一句?这句道歉,其实是先生对爱的禅悟。时间在某一刻会洗却所有的世间之污,变得透明,变得一眼知一生。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沈从文没能等来与张兆和的“携手相将”,怀着对“不得於飞”的深深遗憾,怀着深深地歉疚和爱恋,最终飞回他心底永远的原乡凤凰,“沦亡”于沱江之滨,听涛山之麓。

在整理沈从文的遗物时,张兆和看到了沈从文给她写的一封封情真意切、爱意浓浓的书信。这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一生不变的誓语箴言,她在沈从文已经作古西游几年之后,第一次看到了沈从文内心对自己炽烈的永恒的爱,也第一次走进了沈从文的内心。

但斯人已去,空流泪千行。

张兆和无奈地感叹道:“太晚了,为什么在他有生之年,不能挖掘他,理解他,从各方面去帮助他,反而有这么多的矛盾得不到解决!悔之晚矣。从文同我相处,这一生,究竟是幸福还是不幸?得不到回答。”

得不到回答的爱情,正如翠翠与傩送的爱情,在一生之中,除了等待,便再无可遇之期。

4

苍山无言,凤凰有情。爱情可期,只待来生。1992年,张兆和在儿子和孙女的陪同下,将在家中停放四年的沈从文的骨灰,带回了故乡凤凰,一部分洒入沱江,一部分安葬于听涛山下。

宽厚的沱江和博大的听涛山,终于迎回了漂泊几十年的游子。

整个安葬的过程素朴简洁,这也是沈老终其一生追求的生活态度。

呜咽的山风吹来,悲怆的流水声响起。当最后一抔泥土撒落,一生倔强自立的张兆和再也抑制不住悲伤,失声痛哭起来,哭声和着涛声,在山林中盘桓飞翔,飞向沱江,飞向更加遥远的远方。

而长眠的先生,是否能感知到夫人内心百般的悲伤和痛楚,感知到这份迟来了半个多世纪的爱和歉意?

沈从文先生的墓没有墓冢,只有一块原始粗砺的墓碑,正面刻着沈老的手迹:“照我思索,能理解我,照我思索,可认识人”。这句话里,有着大彻大悟后的通透,但也隐含着先生一生的遗憾和期待。

他耗尽一生也没能等来一份爱和理解,对于他这样一个细腻、通透、澄澈的汉子来说,该是怎样的遗憾和悲伤?

繁茂为你,荒芜也为你;快乐为你,孤独也为你;飞翔为你,沉沦也为你。今生的炼狱若能换来来世的相携相飞,我愿再来一万次的地狱,只为你!2003年2月16日,张兆和去世,2007年5月,其骨灰与沈从文先生的骨灰合葬在了一起。这对一生都在矛盾和纠结中的凤与凰,历经了尘世的烈焰之后,在沱江之畔,在听涛山无边的簇拥里,在凤凰,他们的爱情最终得以重生,涅槃为神话般的浪漫传说!

白塔挺立,青山逶迤;沱江烟拢,绿水依依;芸庐展笑,长风舞袂;凤凰于飞,锵锵和鸣……

作者简介:肖龙,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水利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散文随笔学会会员,阜阳市作协会员,《西部散文选刊(原创版)》阜阳工作站站长,《颍州文学》主编,少量文字见诸报刊,曾获第四届张骞文学奖等奖项。

西散原创主编:梅雨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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