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一个人不容易，守护一个人更难

好久没有回家了，这次趁着回来广东出差的名义顺路有回家，基本在家里逗留的时间只有短短的 35 个小时左右。

虽然想念着家里的嫲嫲，一旦回到家反而又会变成没有什么样的话题。或许就如那一句话一样：陪伴是最久的长情。

走进仔细观察嫲嫲，脸部如此地消瘦，皮肤已经布满了多年的老年斑，与过去不同的地方在于似乎变得更加黝黑一点，整个人就像一个漏气的气球一样。

远处看着其实还好，但到眼前只不过撑起了大大的衣服，甚至过去穿过的衣服现在跟披毛巾并没有太多的区别。捉住嫲嫲的手臂，现在几乎一只手就可以完全捉住，出了一层皮就是骨头。我是非常好奇这怎么能够支撑起手去拿起任何一件物品，等我观察她拿起水杯的时候，一度认为这是几乎捉不起来的物品，相比我们强而有力的手臂，她仅仅就像剩下最后的一丝肌肉在这里粘着骨头。所谓骨瘦如柴也许就是这样。

老人家消耗肌肉的速度也许就是这最后的 2-3 年会特别快，如果按照这个速度继续被消耗肌肉，而且越到后面越快，我已经无法想象这剩下的肌肉还有多少时间足够消耗。

所幸的地方是嫲嫲的身体依然硬朗，而硬朗也就是基本骨头依然能够撑起整个身躯，这的确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特别相比那些驼背的、在医院常年卧病在床的人。

“今年你多大了？”

“我已经是百岁老人了。”嫲嫲如是说，每次都会这样回答，每次都会目视前方某个地方，似乎已经走过了很长的路途即将抵达终点那样。

然而，我每次都会依据事实说：“你今年才 93 ，这么年轻。”

这是因为之前嫲嫲告诉我，她实在民国 12 年出生，后来我百度之后折算成正常的日历就是在 1923 年，也就是说今年才是 93 岁，这是实际年龄。

我不知道为什么从多年前嫲嫲就总强调她接近百岁。而且她还会补充，她第一个儿子现在都已经 80 多岁了，用来证明她是正确的。

而我又问道父亲，再进一步了解嫲嫲的具体情况。原来嫲嫲很早已经生大伯，也就是他第一个孩子。她 17 岁嫁给爷爷，18 岁生第一个孩子，所以他们的年龄只相差 18 岁。也就是说，目前大伯的年龄是 75 岁。

大伯很早就从我们这个地方移居到距离我们一个多小时的顺德大良，在这个地方娶妻生子，买下房子过了他几乎大半辈子。

因此我和大伯见面实在不多，当然也会包括他的妻子、我的堂哥和堂姐，在小时候几乎就是平均一年一次的节奏，到了长大之后几乎一年也见不到几次。

而到了现在几乎也是见不到面了，毕竟这时我已经在北京工作两年的时间。不过偶是电话，从声音里面和说话的逻辑辨别衰老程度，似乎比起想当年的嫲嫲硬是更老一些。

虽然一直我们都听到别人说生老病死乃人生过程，一旦身边有人衰老到接近生命的终点，心里又会变得异常地沉重，沉重到每一次跳动都能震动整个身体。

在夜里，我在细细地整理过去高中的回忆，讽刺所谓好学生坏学生往往只不过是在于成绩，曾经从来都没有几张奖状，却在高二高三因为单纯地成绩优异，在班里总是位居第一、第二而获得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奖状。

接着，嫲嫲又会一股倔强的脾气在反驳我，一定是这样，如果连成绩都不好，还说什么好学生。

然后，因为一些细小信息特别冲动，便马上微信到远在美国的高中同学，莎莎。想不到她第一时间反而是问我，回到家啦，你奶奶现在怎么样？

莎莎上年回国的时候也过来探望过我，说到老人家问题的时候，特别有经验，原来她过去几年就是在美国读护士，也在医院工作，知道老人家很多方面的问题。我也是因为莎莎的建议，便让莎莎带着嫲嫲去当地的人民医院特意做一次全身检查，最终还是托点关系顺利快速地完成了。

人老了又会像一个小孩子那样，即使提前已经说服嫲嫲，到最后让她出门又花费了好几个小时，即使出门了进入医院，在需要抽血检查的时候，见到针见到血硬是又拖延了好久的时间。

带老人家体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说上楼下楼上车下车，单单带着她一起走这件事情都花费不少唇舌的功夫，又是哄又是骗，重要的是她还特别的倔强。

“还是老样子，不过就是异常消瘦。”

“基本没有什么肌肉了。”

“摸她的手基本只剩下骨头。”

“不过这样自然无痛苦地衰老还好啦。”

“短时记忆有点问题，长期记忆还好。”

之前试过一个问题反复在一次 30 分钟的通话中反复询问 5-6 次，一次又一次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接着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回复她，然而这件事情的本身对于她来说是毫无意识的，她真的是没有记住才会这样问，或许不应该说是没有记住，而是压根没有发生过这样的对话。

不过说实在，偶尔在意志力低下的时候，自然多少也有烦厌自然而生，接着自然就不太想继续说下去了。或许这就像嫲嫲还有一大堆其他的孙子一样，口里声声说是一套应该好好对待嫲嫲，结果见完这一面之后基本遥遥无期，电话也没有多打几个。

爱一个人不容易，守护一个人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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