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夜 路
夜 路
王树宾||海南
想起年少时独自走夜路,至今都觉得是一份值得回味的体验,几分惊恐,几分刺激,令人难以忘怀。
幼时农村的夜晚,天黒如墨,偶尔有星星点点的微弱亮光从某个窗户漏出,瞬间就没了踪影。在这又黑又静的夜晚,寂寞无聊的孩子们总想闹出点动静,常常相约在某个地方集合,这就少不了走一段夜路。我们家乡居住不太分散,因此这一段路程不会太长,但这并不意味着没有惊恐和刺激的理由。狭窄的土路,两边密密麻麻的青纱帐,任何一丝动静都可能吓你一跳。另外,乡村的风物都是有传说有故事的,这条小河有“落水鬼”,那棵树上吊死过人……林林总总,每一桩每一件都让人想起来就毛骨悚然。即便如此,我们还是战胜了惊恐,想方设法与同伴们会合,只要集合到一起,我们的胆子就壮了。
其实,不但孩子们怕走夜路,稍远些的路,成年人也有些惶恐不安的。按旧时习俗,木匠师傅走夜路,身边总要带一把斧子,抱着孩子走夜路,总要往孩子怀里塞几根葱蒜。其目的,无非是驱鬼避邪。空旷无人的夜晚,壮胆子最好的办法就是放开嗓子高歌一曲。也有人不会唱歌,便大声的喊一阵号子。那歌声和号子声,在寂静的夜空里飘得很远很远,隔几里地都能听到。碰巧远处有个同样在走夜路的听到了,则如同对上暗号一般惊喜,自然忍不住要扯开嗓子回应几句。
有月亮的夜晚,走夜路似乎没有那么可怕了,其实也不尽然。
有一次,我在外婆家吃过晚饭,便兴冲冲地地踏上归途。明月高悬,大地一片银辉。月光洒下斑驳的树影,使坎坷不平的小路平添了几分生动。回家的路程并不长,大概三四里地。起初的路程,因为路旁都有村庄,我丝毫没有心理负担。后来,村庄被甩在身后,越走越寂静,我的心里便开始打鼓了,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很快,我走到了一条小河边,小河不宽,一块水泥板连接两岸,谓之“牛桥”。
牛桥不大,但有百年历史,在当地有些名气。为何取名“牛桥”不得而知。牛桥原先是木桥,后来换成了水泥桥,两个桥墩,架起一块两尺来宽的水泥板,仅此而已。因此,它的名气与其大小无关,而是因为在漫长的岁月里附着在它身上的有鼻子有眼的种种灵异传说。我想,产生这些传说的缘故大概与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人气不旺有关,但凡人气弱的地方,真真假假的“鬼怪”们便极易兴风作浪。
不仅如此,我面对的牛桥,还有一件最令人头皮发麻的事情:桥头不远处,放着一具棺材。一位村民因雷击致死,按当地习俗,收殓入棺后满三年方可入土安葬,于是这棺材便静静地放在地里。白天从这儿经过都感到瘆人,更何况是阒寂无声的夜晚?
屏住呼吸胆战心惊地走过牛桥,我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尽量让自己的目光避开那令人发怵的棺材。
我不敢回头。老人们说过,人其实不必怕鬼,人头上有七盏灯,鬼头上只有一盏灯。走夜路别回头,回一次头,就灭一盏灯。想到这些话,我的胆子便大了些。对老人们的说法不必细究,他们表达的是邪不压正的道理。
“往前走,别回头,不信邪”。这在我后来的岁月中成为人生信条而一直激励着我。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在某雷达连当连长。连队四周都是一片坟地。有些战士晚上站岗有些害怕。我鼓励他们:别怕鬼便没有鬼。并告诉他们,如有什么异常情况随时来叫我,让我去见识见识。有一天,一位战士真的把我从睡梦中叫醒,说是在猪圈附近有女人的哭声。我毫不犹豫地起床穿上衣服,让那位战士带我去看看。虽说不信邪,但半夜三更听到这事还是有点看恐怖片的感觉。战士带着我在猪圈旁边转了几圈,除了风吹树叶的声音,什么动静也没有。战士有些不好意思,说他刚才真的听到了隐隐约约的似乎是女人的哭声,但是现在又听不到了。我没有批评他,只是告诉他不要自己吓唬自己。经过这事,大家都不再信那些玄乎的传言了。深夜,我经常沿着山路上山查岗,也从无一丝紧张和恐惧。
如今的城里人想来是难得有走夜路的体验的。绚丽多彩的夜色,让人们忘记了真实的黒夜。我觉得,有机会时,不妨走一回夜路,好好享受这万籁俱寂的夜晚,或许,我们会收获一份感动和惊喜。
插图/网络
作家简介
王树宾,江苏海门市人,曾在海军某部服役,毕业于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现居海南,海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在《解放军文艺》《青年文学》《海南日报》《新华日报》等杂志、报刊发表小说、散文作品约30余万字,并数次获奖。著有小说、散文集《寻找儿时的月亮》等三部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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