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母亲的臊子面
母亲的臊子面
李娟丽||陕西
在我们老家岐山,几乎人人都会做臊子面。但在我心里,唯有母亲做的臊子面最好吃。
母亲做臊子面是很有仪式感的,燣臊子、擀面、准备底菜和飘菜,往往要用一上午的时间。
清晨,母亲去菜市场买回肥瘦各半的肋条肉,回家洗干净后切成一厘米见方小片,锅里放油烧至七八成热,先放入肥肉煸炒,待肥肉炒至皮发亮、稍卷时倒入瘦肉翻炒,肉发白后放入葱段、生姜、干红辣椒、蒜和早先用花椒、八角、桂皮等打好的调料面,小火慢炒至油发亮,肉快熟时,开大火,倒入岐山醋,母亲说燣肉臊子一定要用岐山醋去腥解腻,做出来才更入味,然后放盐,改小火慢煮。等到盐醋等各种调料入味,肥瘦肉都熟了,再放入碾好的辣椒面。辣椒面要薄薄地铺在油上面,让它慢慢渗入,这样做出来的臊子肉红而不辣,味道更香。辣椒面渗入后就要不停地翻搅,否则锅底就会烧糊,这时厨房里氤氲着浓浓的辣子香味,整个楼道都飘荡着肉臊子的味道……
锅里的肉臊子“咕嘟咕嘟”在小火慢炖,这时母亲就麻利地和面、洗菜,准备吃臊子面用的面条、底菜和飘菜。母亲很少买外面机器压制好的面条,每次吃臊子面一定要吃她的手擀面。面和好后,放盆里先醒着,开始切菜。吃臊子面用的底菜一般是蒜薹、红萝卜、木耳、豆腐,切成小丁放在一起炒,这样炒出来的菜就有绿的、红的、黑的、白的,看起来五颜六色,煞是好看。其间,母亲还要不停地翻搅锅里的肉臊子,等菜炒好了,肉臊子也燣好了,关火晾的同时,面已醒好。母亲虽没读过书,可她总是把“统筹学”用得恰到好处。母亲将面团在案板上揉来揉去,再捏几下,就成了一个圆形。用擀面杖转着圈推一推,面已展开,只见擀面杖在母亲手里麻利地翻滚,面跟着母亲的动作上下翻飞,不一会儿面已被擀成圆圆的薄皮,撒上玉米面粉,折叠后切成细细的长条。母亲将面提起,手一抖,面条已根根分明、妥妥帖帖地放在了面盆里。母亲再取出剩余的面团,擀得更薄些,切成宽的。母亲的案板是在老家托人做的,特别大,我们一家人吃臊子面,母亲需要擀上满满两大案才够吃。
母亲每次擀面,至少要一宽一细两种。宽的叫“宽心面”,吃了一切顺意、宽心;细的叫“长寿面”,吃了福寿绵长、喜气。有时还会擀菠菜面、荞麦面、高粱面等等,不一而足。
母亲准备好了肉臊子、底菜和面,还要准备“飘菜”。臊子面的飘菜母亲一般用的都是鸡蛋饼和蒜苗,鸡蛋饼摊得薄薄的,切成菱形块,蒜苗切得细细的,和鸡蛋饼一起码放到盘子里。记得小时候,母亲做臊子面,我和弟弟总是迫不及待地跑去厨房,看到黄澄澄的鸡蛋饼,就捏几片吃,到正式开饭,母亲准备的鸡蛋饼总是让我们“偷”吃掉近一半,母亲从来没有责怪过我们,只是下次做得更多些。
一切准备就绪,就剩“炝汤”了,臊子面做得好不好吃,“炝汤”是关键。锅里放少许油烧热,放入生姜末、盐、白糖、五香粉煸一下,倒入岐山醋,“嗞啦”一声,醋见了热油,欢快地跳起舞,浓浓的香味就四散开来,稍煮一会,母亲倒入开水,放上臊子肉、底菜和飘菜,臊子面的汤就做好了。
一碗碗臊子面上桌了,红的汤、黄的鸡蛋饼、绿的蒜苗、白的面条,看起来让人赏心悦目,食欲大增。挑一筷,吸一口,酸、辣、香,入了口,暖了胃,润了心。一家人,坐在桌前,一碗接一碗,吃到肚儿圆、吃到头上沁出细细的汗,才会抹抹嘴角的辣子油,停了筷子。
母亲年纪大了,白头发越来越多了,我们怕母亲太辛苦,让她少做臊子面,母亲总是不听。过节了、孙儿们过生日了、或是天气凉了,反正母亲总是有理由,头天晚上就打电话来:“明天回来吃臊子面”。第二天,我和弟弟就早早地带着孩子们回家去,那一碗碗或细或宽的臊子面,分明是带了母亲的温度,融入了母亲的爱而满口喷香啊!
我的大姑去世了,现已退休的大表姐像失了根的草,心无所依,隔上一段时间,就要坐两个小时的班车,来母亲这儿,让母亲给她做一顿臊子面。我想,表姐不是为了吃几碗面,而是为了吃“母亲的味道”吧!
如今,母亲仍然爱做臊子面,我们也是百吃不厌。高兴了,吃碗母亲的臊子面,唇齿留香、热气腾腾、欢欣鼓舞,生活的小美好让人感念;伤心了,吃碗母亲的臊子面,热辣滚烫、可口妥帖、回味悠长,转过身,仍可以勇敢地面对一地鸡毛的生活……
“薄如纸,细如线,下到锅里莲花转,捞到碗里像条线……”母亲的臊子面啊,怎么也吃不腻、道不尽……
插图/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李娟丽,陕西宝鸡岐山人,现居宝鸡。70后,爱读书,爱旅游,相信一切美好都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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