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腊八:双杀

周二晚上,大雨。佘东君被纪委带走调查。

吕唇是在佘东君被隔离审查一个月后,见到石香妙的。那天晚上,同样大雨。

家里座机响,吕唇接起:“你好,我叫石香妙,我想见你,可以上来吗?”

吕唇早就知道石香妙,愣了愣,说:“因为老佘的事吗?如果是,那跟你一毛钱关系没有,马上滚蛋!我不想见你!”

“呵呵,现在佘处的事情还没有定论,我相信我们有必要见一面。你是自己在家吗?或是,你不方便?”石香妙语气笃定。

吕唇又愣了愣,她没想到石香妙敢这样咄咄逼人、将她一军!若不让她上楼,倒显得自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似的:“你什么意思?老佘刚抓去一个月!我还能闲不住,往家里招人是怎么的?!你会说人话吗……”

“那我现在上楼。”石香妙厚着脸皮。

“随你!”吕唇无奈。

门开了,两个女人第一次正面交锋。

吕唇怎么也想不明白,老公佘东君怎么会和石香妙成为好闺蜜的!

他是单位的中层领导,而她,只是一个不在编的合同工、打字员!

石香妙也想不明白,佘处怎么会娶这么个野腔无调又姿色平平的老婆!

官场里,佘东君的角色,要么是热闹活泼、流光溢彩,要么是严肃紧张、危机四伏……总之,他的角色是热烈,强势,诙谐,狠厉的,是站在权力高处的,是案牍劳形的,是日不暇给的,是指挥若定的。

他处理局里上上下下,大大小小事务,他头脑聪明,行事周全,精力充沛。他享受着上级的认可,下属的簇拥。太多的人有求于他,他的日常从来不乏恭维和赞美。

因此,他老婆吕唇无法理解,一直以来,事业和生活都顺风顺水,人生好似繁盛圆满的佘东君,为什么会和石香妙成为闺蜜?或者,换句话说,他为什么会需要一个闺蜜?

吕唇不懂的是,佘东君也需要一个得力的臂膀,忠诚的石香妙就是他周旋各种繁杂的一把钥匙。

石香妙的性格有些个色,平时话不多,她有时冷漠,有时热情,她身上有很矛盾的地方,因此被很多同事过度解读,他们大多觉得她不合群。

但是,她和佘东君在一起时瞬间变话痨,文的武的,荤的素的,统统抛给他,他也接得住她的幽默。两人聊天就像踢皮球一样来来往往,你问我答、我说你接、你喷我怼……总有说不完的话,聊什么都开心。

就是这样两个人,在单位身份悬殊,性格上又大相径庭,怎么会成为好闺蜜呢?

那是在石香妙理解了佘东君的孤独之后。

孤独和孤单是两回事。

佘东君从来不孤单,他总是被繁闹熙攘围绕着,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事件等着他获悉,判断和处理。

单位需要他,外联需要他,各种各样的应酬需要他......没有他的张罗调和,就都失去了味道和色彩。

但他的孤独是隐秘的。他的孤独来自时代和性别,工作和家庭。

一次年底,很多工作集结完成又接连开了几次总结大会,佘东君病倒了,重感冒。同事们纷纷盘算着年底奖金几何,转而吐槽单位福利……他的高烧不退被几句浮皮潦草的问候轻轻带过,跟即将过年的浓墨重彩放在一起,轻的让人陡生寒意。

还有一次,她随行去慰问单位一老病号,六楼顶层无电梯。那家人假意客气几句,只关注慰问金多少,全然不在意他操持忙碌、争取过程的艰辛,和他现在爬六楼膝盖旧疾复发的疼痛。

还有,还有,他老婆性情暴躁,动辄拿他撒脾气。前些天单位组织郊游,他老婆气不顺,当众甩脸色、爆粗口,完全不在乎有没有外人在场。等气撒痛快了,转脸好心情,欣赏起风景,并不在意他的情绪和悲伤......他尴尬吗?当然!他丢脸吗?非常!他无奈吗?肯定!夫妻间,有敬畏,有懂得,有分享的人生才会有情有义,有幸福,有享受,有丰满。

但是,他没有。

他害怕的一切,他都阻止不了......

以上种种,让石香妙理解了佘东君的孤独。她觉得,是环境逼着他长成了一个独立的,强大的,无畏的人格,是环境使柔软,脆弱,感性在他体内渐渐失势。

因为,身在权力高处的人,是无法展露脆弱的。他随时随地都身处战场、全副武装自己,他不能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脆弱,他不能失态。甚至,在这个熙熙攘攘,忙忙碌碌,利来利往的环境里,他连能独处、细细品味自我的机会都很少......没有人会感同身受,因为没处在他的位置,就没办法真正体会他的处境和感受。

所以,她坚信他是孤独的,属于强者的孤独。只是,他的孤独是隐性和无力的,在嘈杂繁复的环境下,不容易被发现。

而后来,她走进他的生命,他才终于偷得片刻闲暇。

他们都是聪明人,又没有利害关系,因此可以在彼此身边释放自己的脆弱。虽然不过须臾的工夫,可那个时候,他暂时不用想单位的事,不用想家里的事,不用强颜欢笑,他可以和她待在一起,任悲伤和快乐在身体里流转。

两个人之间彼此懂得,惺惺相惜是再合理不过的了。

总之,生而为人,能够成为好闺蜜的,不光是陪伴,还要有情感的共鸣,和价值观的高度一致,最终落在“懂得”二字上。

总之,现在佘处出事了,她是取了所有存折、有价证券,凑足100万现金送来他家的!她觉得,他需要她的帮助。而作为他老婆的吕唇,所接触的圈子、接触到的人,肯定有能帮上忙的!这些,都需要拿钱打点。

总之,有钱能使鬼推磨,就是这样。

吕唇自诩聪明、务实,她倚仗佘东君的爱、他的责任感,给他贴标签,提取他身上最明显、最重要的特质,然后把这个特质无限放大,去挟裹他、绑架他。甚至,他让她稍不满意,她便无理取闹来稳固这个特质,一次次强化地给他定位在一个清晰的,特定的,牢固的人设上:他在单位就应该是游刃有余的佘处,在家里就必须是任劳任怨的老公。

她当然懂得,靠人设降服他说白了就是走捷径,能毫不费力达到自己想要的生活状态。

她当然懂得,这样更方便她充分利用他的实用性,随意供自己投放情感和欲望。

她不懂得,人设同时又是种很虚假片面的东西,她处心积虑经营的人设,一夜之间就可以崩塌。而官场,是最残酷的名利场,瞬息万变,充满浮华谎言,虚情假意。

她不懂得,“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登高必跌重。”和“高处不胜寒”以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工作如此,生活亦如此。

现在佘处栽了,沦为大众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料。吕唇仿佛大梦初醒。

吕唇想起刚嫁给佘东君的时候,他只是个三线小城考过来的小科员,她当年总觉得自己是孔雀女,是看重他是支潜力股才下嫁了。

其实现在回过头去看看,自己也未见得有多孔雀——她根本无力把他拖入中产,更别说他在老家的父母亲人了!他依旧要用名校往自己脸上贴金,依旧要兢兢业业地好好工作这么多年,才一步步熬到今天的位置。自己娘家根本没帮上什么忙……现在,佘东君出事了,隔离审查一个月了,估计凶多吉少……那,这个家怎么办?锦衣玉食的生活怎么办?孩子的学区房怎么办?命运啊!开什么玩笑!

如果在还未结婚的时候,一眼就可以望见最坏的结果,她早就逃离了!那也不算无情无义,《胭脂扣》里不是说么:“挨穷不难,只要肯。但你敢不敢?二人形容枯槁,三餐不继,相对泣血,终于贫贱夫妻百事哀,脾气日坏,身体日差,变成怨偶。一点点意见便闹得鸡犬不宁,各以毒辣言语去伤害对方的自尊。于是大家在后悔。当你明知事情会演变至此时,你就不敢。”

但是,此一时彼一时,木已成舟,二人已是捆绑在一处的共同体。漫长人生起起伏伏,总会有种种考验。现在,眼见石香妙已拿出成捆现金,两人高低立现……吕唇有些愠怒。

见此情景,石香妙先发制人:“你能找到关系吗?”她率先提醒对方什么才是正事。

这一招,弄得吕唇说不出道不出,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过……但是,她都这样大手笔了,自己总不能保全实力转移财产吧!算了,就搏一把吧!回归现实本身,打点关系救出佘东君,才可能是唯一的金光大道吧!

“关系我肯定会找......可这年头,哪儿有真心好的人啊!”吕唇抹一把眼泪,又说:“现在他一出事,人人自危!躲着我还来不及呢……”

“你把关系捋一捋,想想有没有佘处这些年交下的、能帮他的人?”石香妙说。

“嗯!我想想!还有,这么多现金放在我这里不行!万一搜家,更说不清楚了!”吕唇急急开口。

石香妙想想,也是不妥:“怪我太着急了,沉不住气。这样,我一会带回家去,什么时间用,随时拿给你!”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千丝万缕就怕捋,这一捋,还真想到一个人!是佘东君以前的老领导。虽然现在退居二线,但关系网还在,且很深很硬。这些年来,逢年过节摆寿,佘东君从没断过联系!而且,两人之间不可能没有过“业务往来”,现在,就看怎么说服这位老领导出面,保佘东君也是保他自己!

两个女人盘算着,就如此团结紧张。

夜已深,雨停了。

石香妙无意中瞥见宽大阳台上堆着成箩脏衣服,环视屋里,也是锅朝天、碗朝地、乱七八糟......想吕唇这些日子也是无心理家,随口说道:“事在人为!你也放宽心,理清头绪,收拾收拾......”

“唉!平时这些活儿都是老佘干!他每天回来给闺女洗内裤,给我洗衣服!周末休息他统统来一次大扫除......收拾厨房也拿手。以前,我老是看不上他这儿,瞧不上他那儿……现在他这一不在,家里是一团糟啊!”吕唇絮絮叨叨又抹起眼泪。

“佘处那么忙,还挺顾家的......”石香妙打眼望见沙发转角那台宽大的跑步机。

她想起去年下辖一家单位的某个领导,曾托佘处给他亲戚安排工作,那个领导提出要送给佘东君一台跑步机:“听说嫂子喜欢健身,赶上刮风下雨的去健身房多不方便啊!平时人也多啊!空气不好!我送给嫂子一台进口的全功能跑步机,放在家里,你们两口子随时健身!”

那次石香妙也在场,这种场合佘东君从不避她。他当时还说要把跑步机送给她,他知道她经常去健身房,又嫌环境嘈杂。

可她不要!这台跑步机价值3万多,她怕给他惹麻烦!她记得自己当时对他说,安排这个工作,本来就是违规钻空子,一旦日后有麻烦,不收礼还可以推说帮忙,收了礼就不一样了……

他当时连连称是,连连说没想那么多,是心疼石香妙去健身房辛苦,才一时犯糊涂,想着收了送给她!不收了,坚决不收了......

没想到,他还是背着她收了。让人送到家,给他老婆用了。

吕唇继续抹眼泪,说:“是啊!老佘为我们这个家付出太多了,我挺愧对他的!我脾气不好,明知道他又忙又累,还像个怨妇似的,不是吵就是骂……”擤了把鼻涕,吕唇接着说:“他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外面都是他扛着......捣鼓点钱就拿回来塞给我!一年到头光购物卡就给家里省了大笔钱啊!这次要是真出事儿,我家这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石香妙忽然注意到吕唇手腕上的玉镯,温润光滑,晶莹剔透……真眼熟。她想起,年初一天下午在佘东君办公室里,后勤某个供货商曾拿出过这只镯子,佘东君死活没收......也许是因为她在场,他故意演给她看的吧!

没想到,现在这只镯子已经戴在他老婆手腕上了。

反观自己,不要钱,不要权,怕给他添麻烦,怕影响他的仕途,在这个没有任何油水可捞的岗位,不求回报地对他好!死心眼儿地就想对他好!牺牲自己的一切来成全这段宏大的“闺蜜情”!向每一个认为她是傻X的人展示她纯粹忠诚的品质!

可现在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些傻X?

吕唇的两片嘴唇一张一翕,还在滔滔不绝......

石香妙此刻是应该安慰吕唇几句的,可话堵在喉咙怎么也吐不出来。她看着吕唇,感觉她就像一头噪舌的毛驴,那张嘴......像驴唇!恶心!厌恶!懊恼!沮丧!愤怒......五味陈杂,百绪攻心。

石香妙站起来告辞。

吕唇抹一把遍布黄褐斑的脸,说:“你怎么回去?开车了吗”

“没车。”石香妙冷冷地说:“我一个月工资就四千多,我又没有外块!”

“那我开车送你回去!太晚了。”

“不用,有出租。”

“我车就停在楼下,我送你。”吕唇抖着两只眼袋,口气不容置疑。

车窗外雨雾蒙蒙,路灯昏黄。黑色沃尔沃SUV平稳滑行很快到了石香妙家楼下。

吕唇停好车:“我陪你上去吧!这么多现金,你一个人不安全......”

“不用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早点回去歇着吧!”石香妙烦躁,莫名蹦出这么一句。

“没事,反正孩子住校,我一个人,回去也睡不着。”吕唇说。

石香妙没再答话,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

这是五层的一套一室一厅,装修时有些超出预算,石香妙存银行的理财还未到期,她是先从她妈妈那里拿了2万给装修公司交的尾款。当时佘东君知道她手头紧,却从未张罗过帮她先行垫上......其实,她知道他外捞不少!其实,就算他张罗要帮她垫付,她也不会接受的!她对物质真的没有任何追求,她就是单纯的喜欢和他在一起。

可是,他连张罗都没张罗过......

吕唇把那个装着100万现金的提包重重放在茶几上,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儿:

客厅墙壁是蓝色的,窗帘是嫣紫......吕唇知道,这两种颜色都是佘东君喜欢的。

餐桌旁的矮书架整齐地码放着《史记》、《三国志》、《五代十国》......这些书一定是佘东君送给她的!或者,是他推荐给她看的。不然,女人有几个喜欢历史的!等等,还有一本《时光旅行者的妻子》......没跑了!佘东君特别喜欢这部电影,他说过要买原著来看看!记得当时自己还骂他浪费钱,电影都看过了,知道大概是个啥故事就行了呗!瞎买书干什么……他当时还嘲笑她没文化,MD!贼心不死的玩意儿!原来书没买回家,给买到石香妙这里来了!这个死男人,真不是好东西!他想要的东西,偷着摸着也一定得要!

吕唇咬着后槽牙,抬眼望见落地窗上挂着一串佘东君送的风铃——因为她家也有个一模一样的!是一次两口子带闺女购物时,他觉得好看,买给闺女的。没想到,他转脸又送给石香妙一个!看来,他是真心觉得好看!呵呵......

阳台的榻榻米上,一枝紫红色大绣球插在灰蓝色瓷瓶里在这个雾气腾腾的深夜开得正艳,吊诡欲滴。吕唇知道,这花也是佘东君送的。佘东君一直喜欢绣球,他喜欢它的花语:希望、团聚、无论分开多久都会重新相聚在一起......很多年前,他也给自己全年订花,每周一送。虽然没几个钱,可那份情,是再也回不去了吧……没想到,现在自己得到他这个人,却失去了他的心。

吕唇定定的站了一会,说:“谢谢你对老佘的一片心,但是,我想,已经不需要了!”

吕唇的反应让石香妙感觉有些怪怪的,但她没心情琢磨。反正她们这种关系,不怪,倒不正常。

吕唇告辞离开,石香妙没送。在防盗门自动撞合的一声闷响后,石香妙的心像一块陨石,带着犹如万花筒般的五彩纷呈,辉煌地从天而降,然后霹雳一声,沉闷地没入大海。

石香妙在沙发上坐下来,思绪一团乱线!她愣愣地看着茶几上装满现金的提包发呆:

其实,生活是什么呢?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前者是奠定后者的基础。女人都渴求安全感,只有钱足够,安全感才足够。衣食住行,平淡如水,才是生活本真。爱而不得,男女闺蜜,不过是漏洞百出的人生吧......

佘东君是在物质得到满足之后,贪婪地从自己这里汲取精神营养!可是,没落在实处的感情又能够走多远呢!他把对吕唇的爱统统落在了实处,他把所有的实惠都给了他的家!而这些年来,他对自己只谈感情……呵呵,自己呢?居然像个白痴一样配合着他,激昂地向世人展示着自己的与众不同!

她想起以前曾经和一个朋友聊天,说,为什么以前的人特别傻?为什么会很执着、很单纯、很热烈地相信一些事情?尤其容易被感情、爱情洗脑?为什么现在的人不会了……

她记得自己当时问这个朋友为什么?这个朋友想了一下说,还是因为现在的人见的世面多了。

唉,自己真傻X!

幸亏刚才吕唇没收下这100万!不然,这些现金无凭无据,给出去了还怎么要回来?

石香妙开始后悔:今天就不该去佘东君家!不去他家,就不会见到吕唇,就不会知道他在家里事无巨细、当牛做马、任劳任怨!而自己装修、搬家时,佘东君没帮过一把手!不去他家,就看不见跑步机、看不见那只镯子!就不知道他N多张购物卡的全部去向,而两人每次吃饭几乎都是AA......石香妙越想越气。

叛离,似乎变成唯一可以消气的途径。

吕唇到家后,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思绪一团乱线!心像是摊在篦子上的烤肉,一面焦灼,一面生冷,篦子下面是燃着的熊熊烈火……爱与恨在心中势不两立,佘东君的好与不好,此消彼长,沉沉浮浮。

婚姻多年,他确实给自己提供了良好滋养的生活,却不懂得自己的野心,强势是有惯性的。自己要的是他的人,还有心!是他的全部都必须属于她!而不是人在家里,心思却全用在另一个女人身上!就算有一天离婚,也是她不要他的结局!

他现在这样算什么?她不甘心。

吕唇开始后悔:今天就不该送石香妙回家!如果不送她回家,就不会看到墙壁、窗帘那些佘东君喜欢的颜色!想必,佘东君是经常去她家吧……如果不送她回家,就不会看到那些书!他是把她当知音了吧?呵呵,或者,灵魂伴侣?如果不送她回家,就不会看到那串风铃!他这意思是,要把石香妙当闺女一样疼爱?如果不送她回家,就不会看到那枝绣球!原本,这些都是属于自己的......吕唇越想越气!

叛离,似乎变成唯一可以消气的途径。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办公室里毫无征兆地进来几个陌生人,叫石香妙出来谈话。她看到单位院里停着检察院的车。

为什么会找到我?难道是吕唇......

办案人员凌厉地眼神:“你和佘东君有不正当男女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佘东君收受贿赂的场合,你有没有在场过?”

如果没有那个雨夜,如果那晚没去过他家,此刻她一定会大义凛然,义正言辞,说:“我们只是上下级关系!没有任何男女私情!请问,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和佘东君有不正当男女关系?请你对自己的言辞负责,不然我一定告你。还有,我只是一名打字员,不在编的合同工而已,领导有没有收受贿赂,我一概不知,更没看见过!”

这样说,他们能怎样?毫无办法。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一五一十地承认,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她看到了什么,听到过什么......

对不起了,佘东君。我实话实说而已。

签字,拍照,摁手印……石香妙从检察院楼里走出来的时候,迎面看见吕唇,她正准备去开车。

“你够狠啊!”石香妙笑道。

“要不是去你家刺激到我,我不会去揭发他。”吕唇说:“他把曾经属于我的感性,浪漫,心思,全用在你那了,我决不允许。”

石香妙点燃一根烟,边吐烟圈儿边道:“彼此彼此,那天晚上我去你家,本来是想捞他出来。同样,我看到的,也摧毁了这一切。”

“让他踏踏实实进去吧!一直以来,我和他之间,都是我说了算。这次也一样!”女人的心思很奇怪,吕唇觉得在遭遇佘东君背叛的人生里,这个结果对自己算是一抹安慰。

石香妙笑笑地看着吕唇:“你亲自出马,估计够他在里面待几年了吧……”

吕唇没答话,快步走向南侧的停车场。石香妙按灭烟头,转身向北门外的公交车站走去。谁也没有听到,两个女人在心底同时发出幽幽地一声叹息:谁都需要平衡......

当佘东君看到吕唇实名举报材料,以及石香妙的佐证时,他心痛地蹲到地上。

他从来没想过伤害她们任何一个人。

他从没想过她们一个得到金钱,却嫉恨没得到感情。一个得到感情,却嫉恨没得到金钱。

他从没想过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可是,世事自有规则,所有痴心妄想的齐人之福,都是一枕黄粱。

芸芸众生的爱恨情仇,在巨大的因果网里,如同一只蝴蝶的煽翅,会带来完全逆转的情形,和不一样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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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心语:我在想,一年后,两年后,很多年后......某个安静的夏日,周围的空气会不会都变得似曾相识?迎面吹来的暖风,跳跃在心上的阳光,风铃草在书窗外歌唱......所有熟悉的感觉都可能是你。你是世间温柔的一切,是无涯荒野里的遇见。

日有闲暇,品味 读者文摘杂志 (ID:dzwzzz0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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