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战国时期隐语盛行
夏、商和东周时期的具有丰富想象力的隐意语言,为春秋战国时期的隐语提供了深厚的文学基础。
自周平王东迁之后,我国进入春秋战国时期。这是一个大变动的时期,生产发展很迅速,各国的兼并战争也很激烈。这也是我国历史上有名的百家争鸣的时代,涌现出许多伟大的杰出的哲学家、政治家、法学家、军事家、外交家、科学家,他们著书立说,互相辩驳,促进了哲学和政治思想进步和繁荣,也促进了科学和文化艺术的进步和繁荣。尤其是战国时期,文化空前繁荣,可以说,其辉煌灿烂的文化奠定了我国整个封建社会的文化基础。也就在这大动荡时期,隐语流行,并在政治、军事、外交和思想交流中发挥特殊的作用,以至于达到“兴治济身”。
其时,“隐”作为谜语古称的意义出现在文献中,汉以后称为“隐语”。《韩非子·喻老》载:“右司马御座而与王隐。”《史记·滑稽列传》载:“齐威王之时喜隐。”“淳于髡说之以隐。”所谓“隐”,《说文解字》释曰:“蔽也。”《玉篇》释曰:“古无谜字,仅以隐字代。”《论语》曰:“言及之而不言谓之隐。”“隐”,可别解为隐语。
其时,“廋”字也出现在文献中,且长期以来解“廋”与“隐”同义。廋,古通搜,有藏匿之意,兼有求索之意。西汉扬雄《方言》:“廋,隐也。”钱南扬《谜史》:“廋互训,盖本一物。”廋,亦称廋辞(词)、廋语。《国语·晋语五》载:“范文子暮退于朝。武子曰:‘何暮也?’对曰:‘有秦客廋辞于朝,大夫莫之能对也,吾知三焉。’”说的是公元前592年,秦国使者在晋国朝中讲廋辞,朝中大夫们无人作答,晋国范武子的儿子范文子一下子猜破三条。书中虽未记载秦客廋辞的内容和斗智的热闹场面,但由此可说明廋辞在当时很盛行,并用于外交诘难。一个国家有会用廋辞的臣子,有可能取得外交胜利。
《国语·晋语五》中所说的“廋辞”,无实例证明属于什么语词,此后相当一段时期也无实例,直到宋代才有几个实例出现:
自靖康丙午岁,金狄乱华,六七年间,山东、京西、淮南等路,荆榛千里,斗米至数十千,且不可得。盗贼、官兵以至居民,更互相食。人肉之价,贱于犬豕,肥壮者一枚不过十五千,全躯暴以为腊。登州范温率忠义之人,绍兴癸丑岁泛海到钱唐,有持至行在犹食者。老瘦男子廋词谓之“饶把火”,妇人少艾者,名为“下羡羊”,小儿呼为“和骨烂”,又通目为“两脚羊”。(宋庄绰《鸡肋编》)
张耒文潜学士,人谓其状貌与僧相肖。陈无已诗止云:“张侯便便腹如鼓。”至鲁直遂云:“形模弥勒一布袋,文字江河万古流。”则东坡谓李方叔:“我相夫子非癯仙。”盖廋语矣。(《鸡肋编》)
大抵廋辞云者,如今呼笔为管城子、纸为楮先生、钱为白水真人,又为阿堵物之类是也。(宋孙奭疏《孟子·公孙丑上》“遁辞知其所穷”语)
宋庠罢参,郑戬罢枢,叶清臣罢计,吴安道罢尹,盖吕文靖恶其党盛也。时数公多以短封廋词相往来,如“青骨不识字”“米席子作版”之类。青骨谓蒋堂,时谚谓知诰为识字,待制为不识字。杨吉作发运以饷权要,得户部副使。(宋孔平仲《孔氏谈苑》)
这四个实例所说的“廋词”,都是指的行业黑话、暗语、密语或别称,为隐语的一个旁类。作为行业黑话、暗语、密语或别称的廋词,因为也是回互其辞,有藏匿之意,也有隐的含义,可随同隐语而视为灯谜的萌芽状态语属,而隐语与灯谜走得更近,发展为灯谜的过程更直接。此所以南北朝时刘勰著《文心雕龙·谐隐》,只说隐语没有提到廋词。自宋以后将廋词与隐语之义等同,有始作俑者,约定俗成而已。
隐语在春秋战国时期流行,还在于当时的语言环境。明代郭子章汇编《六语·隐语》序曰:夫隐语有不得不隐者,“遇主于巷,难以自牖,理谕之不可,势禁之不可,危言动之、犯颜诤之又不可,不得不隐其语,以冀必从。事关军国,势切危迫耳。属于垣虎坐于床,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不得不隐其语,以冀必济”。
春秋战国时期是我国古代社会历史上的一个大变革的时代。动荡时期,变数很大,人们忌讳较多,有话不宜直接说,而是绕弯子,借事迂回,让听的人自己领悟其中的道理或暗藏的玄机。隐语在春秋战国时期流行,还源于各种各样的主体需求,即说话人出于各自不同的心态,有的为保密有话不能明说,有的为避讳有话不便明说,有的因笑谑嬉戏有话故意不明说,而用另一种委婉、隐蔽或晦涩的语言来暗示其用意所在。隐语流行还在于其特殊功用,运用隐语比直接说更容易阐发微言大义,既有诙谐色彩也更显得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