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故事——元朝唯一事必躬亲的元惠宗
我们昨天说到至正四年( 1344 年)五月,年轻的中书右丞相脱脱以有病为借口请辞相位,而且态度极为坚决,连上十七次奏疏,坚决辞位,逼得元惠宗不得不让这个股肱之臣回家养病。脱脱为什么执意辞去相位?公开的借口,是说脱脱病了,还有个原因不能公之于众,但朝臣们也都知晓,那便算命的说再干下去不吉利。
脱脱深谙儒学,说他迷信因为会流年不利便放弃自己的职责和理想,应该是不会的。那究竟出了什么事?史书没有明确记载,但我们从脱脱辞相之后可以窥见一点端倪。脱脱辞相后,元惠宗多次给予他极高的赏赐,先是在五月“封脱脱为郑王,食邑安丰,赐金印及海青、文豹等物”,之后七月又“赐脱脱金十锭、银五十锭、钞万锭、币帛二百匹”,对于这些赏赐,脱脱均是“辞不受”。这看起来不太像是赏赐,倒像是对于脱脱失去相位的补偿。我们在看后面发生了什么?
到了至正七年(1347年),脱脱的父亲马札儿台被时任中书右丞相的别儿怯不花弹劾,被流放甘肃,脱脱力请与父亲同行。于是,父子二人一起到了甘肃,还没等安稳下来,又让他们去西域撒思之地,走到半路上,因为马札儿台患病,才被召还甘州就养。这么一折腾,马札儿台终于坚持不住,病死于甘州。
我们之前讲过马札儿台是脱脱协助元惠宗推翻伯颜的支持者,伯颜倒台后,父子一起荣登高位。对于马札儿台的弹劾,无疑就是对脱脱的打击。元惠宗如果是无奈之下才让脱脱辞位,那么无端批准对于马札儿台的弹劾,导致有功无过的老臣在花甲之年颠沛流离,最后客死异乡?
这种种迹象,都在向人们表明,脱脱陪父亲流放,并非全然处于孝心,而是奉元惠宗之令使然。那么,结合不合常理的重赏,父亲的被谗流放等事件,当年脱脱坚辞相位,也绝非自愿,而是受到惠宗的压力,不得不辞位自保。因为元惠宗和脱脱一起掀翻了伯颜,一起开始了旧政更化,一个有励精图治之心,一个有匡扶天下之愿,本该和衷共济,但是元惠宗为在新政刚开始三年半的时间后便刻意罢免脱脱。我们试想一下元惠宗这个从小备受压抑,成为皇帝后又先后有两大权臣集团挟持,在黑暗中隐忍了十几年的年轻人,他一旦掌握了帝国的最高权力,除了励精图治成为一代圣君的渴望,还有什么想法?那就是对于权力的极端迷恋以及对于侵夺自己权力行为的极端敏感。
脱脱是元惠宗夺回皇权的功臣,但惠宗对他的酬劳是授予他丞相之位,成为政府首脑。而元朝的相权从元世祖时代起便远重于前代,金朝时的宰相,不得知闻军事,不得在私邸会见大臣,权力受到很大限制。而元朝从建国开始,朝野对于“君主端拱于上,宰相施政于下”的政权组织形式便很推崇。元世祖忽必烈雄才大略早期执政都是乾纲独断,而晚年因为身体原因,政事均专于宰相。以后元代的各朝,都有“代君治事者也”的宰相。
脱脱当了右丞相后,虽然吸取伯父的教训,不擅权自专,但制度所然,习惯所然,一旦成了宰相,再怎么小心,也出现了“威权震海内”的现状。而且,脱脱近四年的更化改制,获得了“贤相”的名声,而本是帝国最高统治者的惠宗,反倒成了陪衬。元惠宗自然担心再次出现燕帖木儿、伯颜那样宰相专权,威胁到自己刚刚收回的皇权。于是,脱脱不可避免的被皇帝“温柔”的排挤出了朝堂。宰相自然是要有的,但不再是总领朝纲,而是作为皇帝的助手,所有政务由皇帝亲自操持。惠宗要想全天下表明,没有脱脱,自己也能将更化进行下去,而且干得更好。
脱脱辞相后,先后有三批宰相入主中书,第一任为右丞相阿鲁图、左丞相别儿怯不花,任职两年半;第二任为右丞相别儿怯不花,左丞相铁木兒塔识,任职仅五个月;第三任右丞相朵儿只,左丞相太平,任职两年。从这三任宰辅的任职状况中,也可看出惠宗收回相权的心意。
第一任右丞相阿鲁图是成吉思汗四大功臣博尔术的四世孙,袭封广平王。脱脱离任之前,惠宗问及谁可继任,脱脱举荐了阿鲁图。这是一个无意权势,但也无抱负的老好人,这样的人对惠宗毫无威胁,自然在位较久。不过,从他退出来看,在元惠宗手下当宰相确实不容易。而他的副手左丞相史别儿怯不花,也就成为第二任右丞相。别儿怯不花,是燕只吉氏,祖父便是在成宗朝任中书左丞相,与卜鲁罕皇后一起欲图立安西王阿难答为帝而失败被杀的阿忽台。不过,别儿怯不花虽然爱民有才干,却也有个毛病,便是妒忌心强,对于被称为贤相而受到倚重的脱脱很不服气,人都辞位了还要多方构陷,导致脱脱的父亲被流放。这些或许是惠宗的授意,但也有他自己的打算在内。别儿怯不花有能力,有野心,而又有手腕,当了宰相自然也让惠宗信不过,于是机关算尽,没做成什么事情,不过是过客而已。第三任宰相的是御史大夫朵儿只,他是木华黎六世孙,继承了其家族崇儒的传统。他与第二任宰辅一样,仍是首相无所作为,相权仍处于衰弱中,大小事务都由皇帝亲自主政。
元惠宗可算是元朝皇帝中第一个不依靠宰相,而事必躬亲的皇帝了。他很努力地要向全天下表明,没有脱脱,自己也能将更化进行下去,而且干得更好。他施政的重点放在了“修律例”、“定荐举守令法”、“遣奉使巡行天下”、“举逸隐士,沙汰僧尼”四件大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