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众家 第44期】(感悟生活)麻将之歌

麻将之歌

作者:刘家魁

  在中国,除了爱钱和男人爱女人女人爱男人,恐怕就数爱麻将的人最多了!我不会打麻将时,也曾感叹过宗教魅力的巨大,以为菩萨的信徒远远超过任何一位伟大的政治家,更远远胜过麻将爱好者!为此,我还曾不好意思地给菩萨写过一首诗:“老不死的祖母啊/我挨个儿信仰了一遍之后/觉得/还是/您好……”(我其实不信任何教,我母亲生前曾教导我:人行好事,莫问前程)菩萨虽然对于所有奉献上来的香火果品是来者不拒,但也从未对任何人有过只言片语的许诺,即使如此,其信徒依然是只见增多,不见减少,真是匪夷所思、令人敬畏的事情!但自从我学会打麻将之后,我就改变了自己的这一看法!

  麻将的发明,真应该列为中国古代的第一大发明!它给饱经苦难的中国人带来的乐趣,是其他任何东西都无法比拟的。常听麻友一边打麻将一边笑着唱:一打麻将,心花怒放,有时战果辉煌,有时输得精光……那种幸福感、陶醉感,是在别的地方绝对找不到的!更有一些心脏或血压不好的人,在偶尔抓到了一手奇好的牌时,一激动而死在麻将桌旁,那更是一种莫大的幸福——既无病痛之苦,灵魂又永恒在狂喜状态之中,这是需要得到命运之神怎样的偏爱才能享有的待遇啊!     打麻将一般分两类:一类纯粹是消磨时间,所谓干磨手爪子是也。即使带一点小刺激,也只是为了维持兴趣的长久性而已。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与其在那里白日做梦,胡思乱想,自寻烦恼,还不如几个要好的朋友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地玩上几圈。另一类则完全是赌博,但即使没有麻将,也会有其他赌具代替。赌博有百害而无一利,本人坚决反对,真正的赌博咱是一回都没干过的。

  我热爱麻将,在小范围内,是比热爱诗更“著名”的,最为人“称道”的例子是,我们到蓬莱去开笔会,我不远千里,背了一副麻将去,在仙境里大玩了七天!我的一位女性好朋友新购了一套豪华住房,乔迁之喜,我想破了脑壳,最后想起的最好的贺礼也仍然是一副麻将!但我热爱麻将,除了有点消磨时间的意思外,主要是因为如下的理由。

  其一,只有麻将,才能给我真正当家作主的感觉!当抓齐了牌,留哪张,出哪张,如何排兵布阵,我是用不着向任何人请示汇报并求得恩准的,全由我自己说了算!如若有人在旁边指手画脚,我不但可以完全不听他的,甚至还可以给他两只白眼!可一旦离开麻将桌,这种主人翁的感觉就烟消云散了,就“踏破铁鞋无觅处”了!我只是一个党和国家的被领导人,连主要的被领导人都不是啊。

  其二比其一更重要!人是靠希望活下去的,但在现实生活中,希望和失望、绝望基本上是同义词,不要说经常实现希望,就是一辈子能否实现一个希望也是难说的事儿。可一坐到麻将桌旁,奇迹就出现了。打麻将的希望不就是“和”吗?而“和”竟然是很容易的,少则几分钟,多则半个小时、一个小时,就能“和”一次,手气好时,甚至能连“和”数次!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实现一个希望,怎不让我格外迷恋啊!我常常为此分外可怜起鲁迅笔下的那个“过客”,他苦苦追逐的只是一个在前面呼唤他的声音,那是魔鬼的声音还是天使的声音?他并不清楚,好像他是把它当作“希望”追逐的了,跑得满脚都是血泡也没死心,他遇见的那个老头回答他“前面是坟地”也不死心……他追逐的是大希望,麻将桌上的“和”是小希望,但在没有西瓜时,有一粒芝麻也不错啊,正所谓聊胜于无也!

  人要的,不就是一点点心理上的满足和精神上的愉悦吗?     麻将吸引我的第三点,就是只有打麻将时不屈才!李白曾牛哄哄地唱道:天生我才必有用!他实在是过于自信了,现实当头给他何止一棒?不把他彻底打明白是绝不会罢手的!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只是一种理想罢了,谁见过这样的社会?我虽不才,但也不至于不才到无用,但不谦虚地说,所用十不足一啊。绝大多数人都是如此,咱也没什么可抱怨的。英雄既然无用武之地,也就只能到麻将桌上大材小用一下啦!打麻将其实是高级脑力活儿,牌局变化莫测,悬念丛生,陷阱密布,实在是技术、谋略的竞赛和对抗!同样的牌,不同的组合,效果是绝然不同的。因此,在完全当家作主的前提下,你的将才、帅才、帝王才,在麻将桌上都是可以得到淋漓尽致的展示的!

  当然,打麻将也是容易助长人性之恶的,譬如防上家、看下家、盯对家之类,这需要玩者自己加强修养,不要将其用运到生活当中去才好。     有人说: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有人说:心有千千结,才下眉头,又上心头……老刘说:万事不关心,一麻忘百忧!人之心事恰如海中浪花,永开不败,也同样永远结不出一枚果实来!你唉声叹气又能怎样?你捶胸顿足又有何用?神仙们不是也经常下下棋解解闷的吗?咱只要不赌博,从麻将中寻得一点儿乐趣,是并不比从公权中谋取私利亏心到哪儿去的啊!

(原创作品,作者授权发表)

作家档案刘家魁,江苏泗阳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江苏当代文化名人之一。出版有诗集《受伤的蝴蝶》《刘家魁诗选》《刘家魁叙事诗选》《回不到的故乡》等多部。叙事诗《一个英雄和三个败类》获吉林省第三届文学奖诗歌奖,抒情长诗《旱情》获《诗刊》首届金鹰杯全国朗诵诗大奖赛二等奖,《刘家魁诗选》获江苏省第五届“五个一”工程图书奖,《刘家魁叙事诗选》获江苏省第二届紫金山文学奖诗歌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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