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①①梦中未比丹青见,人间久别不成悲
本文为银河系十八线网红、过期少女、盖世萝莉、战略性单身、资深神经病二小姐创作的长篇悬疑言情小说,每周五更新1万字。剧情梗概请戳:
《你是我的莲华色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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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⑤ 我不介意做你的基石,只要你给我一点点青睐》
外面寒风凛凛,室内暖意融融。
别墅门厅的水牌上,用苍劲的毛笔字书写着:“平安·积善·厚泽——季氏集团平安慈善家宴”
楼下摆了回字形长条桌,已经坐满了宾客,每个人面前一个小火锅,吃的是旋转传输带送过来的食材:寿司、海鲜、贝类、牛排等。
我本来还很好奇,几十位宾客怎样才能同时在一栋别墅里开席吃饭?别墅再大也放不下N个圆桌呀,现在明白了,季氏选择了“旋转寿司”这种效率十分高的餐饮模式。
慈善晚宴,吃什么是次要的,拍卖筹款才是最主要的嘛,可以理解。
“请让一让,让一让。”后面传来管家的声音,我侧过身,季溯正被我堵在身后,他正满脸堆笑地准备迎接旁边刚刚入席的闻人伟——现任云都新区政法委书记,市人大常委会党组书记、主任。
季溯红光满面,意气风发,距离近得我可以将他脸上的皱纹褶子看得分明。
原来今晚要见季溯,天意让我全身缟白。
多少次午夜梦回,我都想披麻戴孝站在季溯面前,一遍又一遍质问他:“季叔叔,我爸和你几十年兄弟,我爸待你比他的亲弟弟还亲!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们?你有良心吗?”
我周身冰凉,抓着身上的雪白麻衣,手上青筋暴起,握拳颤抖。
作为宾客,我距离主人近得有点不正常,抖得也不正常,还好妙姐拯救了即将失态的我,她一拍我肩膀,把我扯走,“宫本!你们两个怎么还在这里?快去二楼准备呀!”
这波心理活动发生于一刹那之间,在旁人看来仿佛是工作人员不小心挡了主人的道。季溯滞了滞,越过我,向闻人伟走去,一切好像都从没发生过。
妙姐带着我和其其格步上了二楼,这里其实是走廊,可以眺望下面的挑空客厅情况,也见缝插针摆了一个长条桌,配了10把椅子,但我们有16个人。
妙姐解释道:“空间仅够10把椅子,不过反正我们也不会出现16个人同时进餐的情况。”
因为总是有部分模特在后台熟悉拍品,准备上场,所以同时间在长条桌吃火锅的一直保持在10人左右,也算勉强坐得下。
其其格的拍品是先出场的,立马去后台准备了,我的拍品比较压轴,后面出场,就先坐下来吃火锅了——总得先吃饱肚子,才有力气秋后算账,对不?
楼下的镁光灯亮起,主持人拉开了慈善晚宴的拍卖序幕,“季氏集团一年一度的平安慈善家宴,所得款项悉数捐出,还请大家慷慨解囊献爱心,积善积德。”
很快,我就居高临下地看到其其格出现在楼下的镁光灯处了。
她一身贵妇皮草,穿着女王靴,巧笑倩兮拿一把扇子遮住了半张脸庞。
主持人在一旁介绍:“如大家所见,这是一把西洋古董扇。材质是蕾丝、丝织与织锦,扇骨由龟甲制作,扇面手工彩绘,非常华丽,具有英国独特的制扇风格。”
其其格收拢扇子,再换了一个方向开启,主持人继续介绍道:“这把贵族扇内藏玄机,当它以正常方向开启,扇面所显示的是英国花园风景,但当它若是从相反方向开启,扇面绘制的便是——”
其其格走下舞台,将扇面朝宾客一一展示,人群起了小小的骚动。
我在二楼,看不清扇面图案,不过很快主持人就解答了。“扇面的春宫图也绘制得十分精美哦。所以这扇子以前是闺房情趣玩物,今天的起拍价5万元,让我们来看看谁有幸得到这个小玩物。”
主持人话音刚落,习明翊就举起了牌子。“5万”!
主持人:“习家大小姐出价5万,宝扇配美人。还有人出价吗?”
一同坐在主桌的季溯呵呵一笑,“8万!”
习明翊又举了牌子,“9万。”
季溯:“12万!”
习明翊嘟起嘴巴:“季叔叔,你欺负侄女!”她再次举牌:“13万。”
季溯依然举牌,“16万。”
习明翊败下阵来,求援似地看向坐在季溯旁边的中年男子,小声说:“老爸,帮帮忙!季叔叔他欺负人!”
习永耀装作完全看不见,和旁边的儿子习明翀窃窃私语。
主持人:“16万!16万第一次,还有没有人出价更高?这可是一把英国贵妇的春宫扇呀!”
习明翊低头默默吃菜。
这把扇子市场价其实也就8万左右,可惜今朝是慈善拍卖,出价被赋予了慈善的外衣,所以咬咬牙13万她也叫价了,没成想这么大的总裁跟她一个小女子过不去,不管她叫价多少,季总裁都要加三万,成心不让她买到喜欢的东西。
“16万第三次,成交!”主持人用小木槌轻轻地敲了下,“我宣布这把贵妇扇由季溯季总裁拍得!恭喜旗开得胜。”
其其格将扇子装在金色的托盘里,向主桌端去,背诵后台提前教过的标准说辞:“基金会感谢季总慷慨解囊。”
季溯接过扇子,轻轻摩挲,“在西方,扇子是淑女们社交的礼仪,比如说这个姿势的扇语就是我爱你,你了解吗?”季溯把扇子遮住唇部,“我买下这把扇子送给习家的侄女儿,建议你经常讲扇语给我这个不解风情的儿子听,毕竟你们都订婚了,我等着抱孙子呢,哈哈哈哈!”
其其格把扇子又端给了习明翊,全场掌声雷动,习明翊娇羞得红了脸。
季溯继续说:“平安慈善晚宴已有5年的历史,每年的善款都帮助了很多人。今天晚上,我做第一个开张的人,下面还请大家尽兴!”
很棒的主人开场。
季溯果然还是当年一般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姜是老的辣!不服不行。
今晚一共有16件拍品,由我们MT16位学员一一为大家呈现。当其其格完成任务退场,回来二楼吃小火锅的时候,我该准备上场了。
我好奇地进入藏品库房,拿到属于自己代言的藏品,一瞬间我理解了我的礼服和藏品的精准呼应——没什么比穿一身雪白缟素,端出优美的悼亡词书法更应景的了。
我今天代言的藏品是书法大家范增为亡妻写的悼亡词——“梦中未比丹青见,人间久别不成悲。”
我们分离,从此只能在梦里相见,我却总是看不清楚你的脸。还不如白日里,我看你的画像更清晰;
春草还没有长绿,我的两鬓已成银丝,离别得太久,慢慢一切伤痛都会被时光抹去,在没有你的日子里,我竟然渐渐也不那么悲伤了,时光也忘记了我们之间曾有过的恩义。
可能这幅悼亡词的调子太悲凉,藏品模特又穿着一身缟素,在这个喜庆团圆的日子并不受待见,虽然范增是国内知名书画家,虽然别的拍品都拍到了200%的溢价,可这件拍品仅有2人竞价。
一个是季渊,另一个是闻人伟。
50万底价,加价幅度每次5万元,我站在布满镁光灯的台上俯瞰主桌上竞价的这两人,主人季溯坐在两人中间,脸色极其难看。
想必季渊今天来竞拍这幅字画,没和他老爹提前商量过。
一个是亲儿子,另一个是贵宾,两人咬着价,互不相让,季溯已经咳嗽示意儿子不要掠美贵宾的心头爱了,可季渊恍如不闻,依然坚持咬着价格不放。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这幅悼亡词已经被叫价到200万。突然,闻人伟站起来,向拍卖师示意他有话要说,主持人赶紧把话筒递给他:“闻人书记您特别喜欢这幅藏品是吗?”
闻人伟打着官腔,一副家里死了人的表情:“小季总呀!我闻人伟买这幅字,是附庸风雅,也学古人悼念我的亡妻。”
台下发出低低的议论声,原来书记是个鳏夫,在场的很多来宾可能第一次知道。
“你说说你一个25岁的小伙子,这才刚刚订婚,未婚妻都还坐在一张桌子上,买什么悼亡词呢!不吉利呀!老季,你说是不是?”闻人伟转过头,问季溯。
季溯顺着台阶连连称是,“渊渊,君子不夺人所好,老爸要替闻人书记主持公道了。”
被闻人伟公开刺了一下,季渊终于退出竞争。
拍卖师兴高采烈宣布此范增画作由闻人书记拍得,并顺势吹捧了一下书记对亡妻的情深意长。毕竟,中年男人三大喜:升官发财死老婆,他堂堂一个书记,还能对死去的老婆念念不忘,是个难得的好男人。
我走下台,将卷轴装好,毕恭毕敬递给了书记,轻声说了一句:“基金会感谢闻人书记慷慨解囊。”
这个标准说辞,后台提前要求大家背诵过,其实很简单。不过没想到我这里被挖了一个坑——我一直以为他叫“闻书记”,可今天晚上,我清清楚楚、不止一次地听拍卖师和主持人,乃至季溯都叫他“闻人书记”。
虽然这个知识超越了我的认知范畴,但我决定入乡随俗,跟着他们一起叫他“闻人书记”。
回家我得查查,这个闻人估摸着应该也是复姓?他原来复姓闻人,单名一个伟。
递画作的时候,我清晰地看见,闻人伟看我的眼神里有跳跃的光,那是一个成熟的上位者对猎物的渴望。
有戏!
书法卷轴被坐在闻人伟身旁的“阿卫”接了过去。
我送好卷轴,正欲离去,习明翊一把把我揽到旁边,“宫本,这边好几个嘉宾已经撤了,有空位子,你别回楼上了,坐下陪我聊聊天嘛。”
她打了一个响指,“服务员,撤一个小火锅,端个新的过来。喂,你让个位置给宫本。”她对“阿卫”嚷嚷。
这个“阿卫”和我刚才门口看见的“阿卫”有一点不同,具体哪里不同我说不上来,用一句套话说,那就是气场不同。
这个“阿卫”,有时候会散发出肃杀的气场,“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生人勿近”,就是这种感觉,让人不寒而栗,但有时候,“阿卫”就是一个普通的司机而已,会在习明翊挠痒痒的小伎俩中败下阵来。
有意思,季渊家连保镖都这么有意思。般若面具不给阿卫戴真是可惜了。
主桌坐着季溯,季渊,正慢条斯理吃着东西,还坐着习永耀和习明翀,我正犹豫要不要允了习明翊,这边厢习明翀也热情地招呼道:“羽子小姐,你不会玩微信吗?我给你发的一条都没回复过。”
他主动腾了一个位置给我,点开微信里我的头像,展示给习明翊看,一脸委屈:“真的一条都没回复过哎!姐姐你看,羽子小姐架子好大的!如果是因为不会操作,我教你呀!”
我只好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宴席接近尾声,习明翊在传送带上找剩余的蔬菜:“菜呢?菜呢?绿叶子菜呢?喂,渊哥哥,你不要把绿叶子菜全都吃光啊!”
季渊吃饭的样子,当真斯文极了。
他夹起一片绿叶子,放小火锅里涮一涮,不疾不徐,慢条斯理,上下颚轻轻开启,送入口中,咀嚼很有节奏感,脸上的肌肉群微微起伏,最后下咽,喉结滑动——当真是秀色可餐!
习明翊拿了一碟子三文鱼放到我面前,不悦地拂开明翀的手机,“别插队好吗?现在是现在是我们女人的私聊时间。绿叶子被渊哥哥吃得一片不剩,本姑娘现在心情不好,别惹我!”
习明翀兴致勃勃解释道:“羽子小姐,你不知道吧?这么大个男人,他不吃肉的耶!哈哈,他只吃菌菇和蔬菜,食草动物!”
“对哦”,习明翊附和道,“好巧,宫本,季渊和你一样也是……哎,哎,你怎么?”习明翊眼睁睁看着我吞下一片三文鱼,目瞪口呆:“你怎么吃肉了?你不是吃素的吗?”
我果断咽下五年来第一片肉,装作云淡风轻:“嗯,减肥周期结束了呗,就可以吃肉了。”
“可是你以前不是说……”
“你记错了”我打断习明翊的话。
笑话!我已经是一个对总裁投怀送抱的花痴,现在再出来一个和总裁一样的茹素癖好,总裁会怎么想?
故意献媚的一个脑残花痴?
处心积虑想引起他的注意?
原来你也是吃素的?这么巧?
很好,女人,你成功引起我的注意了。
——可我并不想引起季渊的注意呀!天地良心,他奶奶的熊!我只想引起富二代他爹——季溯的注意。
左边是习明翊,右边是习明翀,对面分别坐着大仇人季溯和季渊,还有一个从小看着我长大的习永耀,虽然我明知他肯定一点也认不出我,可还是如坐针毡,一口菜都咽不下。
这个波诡云谲的饭局。
习明翊拉着我叽叽喳喳问这问那,大概也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给了我一个台阶下:“宫本,你是不是楼上还有事呢?”
“有事有事。”我赶紧点头附合,“妙姐招呼我们MT集合了。”我低低地在习明翊耳边说道:“这里毕竟是主桌,咱们下次回聊。”
习明翊扇了扇刚拍到手的扇子,浅浅笑了,“好的。”
“告辞。”
我赶紧连滚带爬往盥洗室走,必须冷静一下才能回楼上去。
在盥洗室磨蹭了许久,我重新酝酿好情绪,走出来,没想到一出门就被捂住了口鼻,架到门外。
我努力挣扎,来人的手劲十分大,我动弹不得。我想呼救,不过想想这里门禁森严,谁敢在檀宫别业造次呢?肯定是内部人,所以也就放弃了抵抗,乖乖被架到后门的花园里,看看到底唱的哪出戏?
“离明翊远一点,我给过你多次机会了。”
是季渊凉凉的声音。
他站在我面前,背对着我。所以架着我的好身手的男人应该是他的司机兼保镖阿卫?
阿卫身手敏捷,能悄无声息地绑架一个大活人,我一点都不意外。毕竟我对他在云都梦中心示范的一套擒拿格斗术记忆犹新。
踢裆、反手锁喉、卷腕、断臂,各种铁血手腕不在话下。
“我什么都没做。”我自证清白,“我从不主动招惹学姐,都是她主动招惹我,不相信,你可以问她。”
“你懂分寸就好。”季渊命令道:“Ryan,松开她。”
我身上的压力瞬间一松。
季渊的擒拿术水准已是上乘,随便一捏我就颞下颌关节脱臼,这样的人还需要一个保镖,可想而知保镖的身手——等等,季渊以前不是叫他“阿卫”吗?习明翊刚刚也叫他“阿卫”,怎么现在又改口叫他Ryan?难道是两个人?
不可能啊!哪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有倒是有,同卵双胞胎嘛!可世上有这么巧的事吗?
等等!现在是计较阿卫还是Ryan的时候吗?羽子,你是不是糊涂了?现在是做小伏低装小白兔的时候啊!
我举起手掌发誓:“我从不主动招惹学姐,衣服是她主动送给我的,巧克力也是她送给我的,包括晚上吃饭,也是她生生拉我去主桌的,你都看见了,不是吗?“
季渊沉默不语,不置可否。
我只恨不能把心剖出来给季渊看,“我从不主动招惹学姐,以前是,以后也是。季总,我想您是弄错了,想我和她保持距离,你更应该关照她,而不是关照我。”
季渊沉吟一番,仿佛信了我指天咒地的狡辩。
“成交。”他说。
“另外,我有一个问题,在我心底盘旋很久。当面问她很不礼貌,但我的确很想知道。如果您不介意的话,不妨告诉我。如果您介意,当我没问过。”
“说。”季渊依然像当年一般惜字如金。
“她的腿怎么瘸了?”
“哦?”季渊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你以前认识明翊吗?”
我摇摇头,“来中国后认识的学姐。”
“既然如此,你难道不应该问:习明翊为什么是瘸腿?”
我心中暗道糟糕。
早就知道季渊是聪明人,在他面前一定要谨慎,一句话也错不得。怎么又露马脚了?
“这两句话有区别吗?”我只好装出外国友人的傻。
“当然。中文博大精深,排列顺序不一样意思就不一样。”季渊身边的大狗阿拉斯加围绕着我转圈圈,继续摇曳着大尾巴,一副谄媚的奴才相。
这景象连Ryan都觉得不可思议,眼中的精光死死盯着我。
“腿为什么瘸了?表示她的腿是后天瘸的。为什么是瘸腿?表示她的腿也有可能是先天瘸的。所以,既然你来中国不久,怎么知道她的腿是后天瘸的?”
我只好搪塞。“小季总,……我中文不太好,听不懂。”
“你中文明明比中国人还溜。Ryan,你告诉她,一个在美国出生的ABC应有的中文水平。”
Ryan接口道:“在没有遇到习小姐之前,我连‘瘸’是什么字都不认识。”
我三滴汗……
“所以,你问她的腿怎么瘸了?分明就是知道明翊以前不瘸腿。”季渊探究的眼神,越探越低,越探越低。
8年来,在我完全清醒的状态下,他第一次离我那么近。
外人从远处看来是很香艳的场景,以为我俩准备接吻,其实只有我自己才知道,他又打算对我的下巴下手了。
我看见他琥珀色的眸子像下了结界,上面写着:擅入者死。
还好这种压抑的局面,一纵即逝。否则我估计要窒息了。
“明翊蠢,我不蠢。再也不要让我看见你出现在明翊面前,别忘记你刚才的承诺。”季渊拉着他的大狗离开,“不要在明翊面前耍小聪明。否则,下次卸的就不是你的下巴了。”
大狗仿佛对我恋恋不舍,狗绳绷紧了也不肯走,犟在路上。季渊情不自禁又咒骂了一句:“小狼,走了。草!”
大狗被他拉着,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滑动着离开了。
对,狗狗太爱我,死活不肯迈步走,僵直着腿,物理学上这叫滑动摩擦。
原来这只狗对我才是真爱,人不如狗系列。
我的心中无限悲凉。
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推你下地狱的人,曾经带你上过天堂。
Ocuplus准备在来年暑假推出一款VR虚拟游戏,名字叫“惊鸿”,上次妙姐帮我争取到的人体模特工作,就是充当游戏里面女性角色发动“惊鸿影”技能时的动作捕捉路径。
我参与了2次拍摄录制,每次都是穿上灰色的动作捕捉服,在绿幕前面一遍又一遍重复旋转、跳跃,舒展手臂等指令,给4D动作捕捉系统建立模型库,动画师会将这些初步的虚拟影像进一步细化和渲染,变成虚拟电影里绝世高手,临风御剑、舞蹈、攻击等令人身临其境的真实影像。
这是个辛苦活,我干了两次,每次脱下动作捕捉服都像被大水洗过一样。今天是我第三次来,听说是领薪水,好开心。底薪是3000,录一个角色至少也有3000吧?这样我就有6000块了,买点冬季保暖用品吧,云都的冬天太阴冷了,寒号鸟抖抖抖。
路过录音棚,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古风音乐。“仿佛映当年……翩若惊鸿影…… ”
“这是惊鸿的推广曲吗?”录音棚门口围了好几个姑娘,探头探脑,窃窃私语。
“好听死了!第一次进棚吧?之前一直藏着掖着,神秘死了。”
“当然了,这歌词可是小季总亲自操刀写的,惊鸿是我们今年的重头戏呢!保密工作能不重要吗?”
“真的假的?小季总亲自写的?”
“我的情报哪次错过?”
“哎哎,那你知道惊鸿是什么剧情吗?讲什么故事的?”
我也跟着这几个姑娘,把头探向录音棚。里面一男一女正在录音,屏幕上滚动着大大的歌词。
年少初相遇 撩拨了情意
一颦一笑间 摇曳了星云
柳下闻瑶琴 起舞和一曲
仿佛映当年 翩若惊鸿影
我今生何求 惟你而已矣
呵呵,什么剧情?从推广曲的歌词就大概猜出剧情了,姑娘你这么笨以后可是嫁不出去的呢!
“年少初遇,翩若惊鸿”,这一看就是青梅竹马的老梗啊!你们的小季总呀,又在给给他戴绿帽子的未婚妻献媚了!
有人买花送爱人;有人定制婚纱送爱人;有人造“美龄宫”别墅送爱人;还有人开发一款专属VR游戏送爱人;
一款VR游戏的研发费用至少上亿,上百人的团队开发,无数工程师和剧情设计者的心血凝聚,只用来讲述他们青梅竹马之间的爱情。
有钱人大手笔,不得不服,可怜的,戴绿帽子的季总裁,我怜悯你。
算了,关我屁事!我晃晃头,走人。
穷人小宫本,去财务室领薪水去咯。
我乐滋滋地进了财务室,签字确认领取薪酬。“叮咚”,银行卡里汇入工资,3000底薪,一个角色至少也得有个3000块,这6000块钱的去处我都已经规划好了。一查金额——整整一万元!
什么鬼?配一个角色有7000块钱?才两天的功夫?这么好赚?Ocuplus果然不愧是高科技公司,出手阔绰,不枉费我流的几斤汗水。
财务冷冰冰地对我说:“领好钱去HR那里一趟,就在隔壁。”说罢连眼皮都没抬过一次。
“HR?”我心里估摸,“难道是我要转正了?可能是吧,毕竟全部课程的考核总分我排名全班第三名。正式签约?哎呀我是要被套牢了吗?会不会被迫签10年长约?一般长约都是陷阱,到底要不要签呢?”我越想越美,快活地只差流出哈喇子了。
去人事处却扑了一个空。负责接待我的HR在外面忙,迟迟不归。
我等得百无聊赖,就刷手机新闻,娱乐版面随便翻翻,居然翻到了乌云其其格的笑脸。她穿着米黄色的晚礼服,露出完美的锁骨和天鹅颈,背景是国外摄影师的长枪短炮。
我揉揉眼睛,新闻标题是《Ocuplus深耕虚拟影像领域,Story Studio新团队亮相圣普鲁斯大学生电影节》。
文章的大意是,虽然迄今为止,Ocuplus还是一家开发虚拟现实视频游戏的公司,但接下来他们将尝试培育娱乐产业中一个新兴且日渐增长的需求——虚拟现实电影制作,新团队正在创作内容丰富且简短的影片,这将帮助Ocuplus的产品线迅速迭代。
什么情况?这不就是妙姐说的培训结束后大家统一去圣普鲁斯大学生电影节走红毯的毕业典礼吗?
不是还没出发吗?怎么已经发回现场报道了?
我给乌云其其格打电话,没人接;给她发微信,无人回;我把现场图片点击放大——没跑了。领队的正是妙姐,十分优雅得体地接受主持人采访,我的同学们每个人各种造型,从红毯上精神抖擞地走过。
而我一个人留在国内,毫不知情。
我被他们抛弃了!
盯着刚收到的一万元,我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可能,HR即将给我的并不是转正通知书,而是……
《解约函》!
在充分考虑个人选择意愿和我公司实际运营情况,经双方友好协商,一致同意宫本羽子未能通过我单位虚拟现实视频游戏管理培训生(Management Trainee)计划,予以解除合约。
解约金N+1,N为工作月数量,角色拍摄一次,费用4000元,以上共计13000元,预支3000元,本次发放10000元。
就这样,没有一点点防备,新年第一个噩耗来临了。
我虽然参加了MT的全部集训活动,也通过了各课程考试,除了品酒环节外,其它所有课程我都拿高分,但我还是被MT开除了,狼狈得他们甚至都不让我知道毕业典礼已经在圣普鲁斯开始——你好,你已被移出群聊。
我知道是谁开除的我,因为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是“滚,再也不要让我看见你出现在明翊面前。”
其实我真的真的没有对习明翊有所企图,明明是习明翊对我感兴趣,我感兴趣的其实是季溯,乃至闻人伟书记。可惜季渊他不信。
他叫我滚,所以我必须滚。哪怕我全部课程的考核成绩是全班排名第三,我也必须是被开除的那个。
我的胸中突然涌起血气,收拾东西,我要去Ocuplus找季渊理论!
虽然很不自量力,但我想为自己再争取一下。
季氏集团总部大楼是云都的知名建筑,高耸入云,很好找,每个出租车司机都知道。
Ocuplus研发部占据了大楼的45-55层面,找到它也不难。
可我还是低估了能见到季总裁的难度。
楼下需要刷卡进入的闸机对我来说就是第一个考验,我甚至连Ocuplus的前台小姐都见不到,谈何见季渊?
保安踱着步子过来问我:“找谁?”
“找Ocuplus。”
“打前台电话,他们会帮你开闸机。”
“谁都可以吗?”
“当然不是,有预约号才行。”
我欲言又止,正在想措辞,保安大叔秒懂我的神情,和蔼地笑了,“来推销的吧?”
我露出“你真聪明,果然被你识破了”的表情。
保安安慰我,“像你这样的人很多,我平均一天就能碰到三个。谁让Ocuplus财大气粗呢,火箭式上升的新贵,谁不想找他们合作?要是人人都能随便上去推销,还要我们保安干嘛?”
我装楚楚可怜的小白兔,用怯怯的声音说:“大哥,我今年刚毕业,还没什么工作经验。您能教教我吗?”
装可怜永远是美女致胜的不二法宝,没有比落难的小美人更让人怜悯的了。果然,保安指了指墙壁上錾金的公司铭牌,说:“小姑娘,我只能帮到这里了。”
说罢,他把手机通讯录里的一个选项调用出来给我看,那是一个固定电话,备注写着“Ocuplus前台”。
我如获至宝,对着保安大哥千恩万谢。
我没有马上打电话,因为聪明人都知道,打了也是死路一条。
“你好,我想见季总。”
“请问有预约吗?”
“没有。”
“不好意思,没有预约我们不接待哦。”
这种对话,有什么可发生的必要呢?智慧如我,连试都不想试。
我拿着Ocuplus前台的号码,在大堂的沙发里坐了许久,思忖着怎么来一个爆点,让前台小妹给我开闸机放行。
“你好,我是东京大学的宫本羽子,请转接季总办公室。”
前台小妹很快就为我转接了,手机里传来等候的铃声,那是Ocuplus的公司广告语:“别人带你看一部电影,我带你进入一部电影,Ocuplus,满足你的一切想象!”
这么顺利?我没有喜出望外,而是惊愕:不应该啊,难道不是先仔细盘问我吗?难道季渊人尽可夫,哦不,人尽可对话?
广告语结束,电话被人接起。
“你好,我是季总的秘书Cathy。”秘书小姐冷淡而有礼 ,“请问您是哪位?有预约吗?”果然!
季总不是你想见,想见就能见。
挡驾的人多得是,有办公楼刷卡闸机,有前台小妹,还有总秘,看Ocuplus的规模,季总可能还有二秘三秘,否则根本忙不过来。
我直接将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我是东京大学的宫本羽子,请转接季总”。
说话底气要足,重音要落在“东京大学”这四个字上,要显得牛逼哄哄,全亚洲排名第一的高校,80%的秘书会因为担心得罪了大人物,选择妥协。
果然,Cathy顿了一下,委婉道:“季总在开会,您有什么事情我可以代为转告。”
典型的社交辞令,我无视她的话,依然强势说道,“那么你就告诉季渊,我是东京大学的宫本小姐,他知道的,别的不用你转达。”
直呼老总的姓名,暗示着我们关系匪浅,而且有不想被你知道的秘密。如果你想活得久一点,最好乖乖按照我说的去做。
不出所料,秘书小姐总算迟疑了几秒钟,“季总……”
磨磨蹭蹭10分钟,这电话终于转接到正主头上,等待接通的心情分外难熬,我连续听了10遍“别人带你看一部电影,我带你进入一部电影,Ocuplus,满足你的一切想象!”
电话终于被接通。
那头只是一句淡淡的,“上来。”
面见主君天颜,可真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