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顶一万句》:文字到影像的遥远距离
这个11月的影坛似乎属于刘震云。月初《一句顶一万句》上映,下周《我不是潘金莲》将上映,影评人戏称“刘震云对决刘震云”。冲着刘震云的名头,我先是看了《一句顶一万句》的小说,然后又去看了电影。诚如@澎湃新闻 上那篇影评所说,“刘雨霖当真是狠狠‘坑’了他爹最好的一部作品,把一个好好的文本拍成了平庸老土狗血无聊的上世纪90年代电视剧的即视感。”
当然,从畅销文学作品改编电影成功者不多。因为畅销文学作品尤其是经典名著,肯定是文字的精品,为世人所熟悉,拥有众多的粉丝,要转换成影像具有相当的难度。但也并非绝对如此,比如张艺谋的电影,几乎都是从文学作品改编的,却能够取得不亚于文学作品的成功。因为他懂得文学与电影两个艺术门类不同的特点,善于站在文学的基础上用电影的方式对原著进行重组。当年如果没有电影《红高粱》,小说《红高粱》以及作者莫言恐怕还不会那么早就红火。可是电影《一句顶一万句》的导演、刘震云的亲生女儿刘雨霖可就不那么聪明了,生生把一部获得过茅盾文学奖的精品小说拍成一部平庸的电影。
《一句顶一万句》开拍之初,就打出“一顶绿帽子下的史诗”的噱头口号,迎合小市民的偷窥欲,显示出编导者庸俗的动机。影片截取了小说原著中牛爱国与妻子庞丽娜的离合故事,讲述了一个无能的男人在妻子外遇之后的痛苦经历。如果没有小说原著,仅仅这个故事和这部电影,我觉得倒也中规中矩,让人看得下去,只是不那么动人,算一般而已吧。但问题就出在所有的观众都知道有小说《一句顶一万句》在先,而且那是一部“对中国人的精神境遇做精湛分析”(茅盾文学奖授奖词)的杰作。把杰作改编成一部平庸无聊的电影,不被人骂才怪呢!
在读小说《一句顶一万句》时,我就被作者刘震云极尽繁复又至为简约的讲述方式所倾倒。那种引人入胜的绝对中国化的白描说书方式是电影镜头很难再现的。从一个人到另一个人,从一件事到另一件事,娓娓道来,环环相套,弯弯绕许久我们才发现又走到了原点。像流水一般在小说中出现的五花八门的人物栩栩如生,映射出中国底层草根民众的生活状态和精神追求。他们的坎坷命运令人扼腕、同情和叹息。可是到了电影中,却只有一个“绿帽子史诗”的外壳,人物的性格和语言都消失了。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假如影片中都用河南方言,恐怕效果就会好许多。没看见那部《路边野餐》用贵州凯里方言给人的真实感觉么?
文学当然可以为电影提供厚实的基础,但文字与影像之间的距离是遥远的。跨越这个距离,实现两种不同艺术的成功转换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糟蹋了一部好小说是可惜的,虽然那是你亲爹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