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雨 韵
雨 韵
雨是一支曲，雨是一首歌，雨是一段温馨的回忆，雨是一条泥泞的世路。雨有韵，雨韵可以用耳听，雨韵可以用心来感受。雨因季节不同而自有不同的韵味。
春雨是浙沥的，是缠绵的。杜甫的感受是“润物细无声”，其韵在“细”；韩愈的感受是“天街小雨润如酥”，其韵在“酥”；秦观的感受是“无边丝雨细如愁”，其韵在“愁”。这正是“沾衣欲湿杏花雨”，在湿润的杨柳风中，丝丝细雨平添无限缠绵和爱恋，于是戴望舒在《雨巷》里总是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这深巷下的一定是春雨。这春雨能解开心头的郁结，这春雨能润绿柳丝，催开桃红梨白。柔柔的春雨是一首缠绵的抒情曲。
夏雨滂沱，韵在热烈奔放。夏雨没有丝毫含蓄，直来直去，如一个脾气直爽的男人，说下就噼里啪啦地落下了。那种雄深壮阔能激起小河漫涨，大河奔腾。夏雨不是缠绵的情人，那噼噼啪啪击打树叶的声音是一只雄壮的交响曲，有那种让“绿肥红瘦”的激烈，有那种“五更弹雨和渔歌”的突然，也有那种“一一风荷举”的清丽。
北方的冬天无雨。如果把雪当作雨的化身，那韵就在无声。无声的雪就是无声的雨，从不惊忧围看火炉而坐的人，这雨的精魂撒向人间的是一片纯洁的梦境。
这一阵，我正坐在秋雨嘀嗒的窗前。秋天是雨的季节，不然怎么会说“秋雨连绵”呢？秋雨的韵又在哪里呢？
我总觉得秋雨像一位絮絮叨叨的女人，让人心烦意乱。秋雨中，常常勾起人对世事的怀想。雨声潇潇，愁绪满怀，“枕前泪共阶前雨，隔着窗儿滴到明。”多少美好时光匆匆而逝，在秋雨新增的一份凉意中，怀想往事，真有“江湖夜雨十年灯”的感受。陆游的“三更酒醒残灯在，卧听潇潇雨打蓬”就能概括这种心境。看来秋雨的韵就是落寞和愁怀了。那雨打芭蕉的声音是一支千古留下的萧瑟凄凉的曲子。
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凉，秋雨总是带来凉意，这股凉意让世代文人写尽寒心的句子。离愁别绪，壮心难酬，人世冷寞，天涯羁旅，秋雨表达的正是这种心怀。这凄冷的雨如凄冷的语言和墨水，太多了，是诉不完的愁绪，写不尽的心事。
在秋雨之韵中，最能感受的是世路。风雨人生路，风和雨本是同韵的。不知在怎样一个秋雨洒落的夜晚，蒋捷没有听出雨韵，却把他一生的经历和心情在萧瑟的雨声中表达了：“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浑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秋雨真是太狠了，它能将冷雨洒在人的心头。
雨之韵，其实也涵盖人生之韵。满怀柔情的人生是淅淅沥沥的三月春雨，洒落过深深的爱恋；热情奔放的人生是滂沱洒脱的夏雨，漫溢过踌躇满志的壮心；成熟世故的人生就成丁冷言冷语的秋雨，有时，未免牢骚太盛。当雨的精魂化成雪，无声飘落之时，世事也许才彻底洞明，真正大彻大悟了，沉默如深沉而富有哲思的老人，还说什么呢？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今夜秋雨击打着窗外的水泥路，雨中不时走过夜归人。听风听雨，我感受雨之韵，也感受人生之韵。
插图/网络
作者 简介
齐喧，甘肃天水人，发表作品数十万字，出版过散文集，编著或参与编著多部文论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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