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百家】李 双 / 明早又去吃河粉
明 早 又 去 吃 河 粉
李 双（澳大利亚墨尔本）
爱去墨尔本越南区吃河粉。分大份小份，以为小份便宜，回回吃小份，其实价格是一样的，仅仅是避免浪费的一种方式而已。这天一早又去。既然能吃，饭前饭后都要吃，当然安心吃大份。早先那家关门，另吃一家。大份吃完，要加钱。原来两家搞法不同。
刚回到家，手机响了。是社区网通知：某ct（半截）街38号华人小邱卖房，要收拾杂物。15点正，可去各取所需，领走多余物品，包括菜种和树苗。
我每天被汪汪（宠物狗）拖着步行一小时，所住小区，已经烂熟于心，有时女儿想抄近路，还得听我指挥呢。到点出门前，先向唯一部下——汪汪——下达命令：“在家等我。只许老老实实，不许乱走乱动，尤其不能追赶兔子、鸡崽和鹌鹑，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其它动物的痛苦之上！万一狐狸来了，要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保护弱小。否则什么闭门思过，扣饭，都免谈，要对你实行‘三从’——从严从重从快；实在不改，处三年以下劳教。说一不二哈！”
Ct街38号，拐个弯就到！连我，一共有四个人，来吃天上掉下的馅饼，其中一个是老外——澳洲当地人。他们都开了汽车。老外比较客气，积极打招呼。进门一看，有小美女一枚。面熟。是主人小邱。做派不像小美女。她东西驰骋，胡乱指点，似乎整个家的所有物品，我们都可以随意取走。看来是日理万机，忙昏了头。
我盯紧文了身的澳洲人，可能有点贼眉鼠眼，看他取什么，满足好奇心。年轻男性，爱文身，除了脸，全身文。估计屁股也文。专门把菊花文成一大朵？身体是自己的，处置权在自己，任何个人和集团，无权干预，否则违法。基于这一理念，性工作合法，扫黄违法。老外自古以来就是不种菜的，年轻人，几乎也不种别的植物；种树呢，不爱种果树，爱种奇怪的不结果的树。但是文化、民俗，都是可以输出输入的，我们的输给他们，他们的输给我们，彼此对输，乱输，说不清谁吃了亏，谁又成了最大赢家；不过按照《人民日报》宣布的惯例，涉外的任何事，一般都是我中华民族成为大赢家。但这一次好像不同——眼前这个澳洲人，居然专取我看中的菜种和树苗。菜种在盒子里轻而易举拿，树苗到后院子嘿咗嘿咗拔。看那做派，似乎境外势力要赢。
澳洲人家没有专门的独立衣柜，只有壁柜。华人家才有独立的衣柜。既然接受华人风俗习惯，他怎么不抬大衣柜呢？中华民族祖传的，具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泡菜坛子，乒乓球桌之类，也可以扛回家嘛！有点气人，可又不能撵人家。我精通两句外语，差点甩给他：“八格呀路！”“米西米西！”
另两个年轻华人，一男一女。女的看不到文身，但打了耳洞，一排三个。想起兔子等动物，就依仗大耳廓，去捕捉信息。三个洞，不但漏光，而且漏风，不会影响听力吗？尤其鼻子嘴唇也各钻了个孔，虽然用金子铆钉勉强堵住，但能完全保证不漏鼻涕，不漏稀饭吗？男的倒没什么名堂。看样子很像非法同居者，好像应该抓起来？哦，澳洲没有非法同居这个怪词，只要同居，不论临时还是长期，就合法，不能抓；倒是认定同居者非法的言行，非法，被抓的可能性更大。还好，两人不要菜种，似乎也不喜欢树苗，尽挑些我嗤之以鼻的花草。
澳洲人穿得随意些，朴素些。那对男女穿得精致些，花哨些。好在都很少箍金戴银。
不久，澳洲人选罢菜种和树苗，一大包，又一大捆，上车，呜——跑了。小邱不见踪影，所以也没有道别。不过他给了我一张字条，大约是让我转交给小邱。澳洲男人比较帅，这一个来得急去得快，没看仔细。但绝对不是个丑八怪。
我从容打量这幢七八百平米的别墅，乱七八糟，像是刚被警察抄了家。别墅估价80万澳元，折合人民币400多万元。也就是个中等人家。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反正不是普通公务员，普通公务员，相对都穷；而技术工人，甚至纯体力劳动者，相对都富。一些公务员不服气，转而去干纯体力。
很快，男女来回搬走几十盆花，也开车离去。
我看上十几株小木本，一大摊小藤本。收拾好，等了20分钟，迎回了美女小邱。我转交了字条，致谢，道别，离开。
进家急忙冲向院子，观察汪汪、兔子、鸡崽、鹌鹑……都相安无事。山中无老虎，武大郎就是姚明！汪汪应该获得精神物质双丰收——歌颂一顿，赐披萨三个！另宣布：鉴于汪汪品德高尚，为狗厚道，长期遵纪守法，主人在与不在都一个样，经受住了考验，现批准，特任命为动物委员会主席，任期不受两届限制，领导兔，鸡，鹌鹑，鱼，虾，龟，蜗牛……钦此！
我抱回的小木本，是枸杞；小藤本，是三七。不是特意选的，是他们剩下的。后院留有余地。以往除草，挖蒲公英，很不潇洒。而种枸杞三七，应该比较潇洒！好！现在慢慢种，以后慢慢吃！补人得很呢！谢谢小邱！
嘿，生活不只是长远的凑合，还有眼前的苟且。明早又去越南区，吃河粉！
作者简介：
李 双，祖籍四川简阳，生于贵阳。现居墨尔本。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成都市作家协会会员、墨尔本华人作家协会会员。著有长篇小说《蝴蝶村纪事》《男人女人沙皮狗》《西胜街们的这个那个》《少女梅崽和小男生霜娃》，长篇记实散文《半生记》，散文集《寻找妻子》《贵阳风马牛》《成都风马牛》《简阳风土记》，诗集《感受生活》《李双乡村诗集》，短篇小说四十余篇，及随笔2000余篇，共计四百余万字。在历届全国性征文大赛中，获一等奖八次、二等奖十次、三等奖十五次。中篇小说《万小龙寨奇遇》获四川省职工文艺创作三等奖，散文曾获四川省十佳散文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