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作家】马新臣：探 视
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820】
探 视
河南商丘 马新臣
媳妇早早地就收拾好了东西，只等着晚上到县一中去看望儿子。儿子上高中后一直在学校住宿。从来没有离开过家人在外独处的儿子，突然间一个人在学校里住上了集体宿舍。习惯儿子围在身边的我们却不知所措，总是感觉到儿子在学校里很不适应，担心他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塌糊涂。会不会及时洗脸刷牙？会不会盖好被子？会不会睡衣没换就躺下了？？在我们的心中有一连串的问号和担心。
其实，我们家离学校也就四五里远，儿子完全可以走读。但是高中学习很紧张，早晨天不亮就开始早读，晚上近十点时才放学，与上初中时的学业压力完全不一样。原本我们是想让他回家住，但是路上川流不息的汽车，让他骑电动车黑夜里来回跑，我们实在不放心。即使我每天开车接送他，不说风里来雨里去常年累月的辛苦，我实在没有那个时间，也没有持久的耐心。况且，儿子回到家后也不是马上就睡，还要吃喝洗漱一番。这样算起来，每天浪费在路上和家里的时间也有不少的时间，并且更加的紧张和辛苦。
我们最终决定让他住校，儿子欣然同意。他自己并不想天天早起晚黑的来回跑，也不想劳累父母。学校三个星期放一天假，对于一个生活上从没有离开父母照顾的孩子来说，突然间要独自生活，儿子也够委屈的，我们对他更是心疼不已。
我们和儿子有个约定，每周六晚上去学校给他送换洗的衣服。其实我们就是借口去看望他，因为每次他带到学校的衣物就足够了。给他送去的东西很少，也就是两三件洗好的袜子和内衣之类，有时给他捎去一箱纯牛奶。学校每天晚上九点五十放学，十点半宿舍熄灯。放学后，儿子要小跑似的赶到宿舍，刷牙、洗漱、吃东西等，那些拖三拉四慢腾腾的学生，往往要弄到黑灯瞎火。儿子紧张得经常忘记喝牛奶，以至于一箱牛奶能喝一个多月。他们中午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一个半小时，放学后要迅速到餐厅排队打饭吃，然后回到教室趴在课桌上休息一会儿。
“又能见到俺儿子了。”媳妇高兴得一脸的灿烂，就好像很久没有见到自己的儿子一样。开车去呢，还是骑车呢？学校门口那么多接学生的车，何况去晚了停车位都找不到，还没有电动车方便呢？媳妇对我的疑问一脸的不屑。于是，我骑上电动摩托车，媳妇提着塑料袋坐在后面，一路扬尘而去。
不到一刻的功夫，我们就来到了学校的那条路上。接学生的汽车、电动车，两轮三轮四轮一股脑儿地往前涌。本来一条宽敞的大路，此时被挤得水泄不通了，川流不息的队伍满满地覆盖了整个路面。此起彼伏的汽笛声，人们的嘈杂声，到处乱闪的车灯，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汽油味，整条路上十分的热闹和喧嚣。来往的车辆，夹杂在长长的车流中缓慢地蠕动。我骑着电动车夹在车流的缝隙中，艰难地左拐右拐，终于来到了学校门前的广场上。看着这多得数不清的大车小车，我心中生出无限的感慨。二十年前的自行车王国，不知不觉间竟然变成了汽车、电动车的大世界。
早已等候在这里的家长们，熙熙攘攘地塞满了学校门前的广场上，高谈阔论的、悄悄私语的，埋着头看手机的，好像在等待一场即将开演的露天大戏。伴随着悦耳动听的放学铃声，学校的电动大门开始沿着轨道缓缓地打开。面对争先恐后不断拥挤的家长们，四名保安各就各位严阵以待，不断地提醒着大家不要进入校园，也不要挤在大门前，要为出来的学生们留出一条宽敞的通道。
我和媳妇挤在门前的一侧，等着儿子出来。看着蜂涌而出的孩子们个个朝气蓬勃的，雀跃着奔出校门，我的心也跟着年轻起来。除了高矮胖瘦不一外，他们大都穿着一样的校服，不仔细看脸的话，根本分辨不出哪个是哪个。我们一一地扫描走过的每一张年轻可爱的脸，生怕错过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不大一会儿，还没有等我辨认出是谁时，那张熟悉可爱的面孔悄然出现了我们的面前。他手里提着一个袋子，稚嫩羞涩的脸微笑着，嘴里喊了声妈妈爸爸。见到儿子，媳妇满脸的兴奋，扬手摸着儿子的额头，心疼地说，你跑那么快干啥呢，脸上都冒汗了。媳妇接过儿子的手提袋，把自己手里的塑料袋子递给他，并嘱咐他，晚上回宿舍后一定要喝奶，睡觉时要盖好被子，饭卡里的钱还剩多少等等。看着一旁粗壮严肃的保安，儿子似乎怕他催促，影响了别人的通行，迅速接过递来的袋子转身要走，嘴里不停地应答着他的母亲。我本来还想嘱咐他两句，儿子扭头就迈开了步子，留下我这个还没有插上一句话的父亲。
与儿子见面的时间不过一两分钟，媳妇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显得依依不舍。回来的路上媳妇说，每次来学校看儿子，感觉就像是犯人的家属到监狱探监似的，甚至还没有探监的时间长。我说，孩子长大了，终归有一天，他要离开我们身边的，他有他自己的梦想和人生，我们只能当他的助跑者、鼓励者，让他在人生的道路上，走得更远、更有价值、更有意义。该放手的时候，一定要放手，不能老守着他，否则他是永远长不大的。媳妇说，这个理谁都懂，可是在我们真正放手的时候，总是担心这害怕那。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几千年前的先人都懂得少时读书的重要性，在我们这个所处的科技发达、全民皆读书的今天，为父母者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长大成材、拥有美好的前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