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尔克《致奥尔弗斯的十四行诗》第二部

赖内·马利亚·里尔克,奥地利诗人。出生于布拉格,早期代表作为《生活与诗歌》(1894)、《梦幻》(1897)、《耶稣降临节》(1898)等;成熟期的代表作有《祈祷书》(1905)、《新诗集》(1907)、《新诗续集》(1908)及《杜伊诺哀歌》(1922)等。此外,里尔克还有日记体长篇小说《马尔特手记》。1875年,里尔克生于一个铁路职员家庭。高中毕业后,在布拉格大学等校学习哲学、文学史和艺术史,此后曾在慕尼黑和柏林从事写作。在文坛崭露头角后,里尔克在国内、国外不停地游历。1915年一战期间被征入伍,服役于维也纳战事档案馆。1919年迁居瑞士,直到逝世。


致奥尔弗斯的十四行诗

第二部

呼吸,你——不可见的诗!

始终为谋求自己的存在

而纯粹被交换的宇宙空间。平衡,

我在其中律动地发生。

.

唯一的波浪,

我是它渐渐的海;

一切可能的海,你最俭约——

赢得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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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空间场曾经有多少

在我身内。有些风

像我的子嗣。

.

你可认识我,风儿,你满载一度属我的场位?

你,我的言语的

一度光滑的树皮,树拱和树叶。


如有时一挥而就的画稿

留下大师真实的笔触:

明镜也常常收容微笑,

少女的微笑圣洁而独特,

.

每逢此间尝试晨妆,

独自,或就着服侍的烛光。

尔后,只有一个镜像

没人纯真笑靥的呼吸。

.

烟炱的壁炉余火绵延,

双目一度把什么窥入:

生命的目光,已永远失落。

.

啊,谁识得大地的损失?

只有他,依然以赞美的歌声

歌唱回全中重生的心。


明镜:人们从未熟谙地描绘,

你们本质里是什么。

你们就像时间的间隙——

布满纯粹的筛眼。

.

你们,空空大厅的挥霍者,

破晓时分,像遥远的树林……

像一只十六叉角的鹿,

枝形灯穿过你们的禁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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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偶尔映满画面。

有些似乎已进人你们。

有些被你们含羞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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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最美的那个会留驻,直到

清晰消溶的那喀索斯

在彼端嵌人她已被收容的脸庞。


哦,这就是那个乌有之兽。

她们不了解它,却始终爱它——

它的行走,姿势和脖颈,

还有它那寂静的目光。

.

它固然不存在。却因为她们爱它,

就有了纯净的兽。她们总是

留下空间。在保留的清晰空间里,

它轻轻抬起头,几乎不必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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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饲养它不用谷粒,

总是只用或然性,它应在。

这或然性赋予它如此强力,

.

使它从前额长出一只角。独角。

洁白的兽走近一位处女——

映在银镜中,映在她心中。


银莲花的肌腱次第开拓

草原之晨,

直到嘹亮重霄的复调之光

源人花的怀腹,

.

涌入无限承纳的紧张肌腱

那沉静的花星之中,

花的肌腱,有时如此沉溺于充盈,

日落的休止暗示

.

几乎不能归还给你

绽放的疾速返归的花瓣:

你,多少时空的力和决心!

.

我们强者,我们延续更久。

但何时,在一切生命的哪一环,

我们最终敞开并承纳?


玫瑰,你花中之王,在古代

你是有单层花瓣的花萼。

可在我们眼里,你丰盈繁复,

是花,是不可穷尽的对象。

.

你富饶,你好似层层衣衫

裹着纯光构成的身躯;

可你的片片花瓣同时是

任何装束的回避和否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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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百年以来,你的芳香

为我们唤来它更甜美的名称;

它突然像荣耀弥漫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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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们不会称呼它,——

我们猜……我们从可以召回的时辰

求得记忆,记忆转向它。


花儿,你们终归与调理之手相亲,

(古往今来的少女之手)

你们常把铺满花园的桌面,

憔悴并带有轻微的伤痕,

.

期待着水,让你们从莅临的死亡中

再一次复苏——,此刻

你们又被提升到感觉的手指

那涌动的两极之间,

.

手指擅长抚慰,超出你们的预料,

你们轻松了,当你们在水罐重逢,

渐渐清凉,释放出少女的温暖——

.

像忏悔,像混浊的作践的罪孽,

被采撷之罪,以此重建关联——

与你们开放时所感激的少女之手。


你们寥寥无几,昔日童年的游伴

在都市散步的花园;那时候

我们怎样相适,彼此暗暗喜欢,

像配有铭语带的羊羔,

.

我们默默交谈。假如有一次欢乐,

它不属于某个人。它属于谁?

它怎样消逝在过往的行人之中、

在漫长岁月的忧虑之中。

.

车辆驶过我们周围,漠不关情。

房屋坚固地围绕我们,却是幻境,

谁也不认识我们。天地间什么是真?

.

没有。只有皮球。它们壮丽的孤线。

也没有孩童……但有时有一个,

啊,正在消逝的一个,迎向坠落的球。

.

(悼念埃贡·封·里尔克)


审判者,切莫夸耀刑法可以减免,

或铁迦不再锁住脖子。

没有一问心被提升,因为蓄意的宽容之痉挛

不过较温和地扭曲你们。

.

心灵累世的收获,断头台

复又生还,像童子赠还

旧岁的生日玩具。真正宽容的神

当别样进人纯净崇高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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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神般敞开的心。他挟威势而来,

光芒四射,保众神一样存在。

胜过吹送平稳巨船的大风。

.

不亚于隐秘而轻悄的感应,

它默默在内心赢得我们,

像悄悄游戏的孩子出自无限的交欢。


只要机器竟然有主见,不听使唤。

它就对一切成果构成威胁。

它凿岩根粗犷,致力更果敢的建设,

荣耀的手,别再炫耀更美丽的延宕。

.

它从不松懈。我们以后难以解脱一次,

譬如加油时,它在沉寂的工厂属于自己。

.

它就是生活。自信能活得最好,

以同样的决心统治,创造,毁灭。

但生存依然那样神奇;一百个地方,

它仍是本源。纯真力量的游戏,

不愿拜倒的人民这些力量无缘。

.

言语仍娓娓道向不可言喻的事物……

在无用的空间,音乐,常新的音乐,

用最震荡的岩石建造自己神化的栖居。


十一

不厌征服的人,自从你恪守追猎,

严密的死亡规则,某些已悄然形成;

更甚于陷阱和渔网,我知你,一片风帆,

人们将你垂挂在喀斯特溶洞里。

.

悄悄见你于洞中,仿佛你是一面

颂扬和平的旗帜。可随后:奴仆掀动

你的边缘,黑夜从洞中抛出一串鸽子,

苍白而眩晕,抛人光明……

但这也合理。

.

让任何怜悯的叹息远离观望者,

不只远离猎人,他警醒,

靠行动完成正该做的事。

.

杀戮是我们游移的悲哀的一种形态……

凡是发生于我们自身的

在增慢的精神中是纯粹的。


十二

祝愿变化吧。哦,倾心于火焰吧,

一个物在火中脱离你,它炫耀变形;

那运筹的灵精通尘世,

在形象旋摆中,它最爱转折点。

.

封闭于停驻之中的,已是凝固物;

庇护于寻常的空朦,竟以为平安?

稍待,最坚固的一个自远方警告

坚固物。惨哉:不在场的钟锤高悬!

.

谁似源泉涌动,认知认出谁

带他欣喜地穿过愉悦受造物,

它总是以开端结束,以终结开始。

.

每个幸福的空间乃分离之子孙,

它们惊奇地穿越它。自从变形的

达佛涅有月挂的感觉.她愿你化为风。


十三

你须领先于一切离别,仿佛他们

全在你身后,像刚刚逝去的冬天。

因为许多冬天中有一个无尽的冬天,

使你过冬之心终究捱过。

.

作项长死于欧律狄刻心里,

更歌唱,更赞美,返归纯粹的关联。

在这里,在近者中间,在残酒的国度,

你须是鸣响的杯盏,曾在鸣响中破碎。

.

你须是,并须知非在之条件,

及你内心震荡的无限根基。

好圆满完成它们,这唯一的一次。

.

欣喜地,你须把自己计人完满的大自然

那已经耗蚀的,霉烂和哑寂的蕴藏,

难以言喻的总和,并抹去计数。


十四

观花吧,这些效忠尘世的花儿,

我们赐予命运,从命运的边缘——

可是谁知道!若它们懊悔枯萎,

这懊悔该我们承担。

.

万物欲飘扬。可我们四处逡巡,

像镇纸压住一切,陶醉于稳重;

哦,做事物的老师,我们何其苛刻,

因为它们固守永恒的童年。

.

谁若将事物用人心灵的睡眠,

伴它们深睡:哦,翌日焕然一新,

他轻松地从共同的深度中回来。

.

或许他依然长眠;它们开花,

赞美皈依者,如今像您的物一样,

像一切沉静的姐妹,在原野的风中。


十五

哦,你,泉之口,你,赠予之口,

无穷地倾诉一句话,纯净;

你,大理石面罩,蒙住泉水

流淌的面孔。古渠的源头

.

深藏不露。古渠流过墓地,

从遥远的亚平宁山麓

捎来你的话语,于是话语

沿着你颌下的苍老

.

汩汩注人眼前的水池。

这里睡卧的大理石耳朵。

你时时刻刻向它倾诉。

.

大地的耳朵。大地就这样

自言自语。插入一只水罐,

它以为你打断了它的话头。


十六

一再被我们割裂。

此神是康复之地。

我们锋利,因为我们求知,

他却愉悦而四散。

.

就连纯净的贡品,

若是自由的终结,

他也漠然拒斥,

不纳人他的世界。

.

唯有死者啜饮

我们在此间闻出的泉源,

当此神向他,向死者默默招手。

.

唯有喧阗供我们受用。

羊羔渴求自己的响铃,

因天性更沉静。


十七

在哪里,在哪些幸福水长年浇灌的花园,

在哪些树上,从哪些花瓣飘散的花萼,

奇异的慰藉之果正在成熟?

这些珍贵的果实,你或许寻到一枚,

.

在你那被践踏的贫困之原野。一边又一遇,

你感到惊讶,为果实的硕大和完满。

为果皮的柔软,你惊讶,鸟儿的轻率,

地下虫子的炉忌居然放过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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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真有这样的树,天使飞临,

隐身的园丁从容培植,故如此稀罕,

它们不属于我们,却承载我们?

.

我们,幻影和幽灵,从未有此能力,

靠我们仓促成熟随即枯萎的作为,

挠乱那些沉着的夏天的镇定?


十八

舞女:哦,一切流逝

你置入代序:你怎样呈现。

临终的旋转。这动之树,

怎能不囊括摇曳而成的四季?

.

你先前的摇曳环树翻飞,

静之树冠怎能不转眼开花?

而静之上空。怕不是阳光,夏天,温暖,

从你发出的无穷温暖?

.

可它也结果,它结果,你的销魂树。

这不是平静的果实:水罐,

绘有成熟中的条纹,更成熟的花瓶?

.

而在图案上:不曾留下一道花纹,

那是你幽暗的眉锋

飞笔描在自己转捩的内壁上?


十九

受宠的黄金安居在银行某个地方,

摆出一副跟千万人亲密的模样。

可那个盲目的乞丐竟让铜币看轻,

像一个失落之处,橱柜下尘封的角落。

.

沿街的商店就像是金钱的家,

金钱打扮成绸缎,丁香和毛皮。

金钱都有呼吸,不管睡与醒,

唯独他,沉默者,处于呼吸的间歇。

.

哦,这始终张开的手,夜里多想闭合。

明朝命运不会放过它,日复一日

让它伸出去:苍白,艰辛,无限脆弱。

.

或许最终有一个旁观者为之惊叹,

理解并赞美它持久的存在。

唯歌者能诉说。唯神灵能倾听。


二十

星辰之间,多遥远;但不知多遥远,

见于世间众生。

一个人,譬如一个孩子……与邻人,第二者,

哦,不可思议的距离。

.

命运大概以在者时间内估量我们,

给我们陌生的感觉;

你想,单单少女与情人竟有多少间隔,

她爱他却又规避。

.

万物皆遥远,圆从未完结。

你看喜气洋洋的餐桌上,

盘中鱼面目奇异。

.

鱼不会说话……人曾经断言。谁知道?

谁敢说绝无此地:人之语

或是阙如的鱼语?


二十一

歌唱花园吧,我的心,你不认识的花园;

像注入玻璃的花园,清晰,不可企及。

欣喜地歌唱吧,赞美吧,无与伦比,

伊斯法罕或设拉子的泉水和玫瑰。

.

请昭示,我的心,你永不离弃它们;

它们爱你——它们正在成熟的无花果;

你与它们的风儿交际,

花枝间的风儿似已升格,有了形影。

.

避免这个偏见——缺陷伴随着

这已经生成的决心:存在!

丝线,你已参入织物。

.

无论你内心融进哪一个图案

(即或是苦难生存的一个因子),

如是观,这就是完整而荣耀的丝毯!


二十二

哦,休管命运:我们的存在

那辉煌的丰盛漫溢于公园;

或化为男人雕像,挺立于

高高官门的两端,阳台之下!

.

哦,这铜钟,它的钟舌日日撞击它,

抗逆沉闷的寻常日子。

或者那一个,在凯尔奈克,圆柱,圆柱,

几乎捱过了永恒的神庙。

.

今天,同样的丰盈不过还匆匆

鼓荡而去,从水平的黄色的昼

到被眩目的灯光夸张的夜。

.

但狂奔在瓦解,因不下任何痕迹。

掠过空中的曲线和驱车的曲线,

或许无一枉费。但只属臆想。


二十三

呼唤我,在你众多时刻的那一刻,

它用你作对永无休止;

它乞求,像狗脸一般贴近,

却总是转身而去,

.

偿若你以为终于抓住它。

你就这样一再被剥蚀。

我们自由。我们本以为

在那里被迎候,结果被放逐。

.

我们惶然期求中止,

有时,我们对古老的太年青,

对从未存在的又太苍老。

.

仍然赞美,这才是我们的本份,

因为我们是,呵,危险之树枝,

斧斤和甜美,这危险在成熟。


二十四

哦,这常新的乐趣:从松散的泥土创始!

几乎无人帮助最初的冒险者。

但城市终究诞生在幸福的海湾,

水和油终究盛满了陶罐。

.

众神刚刚脱出我们大胆的筹划,

旋即毁灭于怏怏不乐的命运。

但他们是不朽的。瞧,我们允许

聆听那一位,他最终满足我们。

.

我们,历经数千年的一族:一代代父母,

越来越充实于未来的孩子,

总有一天,他必超越并震撼我们。

.

我们,无止境的探险者,我们有几多光阴!

唯有缄默的死知道,我们是什么,

它总是赚得什么,若它借予我们。


二十五

你听,你已经听见最早的钉耙

平整土地;又是这人类的节拍

穿透了坚实的早春大地

屏息的寂静。那即将来临的,

.

你觉得新鲜。那早已来过多次的,

你觉得它走来,又焕然一新。

总是希望得到,你从不

占有她。是她占有你。

.

就连经冬的橡树叶

暮霭里也显出未来的褐色。

微风有时发出一个信号。

.

黑色灌木丛。可是河滩上

堆积的肥料黑得更浓实。

每个流逝的时辰变得更年轻。


二十六

小鸟的啼鸣令我们销魂……

某一声一次玉成的呼唤。

可是在野外游戏的孩子

已呼唤而去,掠过真实的呼唤。

.

呼唤偶然。他们把自己

尖叫的楔子打人空隙,

这宇宙的空隙(极乐的啼鸣

进人宇宙,如人入梦境)。

.

呜呼,我们在何处?益发自由,

我们像断线的风筝飞向半空,

大风撕裂笑声,留片片残痕。

.

整饬呼唤者吧,歌唱之神!

让他们在呼啸中醒来并承载,

像激流承载头颅和古琴。


二十七

真有时间吗,毁灭性的时间?

安息的山上,城堡何时摧毁?

这颗心,无限属于众神,

造物主何时施予强暴?

.

我们真是这般懦弱,

如我们的真象,命运欲揭穿?

深深的童年,允诺的童年,

终将在根部归于沉寂?

.

呵,逝性之幽灵

恍若一缕轻烟

穿透无猜的感受者。

.

我们本是过客,

在恒常之力的境域

却充当神的习俗。


二十八

哦,来吧,去吧,你几乎仍是孩童,

请为某个瞬间,把舞蹈形象

充实为那一个舞蹈的纯粹星座,

我们在其中逝性地超越自然。

.

迟滞调理的自然。因为当初那形象

只随谛听而动,当奥尔弗斯歌唱。

你当初还是从那时移来的舞者,

并略感诧异,当一棵大树

.

久久思忖:凭聆听与你同行。

你还知道那个位置——

琴声响起;闻所未闻的中心。

.

你为它尝试优美的舞步,

希望终将把步子和面孔

转向朋友极乐的庆典。


二十九

许多远方之沉寂的朋友,请感觉,

你的呼吸仍怎样拓展空间。

在昏暗的钟座的拱影里,

让自己鸣响吗,那耗蚀你的

.

靠这份供奉日益强大。

且让你自己参与转化。

什么是你最痛苦的经验?

若尝得饮之苦,就化为酒吧。

.

在如此充盈的今夜,你应是

感觉的十字路口的神力,

感觉奇异交遇的意义。

.

如若尘世将你遗忘,

对沉静的大地说:我流动。

对迅疾的流水言:我在。

.

林克 译

面朝大海,用黑色的眼睛寻找光明。读睡诗社创办于2015年11月16日,诗社以“为草根诗人发声”为使命,以弘扬“诗歌精神”为宗旨,即诗的真善美追求、诗的艺术创新、诗的精神愉悦。现已出版诗友合著诗集《读睡诗选之春暖花开》《读睡诗选之草长莺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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