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生裕:苏武的跨国婚姻
苏武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个伟大的爱国主义者。他的“爱国精神、民族气节”感天地,泣鬼神。因其啮雪苦节,鲁迅先生称之为中国的脊梁。
近读《东坡志林》,有这么一段记载。东坡先生有一次和朋友聊起调气养生之事,认为“去欲”最重要,他的朋友说“去欲”很难,东坡先生倒是不为尊者讳,他举本家苏武为例,说苏武牧羊北海,许多考验都经受住了,“然不免为胡妇生子”,穷居海上都如此,更何况洞房绮疏之下,乃知此事不易消除。苏轼赞同、欣赏他的朋友的话,认为苏武如常人一样,有色欲之心。我这才知道,伟大的英雄还有一段跨国婚姻。苏武出使前是有妻儿的。我们不妨看看苏武出使前写给原配的一首诗《留别妻》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欢娱在今夕,燕婉及良时。
征夫怀远路,起视夜何其。
参辰皆已没,去去从此辞。
行役在战场,相见未有期。
握手一长叹,泪为生别滋。
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和林觉民的《与妻书》一样,这不独是一封情书。而是一首政治抒情诗。表达了自己为祖国而献身的豪迈决心。如此说来,苏武的跨国婚姻还是重婚。也就是说苏武在忠于祖国的同时背叛了家庭。但也有人说苏武在匈奴娶妻,应是李陵告诉他国内的妻子已经改嫁,“子卿妇年少,闻已更嫁矣”。东坡先生理解苏武,因为东坡在前妻王弗去世写下了千古绝唱《江城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是相逢应不是。尘满面,鬓微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
作者对王弗一往情深,这样的诗词催人泪下,撼人心魄。然而,东坡先生并未沉缅于久久的痛苦中,相反,该徐娶就续娶,该纳妾就纳,该快乐就快乐。
班固在《汉书》中写苏武的苦难时,对他娶胡妇生子之事只字不提。只在传记的结尾部分,苏武年老将死之际,才提及这件事,给人的印象是,实在回避不了了,遮掩不住了,才一笔带过。这当然符合主旋律。但是,这种明显的淡化处理的笔法,企图将所谓“负面影响”降低到最小,有悖于正直的史家尊重史实、秉笔直书的“实录”精神。当然,班固如此作史是春秋笔法。但是,中国浩如烟海的遑遑正史,概莫能外。据说,苏武回汉后,他的前妻生的一个儿子苏元,因参与谋反而被杀,苏武年老,皇上怜悯他,问他在匈奴是否结婚生子,这时苏武不好意思地说出了当年的一段隐私:“前发匈奴时,胡妇适产一子通国,有声问来,愿因使者致金帛赎之。”苏武爱国与爱女人从来不矛盾。不管他爱的是汉女原配,还是胡女二奶。 但是,千百年来。卫道士们要维护苏武的高大全形象,极力为苏武辩解。明代有个叫王达的人,在《笔畴》中说,苏武娶胡妇生子,是匈奴“难之者”,“苦之者”,“东坡谓色欲之心,虽苏武不免,不知武矣。”在他看来,苏武在匈奴娶媳妇,洞房花烛,不是苏武乐意的美事,是被匈奴逼迫的苦事,我觉得不靠谱!以史学家笔下苏武的气节,严刑拷打算得了什么,你送女人来,我视而不见。你强加女人于我,我不理她,怎能逼出个叫“通国”的儿子呢?还好,班固还轻描淡写的提到了苏武的胡妻。在中国,向来最不缺的就是这类道学家。历史的许多真相就这样被所谓道德蹂躏了。其实,在汉代人及后来的人眼里,苏武娶胡女与生活作风没有关系,只是汉人对匈奴视为异己,所以,与匈奴成婚当是耻辱,更何况还生了一子。历史应该是给我们这样一个真实的英雄,食色的苏武比啮雪的苏武更高大更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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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生裕(现被聘为本平台专栏作家),宁夏盐池人。专栏作家,不自由撰稿人。擅长杂文时评,足球评论,艺术评论等。中国评论家协会会员,宁夏作协理事,宁夏杂文学会副会长;中国硬笔书协组联部委员,宁夏硬笔书法家协会副主席、秘书长。出版杂文随笔集《拒绝庄严》《都市牧羊》《一个人的批判》《闵庄烟火》《操练自己》等七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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