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把酒（五）

东篱把酒（五）

清 明 时 节

1

缠绵的春雨，淋湿了清明前的日子。

湿漉漉的空气里透着清新，湿漉漉的枝条愈显嫩绿，湿漉漉的菜畦里泛着清香，湿漉漉的村舍，似乎完成了一次远古的穿越。几朵杏花凋零，几缕炊烟环绕，几声雀儿叽喳，几声家犬吠叫，静悄悄的村庄愈显宁静，仿佛还没从昨夜的梦中醒来。

村庄在细雨里飘摇。沿街一座高大的门楼下，几只鸡悠闲地觅食，一条老狗卧在门洞里，门外一棵经年的梧桐，枝丫间悄悄地鼓起了幼芽。

老汉儿一个人坐在门楼下，时而低着头静静地想着心事，时而抬起头顺着路看一看村口的方向。

又到了该上清明坟的时候，女儿说今天回来，大概快到了吧！春雨带走了光阴的故事，他在用残年续写故事的结尾……

2

一大早，她又来到了老伴的坟前。坟前有一块大约四平方的空地，被她收拾得非常干净平整，就像她家的小院儿。坟的右侧有她埋下的两行葱，青绿的葱叶给春天的大地，增添了一抹艳丽。

她记得他活着的时候，忙完了地里一天的营生，晚饭总喜欢到院子里吃，拿一棵大葱蘸上她做的面酱，卷在饼里“咯吱咯吱”嚼得那叫一个香。

他走了许多年了，她似乎并没觉得他离开，只是换了一个睡觉的地方。于是她每在天气晴好的日子，便来到这里陪他，就像当年在家里那样，他出去干活儿，她打理家务。

阳光下她佝偻的身子，在地上印下了一个弯弯的影子。她用铁锨给葱培了些土，便在空地上打开马扎儿坐了下来，像从前那样和老东西说起了话：

“大儿子搬到新楼上去住了，说带着我去，我不去，我怕你回来找不到我，又心焦，你那臭脾气！”

“孙子今年娶媳妇，说到时候过来对你说！”

“孙女今年要上大学，我不识字，啥也帮不了她”

......

“你个老东西！啥心也不操，在这里睡得倒安逸！”

他的坟被孩子们覆了新土，看上去干净、寂静，此刻似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他，静静地听她唠叨......

3

清明前一天的雨，洗净了红尘铅华。细密的雨线，连接了天上人间。柔柔的心情，绵绵的思念，是缅怀后的忘却，还是离别后的留恋？潮湿的空气，潮湿的心，好像有一根潮湿的琴弦，弹奏着一首潮湿的乐曲，让潮湿的世界，蔓延着一股潮湿的情绪。

清明天晴，阳光柔柔地撒落大地。她来到他的坟前，点燃一叠黄纸，轻轻地道出了一腔思念，纸钱飞舞，带走了声声祝愿。

她忽然发现，去年秋天在坟旁埋下的二月兰种子，开出了花。蝶翼般的花瓣，在春风里微微颤栗，仿佛是他欣慰的笑靥......

作者简介：卞新波，1966年5月出生，大学学历，爱好文学，山东利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