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爱恨蛤蟆坪(十二)·连载41 || 作者 南岳
赵一算坐到炕上,稍微思考了一会,把栓锁母子叫来,然后把手伸到张有福面前,让他在自己手上任意指三个位置,张有福呻唤着点了三个指头。赵一算于是开始掐算,众人都鸦雀无声,静静地看着,掐了一会,他抬头问栓锁母子道:“昨晚鹤神下界,你们冲撞了鹤神,引发口舌,今天有没有吵嘴。”
栓锁母子还没说话,李守义赶紧应道:“有有有,天一亮,栓锁女人就在骂人。啧啧啧!啊呀呀!赵师就是算得灵!”
赵一算又掐了一会,抬头问:“你们家在二十年以前,有没有殁过一个不到七岁的小孩,死得不太正常,带有冤气尽管纠缠不休。”
朱秀花赶紧点了点头说:“有这事。”
接着他又开始掐,掐了一会抬头问:“你们家在二十年前是不是欠了别人的帐没还,这债主好像已殁了,不在阳间,人家在阴间讨债。”
栓锁母子一脸惘然,记不起,众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也没人作声。
赵一算又说:“你们的方神不喜欢,好像有愿没有还,你们想一下。”
栓锁母子一时想不起来,李守义边点烟边对栓锁说:“你们记不起?这我都知道,今年九月九唱戏,初八那天,社老分配叫你大给唱戏的人炖茶,你大没管,挖洋芋去了,这事我都不喜欢,还能让方神喜欢?这就叫有愿不还!”
一队的社长郭效良说:“对对个,就这事,如果神没感应,人早都不敬了!你看我大爸,早年不信迷信,不敬神,如今你看!嗯!”郭效良是尖鼻子的远房侄子,所以把郭怀仁叫大爸。
赵一算接着对栓锁说:“病人在东北方向失了魂,你问你大,想一想在哪里害怕过。”这时张有福疼得呻吟,问时一声不吭,像没听见似的。
赵一算便对所有人说:“大家也看到了,这家老人有灾厄了,原因是家神和方神不喜,邪魔歪道,鬼魅魍魉都乘虚作害,今晚咱们主要就是设个简单的神坛,请神,家里要出煞,这是一个,再一个就是要给病人禳差送病,然后叫魂,最后安置土神,灶神,门神户尉这些宅神,完了就回神。大概得一个晚上,结束可能就三四点了,中间互相换着喝茶,吃上些。禳差病和出煞要的人多一些,大家鼓个劲,配合好,就劳苦庄间大家们了。”
赵一算说完,给栓锁嘱咐了要的用物,紧接着赶紧写文,画符等。朱秀花忙着赶紧给大家做饭,庄间大家都帮着找用物,伺候先生。
吃罢晚饭后,赵一算在上房的桌子上插起了几十个神牌位,献上奠茶奠酒,点着香火,然后领着众人到外面的场里念经请神,经念完后,发了文,放了炮。然后回到家。同样地在院子的中宫和灶神跟前都念经,发文,放炮。这样折腾了两三个钟头。
回到屋子里时,李守义正一边喝着茶,一边学着念经,由于他嗓音好,还念的真不赖。赵一算听见了说:“咦!这李师会念经,我一个人吃力的很,赶快给我帮一帮,咱们两个念。”
李守义笑着说:“唱戏我行,念经怕不行吧,我不会经韵。是不是和戏里的板一样,如慢板,二六,代板这些。”
“正就是这样,我念你跟上,念上几遍就会了。没想到碰上了一个帮腔的。”赵一算笑着说。
“我们金石湾也有先生,丁瀚文老阴阳念经我听了几十年,学了些,其它的都不会,念经唱戏,这东西我会,就是经韵分不太清,有点乱。丁老先生如今老了,走不动水火门了。”
“是啊,到金石湾走艺,要小心,不敢胡整,这里是有大阴阳的地方。”赵一算点着头笑着说。
说着话,赵一算在桌子上摊开经本子,叫栓锁跪下烧纸钱,给李守义一个小锣,自己摇着铃子,二人开始合作念经。一卷念下来,二人配合的很好。赵一算高兴的说:“厉害!没想到李师念的这么好,把你还谦虚着,装幌着哩,你会念经么!”
“赵师看上了把我引个徒弟,我跟上你学阴阳,帮你念经。”李守义笑着说。
“没问题,再走哪儿了我叫你。”
二人说笑,抽烟休息了一会,便开始禳差病。先做准备工作,把一个罗儿放到病人身上,用一块上面帖着二十几张符的青布,将病人全身盖严,一个罗儿里面放了一枚镜子,用红布盖住罗口,扎严扎紧,擀面杖上扎上一根粗壮的纸捻子,用水浸泡了之后,蘸上煤油点着,其他端油的,揭符的,烧符的,敲鼓的,打锣的,掷钹打镲的,都各司其职,赵一算一手拿着擀杖和包好的罗儿,一手摇着铃子,开始禳解。
禳完二十四解厄,然后走步阵差送,打火面,差完后把病人身上的罗儿从门口发出去,第一次滚到院中间不动了,又差了一会第二次滚到大门口,站住不滚了,第三次发出去滚到大门口,又哐当当地往回滚,这时,赵一算有点紧张,他一手掐诀,一手拿起门口水碗上的菜刀,在门槛上“啪”地拍了一下,喊了一声,那个罗儿停住不往回滚了,又哐当当地朝大门外滚。赵一算口中念着咒语,手上掐着诀从门里出来,跟罗儿出了大门,那罗儿在大门外停住,扣倒了。
大家回到屋子里,这时,赵一算已满头汗,说要喝几口茶,休息一下。大家赶紧伺候喝茶。李守义双手伸到炉子上面,烤着火,抽着烟,笑着说:“啊呀呀!还是赵师厉害!我看着罗儿发不出去,又滚回来了!把我吓慌了!赵师打了一诀,喊了一声,我好像听着吓得毛鬼神'吱哇’地叫唤了一声,你们都没听见吗?”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郭效良笑着说:“该是老哥吓着'吱’地叫唤了一声么。”
“真的,我亮亮儿的听着'吱!’地一声!我估计,今晚毛鬼神真的害怕了!”
众人都说笑着抽烟,也休息一会。
接下来要出煞,赵一算一边休息一边安排,将请起后,撑火把的跟在打乐器的后面,再依次是打火面的,打砂石的,洒药水的,最后面是拿扫帚的,扫出大门即可。安排好后,他又到神位前,开始念经请将行法,在桌子上击雷尺。罢了后他拿了外面画着符的法碗,里面倒了多半碗白酒,然后点着,一手掌着燃烧的酒碗,一手拿着法绳(麻鞭),口中念念有词,开始行法,在病人的身上面转了几圈后,从客房开始转,其他人各司其职,紧随其后,在院内各屋子转到后,一齐都撵出大门,送在十字路上。此时已到午夜时分,吵闹得全村的狗都不停地狂吠。
回来后,赵一算因夜已深了,稍作停歇后,开始叫魂,因再没有比张有福年龄大的人,所以安排让朱秀花叫魂,找了一把新笤帚,把病人的衣服放在罗儿里,让朱秀花端上。这次因要念好长一段时间的经,所以叫李守义继续帮腔念经。安排好后大家来到厨房的灶神面前,开始念经叫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