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又是山花烂漫时

又是山花烂漫时

何希武||江苏

舒，中学毕业时只有十八岁，被分配到云南西双版纳的一个小山村去插队落户。他有理想肯学习，是小山村知青点里的进步青年，经常被村长请到家里辅导女儿的功课。

敏，就是小山村村长的女儿，十四岁，为了扫盲才上的小学。山里的孩子能上得起学的并不多，她是幸运的，还有城里来的知青帮助辅导。为了答谢舒，敏经常偷偷地留些好吃的等着他。

舒远离都市和亲人，就把敏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不仅认真辅导她的功课，空闲时还经常帮她做些家务。

小学毕业后，敏就回到生产队劳动。虽然他们不在一起劳动，但是会经常见面。舒的衣服破了，他不说，敏也能及时地给他缝补好。敏请舒到家里吃饭，他准得去，他不去敏就不开心。渐渐的舒成了敏家的常客。

敏心疼舒，不让舒干活，他偏不。有一次，舒帮敏上山砍柴，不小心他的脚脖子被毒蛇咬了一口。敏在山里长大，深知毒蛇咬伤的后果，急忙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扎在舒伤口向上的部位，然后蹲下来，嘴对着伤口，为他吮吸着毒液，接着她又不顾一切的把他背下山，给他敷上药，再用布包扎好。敏这时的嘴巴已经肿胀的不能说话了。后来舒问敏：我这么重，你哪来的力气背着就跑？她说：我也不知道，当时我啥也没想，就想着一定要救你。

舒是知青点的积极分子，常去镇里开会。由于离镇上很远，每次都是早出晚归的，那天早上，他和往常一样蹚过一条小河开会去了。中午山里下了一场暴雨，等他开完会回到小河边，舒傻眼了，早上还是浅浅的河床，一下子变成了滚滚的洪流。附近没有人家，天色又快要黑了，舒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就在这时，只听有人喊：“不要急，我来接你啦——”舒心里一阵惊喜，是敏的声音，他抬头寻找，在对岸偏上游的地方，敏和她母亲撑着一只不知从哪弄来的木排正向他招手。就在他暗自庆幸的时候，一个浪头打来，敏掉进了河里，木排失去了控制，顺流直下，他吓傻了，自己是个旱鸭子，一点忙也帮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敏落水。谁知敏落水后迅速向木排靠近，在她母亲的帮助下硬是抓住了木排，爬了上来。母女俩随即奋力拼搏，木排渐渐向舒这边靠拢过来，他被敏接上了木排，敏又一次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他。

在那春暖花开的季节，他们总喜欢走上高高的山岗，去数那一朵朵次第开放的山花，他把最好看的花儿戴在她的头上，她就笑开了花。

知青点的知青陆续回城了。谁都希望走出贫穷和落后，走向美好的未来。舒的心里很是纠结，他多想一直和敏在一起，要是能带敏一起进城，那该多好呀，可是在那个年代实在是无能为力。回城的机会是不容错过的，那里是他生长的地方，还有体弱多病的父母在翘首以盼。他决意要走了，舒没有挽留他，也没有提任何要求，像一个善良的孩子，真诚放飞一只心爱的小鸟。拍打着的羽翼带走了自由和快乐，留下的只有空寂和辛酸。

舒回到了上海，找了份工作，白天上班挣钱，早晚侍候双亲，一直没有时间去看望敏，也没有机会报答她。初开始通了几封信，后来就失去了联系。再后来舒在亲友们的撮合下成了家，每月的工资全部交给老婆，他有三顿饭吃就行，从不计较太多，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着。

转眼三十多年过去了，舒退休了，有时间了。几经周折，他终于打听到了敏的消息，她病了，脑瘤晚期。舒背着老婆到处筹钱，老婆看出了他的反常，不依不饶。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舒流着泪道出了深藏心底三十多年的秘密。敏是他的恩人，他辜负了她，内疚与苦痛在煎熬着他。如今敏的时光已经不多了，家里早已债台高筑，实在拿不出钱来治病了，现在即使有钱，恐怕也无法挽回她的生命，她很消沉，打算放弃治疗。舒答应她一定会去看望她，舒想尽自己的微薄之力，在敏需要的时候，去帮一帮她，给她多一些安慰，少一些痛苦。除了这，舒又能怎么样呢？

舒的老婆取出了多年的积蓄，并且答应和舒一道去看敏。

他又回到了她的身边，护士说近些天敏一直积极配合医生治疗，精神好了许多。她真的在等着他。

又是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舒把敏抱进轮椅，推上了那片山岗，他摘下一朵最美的花儿戴在敏的头上。敏笑了，笑容和当年一样的灿烂。舒鼻子一酸，泪水涌了出来，落在敏的肩上。

插图/陈颖

作者简介

何希武，男，江苏响水人，现工作于上海某国企，爱好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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