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份伤痛】看着故乡
作者: 白庐
关于故乡的诗句、格言,太多太多,我一句也想不起来。因为随着时代的变迁,故乡便不再是故乡了。曾几何时,故乡,成了一团没根的蓬蒿,随风而飘,随风而去了。什么“故乡是博大宽厚的母亲的胸怀,是万千游子永远可以憩的温馨港湾。”现在不是了,这既是一种蜕变,也是一种可怕的现象。
我每次回到故乡,或半日,或一日,或数日,都是因事而回,有点“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意思。严格意义上的故乡,应该是那个山峦、岩石,人类初萌的地方;是那个生产了《诗经》的地方;是那个“采采卷耳,不盈顷筐”的地方,她与混凝土和钢筋没有半点关系。
我每次回到故乡,或是家族里有婚丧嫁娶、生老病死之类,或是清明、年关上坟祭祖之类,反正是不得不回去才回去的。从这个意义上讲,有关中国农村体系里还维系着那么一点血缘关系,道德关系,伦理关系;还维系着那么一点生活,风俗,礼仪;还维系着中国传统文化的一点精髓。可惜,这一切正在一点一点消失。
我每次回到故乡,在离开故乡的一刻,我都要站在村南公路桥头,花上一支烟的功夫,久久看着这个围山而居像个镰刀似的村子陷入沉思。
这个当初四十来户不足二百口人的村子,快要变成一片坟墓了。不夸张地说,街道以南参差不齐的一溜破败不堪的土房子里,一个人也没有了,或者说没有一个人住了,至于谁家如何如何,就不在这里表述了。街道以北留守村庄的大多是家道不兴的人家,也有极少数殷实一点的人家,喜欢或者是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田园生活方式,没有一点要搬走的迹象。乍一看,村子好像有点现代化的味道,说现代化是因为有些人家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盖上了砖混结构的房子,还贴上了白花花的瓷砖,镶嵌在古老的泥皮墙、木窗棂之间。可是主人们没住几天又随着社会大潮陆陆续续搬到城里去了。如今,村子里只剩下十几户人家了,人数也相应地减少到四分之一了。
遇上停电的夜晚,整个村子像一片乱葬的坟地,家家户户窗户里映出的星星点点的灯光像是山野里分布着的一片狐子灯,偶有狺狺狂犬,才显示出一点人间烟火。听老人们说,老原先村子没住人以前,这里是一片乱葬坟。关于这一说法,我还是相信的,因为村子无论是靠山还是向山,这里是一块极好的阴宅。这里山水相抱,村子望出去十几里远是一座直插云霄的山峰,所谓的明坟暗宅可能就是这个意思。这难道是轮回?将来又会是一片乱葬的坟地?
手里的烟头已经灭了,我还在看着故乡,迟迟不想动身,生怕她在一夜之间要突然消失似的。
(原创作品,作者授权发表)
【作家档案】白庐,原名白海军,宁夏作家协会会员,出版长篇小说《敲碎的珊瑚》一部,创作、发表小说、散文、随笔80余万字。祖籍河北,现居银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