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美》的昙花一现
何文斌
《沧浪美》是苏州美术专科学校的一本校刊,有的研究著作中称它为学报,但这个说法并不确切。
1922年7月,油画家、教育家颜文樑先生与友人创办苏州暑期图画学校,校址在海红坊律师公会会所。海红坊这个地方,很多人不会太注意,但它对于中国近现代的艺术史有两大功绩,如果喜欢访古觅旧,这是不得不去的地方。其一,1919年的怡园琴会,就是住在海红坊的多位大人物操办的一次古琴雅集,影响深远(许多人写过,但只关注了怡园,忽略了这里)。其二,中国近代历史上三大美术院校之一的苏州美专发轫在此。同样遗憾的是,研究者关注了沧浪亭,却把这里遗忘了。顺便说一句,这两件大事都与过云楼顾家有密不可分的关系,能够成功举办,与顾公可、顾公柔等人的热心参与有极大的关系。
暑期图画学校举办两个月后,国画、西画两组一百余位学生结业,颜先生与后来号称“沧浪三杰”的另外两位,即胡粹中、朱世杰先生,以及顾仲华、程少川等人,在沧浪亭对面的一个中学旧址创办了苏州美术学校,学制二年。当时的沧浪亭周围,寺庙众多,包括南禅寺、大云庵、放生庵、先农坛、苏公祠、中州三贤祠等,马路对面的植园一带同样庵堂也不少,后来有一些都改成了学校。
1925年秋,学生暴增,原校已容纳不下这么多学生,于是租赁沧浪亭畔的中州三贤祠河南会所、县中校舍及塔影园主人蒋重光后人的蒋氏房屋等多处建筑继续办学。1927年学校经公益局、教育局批准,筹建苏州美术馆。当年秋,时任中央大学美术系主任的徐悲鸿携夫人蒋碧微来校并发表演讲。翌年九月,颜文樑先生去巴黎留学,学校业务交给了他的学生,首届毕业生黄觉寺。
黄觉寺先生的业务能力也很强,接手之初便出版了《沧浪美》,上一年徐悲鸿的演讲辞就收在这期创刊号中。资料显示,《沧浪美》由苏州美术专门学校苏州美术馆出版科编辑,黄觉寺为主编,由苏州文新印刷公司承印。该刊版权页上还印有每期刊印的数量,1000册。
大多数研究者认为,《沧浪美》仅仅出了三期,属于短暂而稀见的刊物,因为第四期便不再用“沧浪美”之名,而是改名为“艺浪”继续出版——其实这个说法不太严谨。1929年12月,《艺浪》创刊,颜文樑、黄觉寺担任编辑,1937年,抗战开始,杂志停刊,十年后杂志复刊,直到1949年再次停刊。除颜、黄两先生的文章与画作之外,也有当时短暂来苏州任吴县县长、被包天笑称为“痴官”的王引才的文章。徐悲鸿、黄颂尧、顾彦平、吴子深、程小青、范烟桥、郑逸梅、蒋吟秋、赵眠云等名家、教师之外,就读学生也发表了大量的作品。文字有画评、诗词和散文及来校演讲嘉宾稿,图片则有书法绘画、雕塑、摄影等。其中的新闻报道也有特色,书画艺术之外,还有介绍音乐作品、作曲法、作曲家事略等内容,是一般美术刊物中较为罕见的做法。关于美学教育、办学理念和精神的重要文章有《美育在教育上的价值》《我们有音乐的需要么》《新艺术建设的途径》《日本艺术运动成功的三要素》等,至今尚有参考价值。
《沧浪美》虽停刊,但与《艺浪》同步出版的还有一种也叫“沧浪美”的画集类杂志,没有标明是杂志,却有期数,其实是一种类似于特刊的出版物。根据相关出版史资料,该《沧浪美》画集出版了一卷,但目前仅见1932年12月1日出版的第三期。刊头有美专教授朱梁任的题词和黄颂尧的序文。杂志出版前的二十天,朱梁任与其子朱世隆乘船赴甪直参加保圣寺唐塑古物馆开幕典礼,在离甪直镇还有十一里的吴淞口,船覆人亡。该画集内容丰富,西画、国画并列,雕塑、铜像齐飞。杂志开头部分则是学校门头、教室及教具等的照片,以道林纸印刷,内容也称得上丰富多彩。
苏州美专在当时全国艺术圈的影响力非常大,该校学生中涌现出了大量人才,这给后来乃至今天的中国美术界带来深远影响。能够留存至今的《沧浪美》杂志是研究20世纪上半叶中国美术史的不可忽视的重要文献,《沧浪美》(画集)也同样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