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散、神散、情不散 | 杨建英专栏
形散、神散、情不散
——作家克兰《再见阿勒泰》一书(跋)
杨建英
克兰想要出书,他把多年来写的关于阿勒泰的文稿都搜集出来——诗歌、散文、杂文、新闻特写等等,“杂七杂八”的,都收到自己编的书里。之后,起了个名字叫《再见,阿勒泰》,好像真的要跟阿勒泰“拜拜”了,把以前写的这些“情书”一股脑的都还给阿勒泰,搞得跟真的一样。
别说,还真是真的!
没过多久,我就收到了他自己打印出来的“书”《再见,阿勒泰》。像每一位第一次出书的人一样,在出版之前,先弄出一本“假书”来为自己壮壮胆儿。有的配了插图,有的干脆做了一个假的版权页并标明书价。这份心思与大肚婆满房子张贴胖娃娃图片差不多。激动、惶惑、忧愁、不安等等,个中滋味,不是过来人很难体味到。
可我想说的是:克兰不但有资格出书,而且早就应该出了。
在阿勒泰这地界儿,克兰是最早鼓捣文字的一批人。看他早期的诗歌作品,标明的时间都是1986、1987年。那时节,我和王展飞(著名武侠小说作家)都还上中学,李娟正在富蕴县小学和小朋友们玩砸瓶盖的游戏。不敢说那两位是否受到过他的影响,而我一度确是他的追随者。
现在再看克兰的这些作品,既有对他几十年来问路文学孜孜以求的钦佩,也有对自己求文逐字路上如此甘霖地哺育而欣慰。(现在的孩子怕是没这份福气了)。读这些文字,就像捧食着一颗刚出锅的老玉米,芬芳馥郁,香气扑鼻,没吃,心就醉了。
这本集子各类文体混杂,典型的文字“大杂烩”。我个人觉得,克兰的诗比散文好,散文比杂文好,杂文比新闻好。比如诗歌《黄昏,踢足球的孩子们》,开头就是“放学了/他们踢足球/踢黄昏——/一直把月亮踢上天/把书包踢进门……”,把孩子们“好玩”与“好学”的神态活灵活现在你眼前。比如《鱼的错误》,先说“三千多年过去了,为什么总也不见姜太公再来”,而结尾竟是“三千年后也长不出翅膀/鱼,至今不悔”。一首短诗浓缩了三千年文化,诗语老道。还有《洋芋》,短短十行,从“洋芋从容走进泥土”,到大脑、顽石、眼睛、瞳人,意象大幅度跳跃,结尾是“秋天滚滚而来”,堆满你视野的不仅是丰收的洋芋,还有思想。在《草的狼》里,作者感慨“深居草原,狼和我/同样沐浴阳光”,担心“这些会叫的星星/也有无法躲避的陷阱”,最终坚信狼会“躲过猎枪和陷阱/健强的活在人间”。长诗《美丽的时刻》是1988年创作的,上来便是“你是外乡人/你不知道阿勒泰有多少金子/你满眼都是石头”。作者以第二人称这种少见的方式,速写了改革开放初期少为人知的山城阿勒泰,至今仍值得品味。总的看来,克兰的诗性语言都很到位,形成了特有的诗歌张力,未来有一朝,也许可以在新疆诗歌史上争得一席地位。在散文方面,像《黑与白》《幼稚的真理》等一些小品,以思想性见长,看似平常情景,读来令人深思。系列地域文化散文《好大的福海》《别小看吉木乃》《年轻的北屯》《金山雪意大写》等篇章,是作者散文写作的一次大胆探索,也都体现了思想性与艺术性的统一,体现了作者对文字史料的驾驭能力。即便是在外人看来属于应景之作新闻特写,像《借勺水,兴洪波》及常州考察见闻篇章等,克兰也写很认真、很投入,也有一定的深度。
按理说,这些不同体类的文稿很难统一到一本书中来。但是在这本署名为《再见,阿勒泰》的书中,却极为妥帖地相得益彰。这也不难理解,阿勒泰既是哺养过克兰河的母亲;也是慰藉过克兰河的恋人。常铖选择“克兰”作为自己的笔名,其中的意蕴值得深究。一个人一旦面对自己多年未见的母亲或者往日的恋人,又有谁真能做到心平气和、一板一眼地“留下真情从头说”?还不是,东一句、西一句;天一句、地一句地语无伦次,可谓“形散、神散、情不散”,这才是一个人真实的心里反映!
《再见,阿勒泰》,这是一句无奈又决绝的话,可我似乎又觉得,在说过这句话之后,克兰对阿勒泰的爱与思恋才真正开始!
(注:《再见,阿勒泰》,团结出版社出版)
9月13日,于阿勒泰市克兰河畔
杨建英,男、北京人。现为新疆阿勒泰地区文联副主席。作品散见于《文艺报》、《散文百家》、《人民日报》 、《光明日报》、《美丽乡村》等报刊。曾出版散文集《老山城》、随笔集《山城密码》、报告文学集《新疆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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