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本能与理性之间
Deep-Sci:"-sci-"源自拉丁语的"scientia"(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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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胸中居住着两个灵魂,它们总想彼此分离。——歌德
道德准则并不是我们的理性得出的结论。
——大卫·休谟
你是感性的,还是理性的?
你是孤立的,还是群体的?
你是清晰的,还是模糊的?
要回答这些问题,你首先要对人类历史及其与世界的互动有深刻的研究和认识。
这并不容易。
尤其是,在当今严格学科分工的时代。
你也许会觉得,刚才的问题并不难回答。
在我们的刻板印象中,女人是感性的,男人是理性的;文科的人是感性的,理工科的人是理性的;孩子是感性的,大人是理性的……
同样的你可能会回答,内向的人是孤立的,外向的人是群体的;知识分子是清晰的,山野村夫是模糊的……
确实如此吗?
实际上,很多简单的问题,答案并不那么简单。
我们今天要来聊一聊的,就是哲学及认知论层面的问题。
不如我们把主语换成“人类”。
人类是感性的,还是理性的?
人类是孤立的,还是群体的?
人类是清晰的,还是模糊的?
是不是你又有了不同答案,你也许会说,这个简单:人类既感性又理性、既孤立又群体、既清晰又模糊!
嗯……
对。
让我们先把视线拉远到19世纪前。
在19世纪前相信知识统一性的岁月,我们可以从帕斯卡、斯宾诺莎、笛卡尔和康德之类大思想家身上得窥其“精神贵族”风采。
在他们眼里,今天我们习以为常的严格的学科分工,是一种十分荒谬的做法。
专业化对于今天的我们是学有所成的前提,而对于他们,却是有碍于充分理解这个世界的一道道樊篱。
因此,他们要尽力打破知识体系壁垒分明的界线。
以获得宏大的认识论视界。
再远一些,回到公元前300多年前的亚里士多德时代。
在那个时代的思想家看来,人类活动存在着一种超出有条理的头脑的想像范围的秩序,似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亚里士多德曾经在《伦理学》中谈到,人类之间的秩序只能扩展到传令官声音所及的范围之内,因此一个拥有10万人的国家是不可能存在的。
然而,亚里士多德认为不可能的事情,在他写下这些话之时已经发生了。
由此可见:虽然作为一个科学家,亚里士多德成就斐然,但当他把人类秩序局限在传令官声音所及的范围时,他的言论所依据的却是自己的本能,而不是他的观察和思考。
那么,你说,人类是理性的还是感性的呢?
很久很久以前就已得到充分发展的人类本能,并不是因为个体现在生活于其中的环境或成员而产生的。
这些本能适用于流动的小部落或群体的生活,人类及其前辈就是在这些群体中演化了数十万年,形成了人类基本的生物学构造。
休戚与共和利他主义的本能,对这些协作方式起着决定性作用。
这些本能适用于自己团体中的成员,却不适用于外人。
因此这些小团体中的成员只能以如下方式生存:孤立的人不久就会成为死人。
可见霍布斯讲述的原始人的个人主义,纯属无稽之谈。
野蛮人并不是孤立的人,他的本能是集体主义的。
根本就不存在“一切人反对一切人的战争”。
而近代以来,严格的学科分工和高速的学科发展使得人类在自然科学和技术的运用上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也加强了人类在判断自己的理性控制能力上的一种幻觉,正如哈耶克说的,这可能是一种“致命的自负”。
需要强调一句的是,今人经常谈到的所谓“专家陷阱”就是因此而起。
实际上,人类的理智在其秩序模式的形成机制上所能达到的认知水平是十分有限的。
对于复杂现象,我们充其量只能掌握一些有关它的一般结构的“抽象知识”,而这完全不足以使我们有能力“建造”或是预见它们所采取的具体形式。
建构论理性主义者把人类社会获得的一切优势和机会,一概归功于理性设计而不是对传统规则的遵从。
于是,人类(尤其是高级知识分子)在理性之外已然看不到任何有用的知识。
或许,人类引以自豪的理性和智力,其发展历程并不漫长,作用并不万能,起因也并不像我们所认为的那样。
智力不是文化进化的向导而是它的产物,它主要是以模仿而不是见识和理性为基础。
通过模仿进行学习的能力,是我们漫长的本能发展过程所提供的主要好处之一。
大概人类个体由遗传赋予的超越了本能反应的最重要能力,就是他能够主要通过模仿式的学习掌握各种技巧。
我们的理性就像我们的道德观念一样,是一个自然选择的进化过程的产物。
创设我们道德的并不是我们的理智。
相反,是受着我们道德支配的人类交往,使得理性的成长以及同它结合在一起的各种能力成为可能。
人能变得聪明,是因为存在着可供他学习的传统,但这种传统并不是源于对观察到的事实进行理性解释的能力,而是源于做出反应的习惯。
那么,你说,人是孤立的还是群体的呢?
我们都熟悉亚当·斯密国富论中的一个词,叫作“看不见的手”。
亚当·斯密首先领悟到,我们碰巧找到了一些使人类的经济合作井然有序的方法,它处在我们的知识和理解的范围之外。
他的“看不见的手”,大概最好应当被说成是一种看不见的或难以全部掌握的模式。
我们在自己既不十分了解、其结果也并非出自我们的设想的环境引导下——譬如通过市场交换中的价格机制——去做某些事情。
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
哲学家赖尔曾经用“知其然(know that)”和“知其所以然(know how)”这两个概念来说明人类知识的性质。
所谓“知其然”的知识,是一种我们通过学习和模仿而获得的遵守行为模式的“知识”。
从我们对这些模式本身的发生原因和一般效用可能茫然无知这个角度说,它们不是通常意义上的知识。
但我们能利用自己的感官意识它们,并使自己的行为与其相适应。
所以,它又确实是我们理解周围环境的理智结构的一部分。
这种使我们适应或采纳一种模式的能力,同我们知道自己的行为会有何种结果的知识极为不同,在很大程度上我们把这种能力视为当然(即习惯)。
我们的大多数道德规范和法律,就是这种行为习惯的产物。
这种通过学习和模仿而形成的遵守规则的行为模式,是一个进化和选择过程的产物,它处在人类的动物本能和理性之间——它超越并制约着我们的本能,但又不是来自理性。
人类的知识,是分散的、多样的、易变的。
那么,你说,人类是清晰的还是模糊的呢?
人类,行走在本能和理性、孤立和群体、清晰和模糊之间。
我胸中居住着两个灵魂,它们总想彼此分离。
——歌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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