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百家)陈青延/车水号子
车 水 号 子
陈青延(湖南南县)
仲春时节,放假回到老家农村忙春耕,看见小弟用电机抽水灌溉农田,耳边便回响起了过去农村搞集体时,农人在农田抗旱排渍中,用水车车水喊出的车水号子。
“一个哦嗬嗬一呀子嗬,一也个二咳咳,一个嗬嗬嗬三勒,呃呃咳咳四呃咳咳……”在我年少的时候,位于洞庭湖区的老家农村,经常能够听到这样的车水号子。
这样的车水号子,除水车上的人极少数的对唱外,一般都由水车上的人一人喊唱。因车水是一种强度大的劳动,号子音调低沉,节奏明快,曲调少而不断重复回旋,与硪工号子、划船号子、撑嵩号子、背纤号子和放牌号子等有着不同的曲调、节奏与曲式结构。
“来了一个一嘞咳,又来了一个二罗咳,又来一个三罗嗬嗬,又来了勒一个咧四咧咳咳……”我的家乡——洞庭湖区的南县,是一个移民多的地方,除土著的“华容话”外,还有“益阳话”和“汉寿腔”等不同腔调产生的不同车水号子。这些形式多样,曲调丰富的车水号子,除节奏分明,富有律动的感觉外,还能使水车上的人,在车水时,一同集中力量,统一步伐的功用。
忆往昔,峥嵘岁月。上个世纪五十年代至七十年代,农村里的生产工具普遍落后,农田灌溉,抗旱排渍,水车是一种主要的排灌农具。这种水车农具,有三人头的,也有四人头的。三人头的,在车水时,一般配五人。四人头的,在车水时,一般配六人。不管是哪种水车,车上一段时间以后,都有两人换下来轮流休息。什么时候轮换,需要记时间,这就采用了车水号子的方式,也就是农人俗称“喊槽”的办法。
“二个呀罗嗬二呀……五个呀罗嗬五呀……”农人车水的号子里,也有无唱词只喊简单数字的,由车水的人轮流喊唱,从一数到一百,或者从一百倒数到一。数完后便换人下车歇息。我老家农村车水号子记时间的方式有很多,有只喊双数的,也有只喊单数的,还有少数对唱花鼓戏的。
在我老家的湘北农村,车水号子和其他号子一样,无须专门从师,都是代代口传。农村搞集体的年代,乡上派国家干部下来支援农业生产,只要遇上他们中有人上车车水时,喊号子的农人就会有意跑号,想让他们提前休息。农人心里明白,干部车水还没有适应与习惯,应该关照好。
“我这里将海哥,好有一比呀”“胡大姐”“呃”……那时节,队里的水车上只要有女人参加车水时,喊号子的人就会提出,和女人一起对唱花鼓戏《刘海砍樵》,既用唱完一个花鼓戏的方式来活跃气氛,记录时间,又用唱花鼓戏的方式来振奋精神,增加干劲。这真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当然,在当年农村用水车车水的过程中,由于劳动力紧张,一时抽不出人来替换时,三人头和四人头的水车,就只按人头配三人或四人车水。由于没有人可轮换,有人在水车上喊唱一段车水号子以后,大家便一同下来歇息一阵子。休息期间,便有人将事先带来解渴的菜瓜、香瓜和西瓜,在沟渠里的水中洗一下,捶开,分给每人一份。大家便说说笑笑地吃着,把车水的劳累驱赶得无影无踪。
人心齐,泰山移。可以说,那时节,农村尽管是搞集体,生产工具简陋,但农人们的集体观念还是蛮强的。在水车上车水时,只要有人把车水号子一喊,大家都是同心协力、步调一致地使劲车水。如今,我想起那种喊唱车水号子的岁月,觉得还是蛮怀念的哦。
陈青延,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散文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湖南省劳动模范,《西南作家》签约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