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小说《荀子》连载第十七章一民刘志轩著
电视小说《荀子》连载
刘志轩著
第三卷 兵战之本
第十七章 一民
天黑了下来,乌鸦在树技上嗄嘎乱叫。
荀夫人为幽兰擦了擦眼泪:“兰儿!”
幽兰:“娘!”
荀夫人:“天快要黑了,……”
幽兰:“是呀!我爹不知道在哪里?”
荀夫人:“兰儿!在这荒郊野外,到夜里,乱兵、野兽都会有。娘老了,腿也断了,你还年轻,我们母女不能都在这里等死,你赶快寻找你爹去吧!”
幽兰哭得更伤心:“娘!我不离开你,要死我和娘就死在一起!”
荀夫人:“看这是说的什么?听娘的话,你先走吧。你找到了李斯他们,也能领人来接我呀?”
幽兰:“娘,我不走!我不走!”
荀夫人:“哎呀!你怎么不听娘的话呢?”
幽兰:“娘!我假如走了,留下你一个人,你又伤着一条腿,不就更难了吗?”
荀夫人:“那我们也不能都在这里等死呀?”
两名春申君的护卫在荀子居住的客房门外站岗。
春申君和荀子在屋内交谈。
春申君显出十分诚恳地:“荀老夫子,究竟是哪个冒犯了你?如果是我黄歇有冒犯之处,我向你赔礼。如果是属下臣子,我拿他治罪!”
荀子摇头未语。
春申君:“那么荀老夫子为什么要离开楚国呢?大王和我都衷心希望老夫子留在楚国,参与朝政,做我等的老师呀!”
荀子:“感谢令尹的盛情。荀况实在是人老思故土,愿在赵国养老安闲。”
夜幕中,李斯与陈嚣骑马怏怏地返回小镇。二人焦急地走进荀子居住的客房。
李斯说:“老师,我和陈嚣师弟依旧没有找到师母和幽兰她们!”
陈嚣:“我们把附近的村镇和山林几乎全找遍了!”
春申君吃惊地:“怎么,荀老夫子,您的夫人和令爱同你们失散了吗?”
荀子忧心地站起身来,叹道:“唉!令尹,天晚了,你歇息吧!”
春申君:“好吧,我们明日再谈。”
深夜,一钩弯月挂在中天。
荀子睡不着觉,独自一人在客栈的院中焦急踱步,眼前闪现出荀夫人和幽兰被乱军冲散的情景。
他回想着魏国与秦国两国军队杀声震天,在旷野追逐冲杀。荀子一行的三辆高轮车被卷进乱军之中,驷马惊叫着无目的地狂奔。幽兰在车上呼叫爹爹,荀夫人不住地喊叫李斯,他也高声喊叫兰儿,以后就谁也望不见谁了。
更柝响亮,李斯、陈嚣过来看望。
陈嚣关切地说:“老师,天不早了,该歇息了。”
荀子自语地说:“她们母女会不会被乱军抢走?会不会被乱军杀死呢?”
李斯理解荀子的心情,安慰他:“老师,您不要想得太多。我们不是亲眼看到师母她们的车马冲出了乱军吗?我想她们不会出什么大事的。或许她们已经朝着韩国的方向追赶我们呢!”
“但愿如此吧!”荀子与李斯、陈嚣商量,“李斯,陈嚣,明日我们就动身前往韩国去看韩非。”
李斯:“老师,春申君昼夜兼程追到这里,他是想挽留您。”
荀子摇摇头:“他并没有诚意。”
陈嚣:“那他追来做什么?”
荀子:“他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做样子给人看的。”
陈嚣吃惊地:“啊?他是这样一个人?……”
李斯:“表面上赤诚得很,内心里不过是做个样子给人看,这样的人天下多得很。”
陈嚣:“老师!我为兰陵所发生的事情生气去找春申君,他反问我,你老师是个什么样的人?”
荀子:“你怎样回答?”
陈嚣:“我……,我没有回答他。”
荀子:“你应当告诉他,你的老师他是一个追求真理永无休止的人;面对强权毫不畏惧的人;爱护百姓如同赤子的人。”
陈嚣:“好!假如有谁再问我,我就这样回答。”
荀子:“明日我们一早动身去韩国,都休息吧。”
陈嚣对李斯说:“李斯师兄,要不你先和老师去韩国,我留下来再寻找一下师母她们。”
李斯未语,看了看荀子,期待着荀子回答。
荀子:“不必了。我们明日清晨一同走。”
翌日清晨。春申君为荀子、李斯、陈嚣送行。
春申君:“荀老夫子!您果真不能留在楚国吗?”
荀子:“令尹,谢谢你的好意,请回吧!”
春申君缓缓地说:“咳!荀老夫子执意要离开楚国,回归赵国故土,黄歇我恨难挽留。老夫子,我们相处一场,黄歇我愿尽朋友之谊。尊夫人和令爱丢失了,你们可以放心而去。你走后,我会让人寻找尊夫人和令爱。一旦寻到,黄歇会派人专程将她们送到赵国去。”
“谢谢!”荀子想了一下说:“令尹!感谢你为荀况不辞劳苦奔波。我听说富贵的人离别时赠送的是财物;品德高尚的人离别时赠送的是嘉言。荀况我不是富贵的人,只好冒充品德高尚的人,赠送你几句话。”
春申君拱手:“请指教!”
荀子:“一个人想全面认识一件事情是很难的。往往会被偏见所蒙蔽,而不明白正确的道理。楚国的未来系于令尹一身。若想正确明晰事理,应当近贤良,远小人,明是非,辩忠奸。”
“啊!……”春申君无言以对,“黄歇一定牢记荀老夫子教诲。”
荀子:“告辞了!”
李斯扶荀子上车。
春申君:“老夫子!一路保重!”
荀子与春申君挥手告别。
陈嚣赶车启程。
车马渐渐远去。
在韩国都城郑城僻静的街道上,韩非府邸院门紧闭。老仆人弓腰打扫路径。
韩非府邸的大门正路通客厅,客厅后面是书斋。韩非伏案专心著文,他身后的书架和地面上堆满了写过和未写过的竹简。
韩非夫人,一个十分娴淑的女人,缓步走进门来,站在韩非身后,为韩非轻轻地打扇。
韩非感到有些凉意,回头望见夫人,一阵轻松地:“啊!夫……夫人,我的这一篇文章写完了。”
韩非夫人:“叫什么名字?”
韩非:“《有度》。”
韩非夫人俯身去看,念道:“‘国无常强,无常弱。奉法者强则国强,奉法者弱则国弱。’夫君,你开篇第一句就写得很好呀!”
韩非得意地:“是么?”
韩非夫人:“是的。我想,你若把这篇文章送给大王,大王读了这开篇的第一句,就一定愿意再往下看的。”
韩非叹了口气:“唉!也许它……到不了大王手中,就被那些蠹虫给吃掉了。也许到了大王手中,大王初看这头一句,也就将它扔了。”
韩非夫人鼓励地:“不会的。公子屡屡向大王谏言,你的学识,你的赤子之心,总有一天会感动大王的!”
韩非:“但愿有……那么一天吧!”
韩非夫人突然想起地:“公子,适才家奴禀报说,荀老师带着弟子李斯和陈嚣昨天到郑城了,就住在城内馆舍当中。”
韩非惊喜地:“怎么,荀老师到韩国来了?”
韩非夫人:“听说他们是往赵国去的。”
韩非不解地:“荀老师在楚国做兰陵县公,为什么又要去赵国呢?”
韩非夫人:“不清楚。公子,你应该到馆舍中去拜见荀老师呀!”
“是……是的。”韩非转念道,“只是,我……我见了老师说……说什么呢?与老师分别的时候,老师曾经勉励我,要像当年申不害辅佐韩昭侯那样,成就一番大业。我费尽心血为韩国变法强国写下的上书,一次一次被大王打回来。面见大王又一次一次吃尽了白眼。那些被大王重用的所谓高人,长者,勇夫,都是一些不守法令、贪图私利的蠹虫。国家赖以富强的农夫和战士,劳苦而又贫贱。而那些国家的蠹虫却享受着富贵和尊荣!我的主张无人赏识,我的文章只可以当柴烧,见了老师,我……我说什么呢?”
韩夫人:“咳!说也是呀!……,那……,老师多年不见,如今来到了家门口,你就不见老师了?”
“我……”韩非内心痛楚地摇头:“咳!我……我见到老师说……说什么呢?”
老仆颤颤巍巍地走进来:“公子!门外有人要见你。”
韩非:“是什么人?”
老仆:“说是你的老师和师弟。”
韩非吃惊地:“啊?荀,荀……荀老师来了!”
急忙起身走出书斋去迎接。
韩非与夫人匆匆走到庭院中。
老仆将大门打开。荀子、李斯和陈嚣出现在门口。
韩非激动地伏地跪拜:“老师!……”
荀子亲切地搀扶起韩非:“韩非!起来起来。”
李斯、陈嚣拱手施礼跪拜:“师兄!”
“师弟!”韩非抓住李斯、陈嚣的手,不知说什么好。许久才想起向荀子等人介绍他的夫人:“这,……这是我的夫人。”
李斯与陈嚣心中暗自吃惊。
韩非夫人向荀子施礼:“荀老师!”
韩非向夫人介绍李斯、陈嚣:“这是师弟李斯和陈嚣。”
韩非夫人:“请到家里坐吧!”
荀子:“好!”
荀子、李斯、陈嚣进入韩非府内。
在韩非府邸客厅里,老仆为客人和主人一一斟水。
李斯说:“师兄!我们随老师去赵国,一路上老师总是挂念你。因此特意绕道郑城,来看望师兄。”
荀子呷了一口水说:“是呀!常言师徒如父子。韩非跟随我多年,临淄一别,心中常常挂记。这次由楚国去赵国,就是多走上几天的路程,我也要来看你一看呀!”
韩非听了李斯和荀子的话,心中更为激动,多日的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他突然跪地,失声痛哭:“老……老师!……“
荀子看到韩非的样子,也情感激动:“韩非!……”
韩非:“老师!您能记得韩……韩非,专……专程前来看我,这,这……让韩非心里感……感激不尽!……”韩非哭泣地说不出话来。
荀子眼含热泪:“韩非,老师很想念你呀!起来,快起来!”
韩非并不站起,继续哭诉:“老……老师!您的教导弟子从未忘记,怎奈韩非无能,对……对不起老师的教导。自从离开老师,自齐国回到韩国,韩非无人理睬,四处碰壁,我……,我像一只丧家之犬……”韩非哭得又说不出话。
荀子也悲怆地:“韩非!你不要悲伤。老师和你一样,也是四处碰壁,像一只丧家之犬呀!”。
荀子与韩非师徒二人抱头痛哭:“韩非!(老师)……”
李斯、陈嚣也伤感地擦拭眼泪。
陈嚣上前扶起韩非说:“师兄,请你起来慢慢地讲话。”
韩非站起身止住悲泣,说:“弟子跟随老……老师,不仅学到了知识和学问,还学……学到了老师做人的精神和品德。弟子回到韩国之后,一心为国效力。多……多次向大王上书谏言,力主依法治国,改革朝政。可是大王一味听信那些奸人的话,对韩非的话却只字不听。那些奸人更是嘲……嘲笑讥讽韩非说话结结巴巴,还会有什么强国的妙策?”
荀子气愤道:“人间的最大祸患,莫过于愚昧昏庸之辈毁弃德才兼备之人!”
李斯:“师兄!老师在齐国被人谗言相害。到了楚国,依然是诽谤之言漫天飞舞。让春申君也对老师怀疑起来。因此,老师才一怒之下离开楚国,到赵国去。”
荀子安慰韩非说:“韩非,芷兰生在荒山野谷,不会因为无人赏识便失去芬芳。贤士居住在穷乡僻壤,也不会因为不被任用就没有真知灼见。你要相信自己,最后成功的一定是你!”
韩非把荀子、李斯、陈嚣请到书斋来。韩非指着满墙书架上面摆放的书简:“老师!您……您看,这就是我给韩国大王写的书简所留下的底稿。”
荀子欣赏地点头。
陈嚣赞叹地:“师兄!你写了这么多呀?”
李斯取下一束书简随便翻阅:“大才!奇才!”
陈嚣:“像师兄这样的大才,韩王不用,真是瞎了两只眼睛。”
李斯:“师兄!你既然不被韩王所用,不如随老师一同到赵国去吧!”
陈嚣:“是呀!师兄,随我们去赵国吧,不要守在这儿总受窝囊气!”
韩非摇摇头:“不!一则,我如今已有家室;二则,我是韩国人,不忍心看着韩国受人凌辱。我相信,总有一天,我对韩国会有用处的。”
荀子说:“韩非说得对,明珠埋在土中,终有一天会放光的。”
韩非夫人进来:“荀老师!饭备好了,请用饭吧!”
韩非:“老师!请用饭。”
荀子:“好!”
荀子与李斯、陈嚣由韩非陪着一同来到餐厅。
韩非夫人:“荀老师!你们来得匆忙,也不知道您喜欢吃什么,叫人做了这些,不成敬意,只好委屈你们了!”
荀子:“哎!不要客气。我们来到这里,为的是看人,不为吃饭。李斯,你们说是吧?”
李斯与陈嚣点头:“是,是!”
韩非:“老师,请上坐!”
荀子也不客气,坐在了上席。
荀子:“韩非!记得那年我从秦国到齐国,中途被韩国虎牢关的守将把我当作秦国的奸细抓起来,恰好遇上了你。那次真是太巧啦!不然,我还不知要受什么样的苦呢!”
韩非:“那是学生第……第一次见到老师。韩非对老师敬慕已久,万……万没有想到,能在虎牢关拜做老师的弟子。”
陈嚣:“这是一种缘分。”
李斯:“是一种难以想得到的机遇。”
陈嚣:“无论叫什么吧,反正老师解除了危难,韩非师兄拜了老师。”
韩非:“老师!怎么不见师母和幽兰她们?”
荀子:“咳!……”
李斯:“师母和幽兰在路上失散了。”
韩非吃惊:“怎么失散了?”
荀子难过地:“不提这个了!大家吃饭。”
韩非夫人:“对!请老师快吃饭吧!”
李斯与韩非漫步在韩府的花园。李斯:“师兄!你已经成家了,可幽兰还一直想着你呢!”
韩非叹了口气:“咳!……”
李斯:“如果幽兰知道你已经成婚,你知道她会有多么伤心吗?”
韩非一下子又口吃得厉害:“回……回到韩……韩国,果……果然不出所料。要想变法图强,改革朝政,很难很难。我不让幽兰随我到韩国来,就是害……害怕她跟我……我受苦。”
李斯:“你的这位夫人……”
韩非:“她是韩国人。她的父亲和我的父母多年交好。父母在世,曾经为我提过亲事。我在稷下学宫跟随老师求学,家父家母有病,全仗她在身边侍奉。她和我一样,愿意将自己的一生贡献于韩国。和她成婚也算了却了父母生前的一桩心愿。”
李斯明白地:“啊!”
韩非:“师弟!幽兰对我很好,我对不起她,只能用事业的成功来报答她。你以后见到幽兰,请你带上一句话,就说韩非愧对她的一片情意,请她……原谅我吧!”
李斯:“好吧!”
韩非:“师弟,我知道,你也很喜欢幽兰,……”
李斯:“我……”
韩非:“如你刚才所讲,如果她听到我成婚的消息,一定会很痛苦。希望你能慰藉她的心。”
“我……,好吧!我会努力的。”李斯问韩非:“师兄,难道你就甘心在韩国不被重用,忍受欺凌?”
韩非:“我相信,韩国不能总是如此。总有一天腐朽的朝政会改变,总有一天我会有用于韩国。”
李斯:“那样的一天恐怕是太久远了。师兄,听说你在韩国总是向君王倡导法制,为何不倡导老师的帝王之术?”
韩非:“老师的帝王之术,是礼法并用,以礼为本。这个办法在韩国不行。韩国王权软弱,朝政腐败,国势衰微。要想强盛韩国,只能实行严刑峻法。”
李斯:“咳,可惜韩国的君王不能理解你呀!师兄,人的一生,时日短暂。你不应该困守在韩国等待,应该寻找一个能够重用你的君王,让你能够施展才能的国家,去展现自己的才华。”
韩非:“这样的君王在哪里?这样的国家在哪里?老师的才华比我们高出不知道有多少倍,他到处奔波,找到了吗?”
李斯:“说也是呀!难道泱泱华夏,就没有我等施展才能之处吗?”
荀子要走了。韩非拿出许多黄金来:“陈嚣,你把这些黄金带上,让老师路上用。”
陈嚣:“师兄!老师不会要的。在楚国,楚王给了那么多黄金,老师都不让带。”
荀子:“带上。楚王给的黄金不要。弟子给的不能不要。”
陈嚣用包裹把黄金包好,带在身上。
韩非与夫人送荀子到大门外。
韩非依依不舍地:“老师!……”
荀子拉住韩非的手:“韩非!不要难过,相信自己,你会成功的。”
李斯、陈嚣拱手施礼:“师兄!再会!”
荀子上车,李斯、陈嚣骑马上路。
韩非与夫人目送荀子远去。
荀子一行走上大道继续行进。李斯骑马来到荀子的车前禀告:“老师!前面就是邯郸!”
荀子:“好!”
陈嚣:“我们就要到老师的家乡了!”
突然,从道路两侧跳出许多衣衫褴褛的饥民来,大声喊叫:“站住!”
李斯吃惊:“你们要做什么?”
一饥民:“不干什么,把钱财留下!”
李斯愤怒质问:“你们要抢劫吗?”
一饥民:“什么抢劫?你们这些老爷有饭吃,我们也要吃饭。我们的肚子饿!”
众饥民:“对!我们的肚子饿!”
“给不给?不给就动手啦!”
“快动手吧!哪用这么多废话。”
众饥民一齐拥上去,抢劫车辆。
李斯与陈嚣上前阻拦,大声呵斥:“你们要做什么?不许抢我们的东西!你们赵国就没有王法吗?”
一饥民:“王法?长平大战赵国人都死光了,还讲什么王法?”
一饥民打开一辆车门,着急地:“什么也没有,全是书简!”
另一个饥民在另外一辆车上喊叫:“穷书生,这里也全是书简!”
一个饥民突然在一辆车上喊:“哈哈,这里有金子!有金子!”
一饥民高兴地:“拿走!全拿走!”
陈嚣上前阻拦:“不能!”被一个饥民摔倒在路旁。
李斯抽出宝剑杀过去,被众饥民包围。
几个饥民跑到荀子的车上,拉荀子下来。
陈嚣与李斯急忙跑来护卫荀子。
双方争斗激烈,荀子一行寡不敌众。李斯与陈嚣多次被打倒。荀子被众人包围,不容分说,要扒他的衣服。
突然,飞来数骑少年,杀入饥民之中,把饥民赶跑,救下荀子等人。
一少年走到荀子面前拱手施礼:“老伯受惊了!”
荀子:“您是……”
少年:“我乃赵国少年侠虎。请问老伯尊姓大名?”
荀子:“老夫荀况。”
少年大吃一惊:“哎呀!您是荀老夫子!失敬失敬!”急忙向身后的少年大声说:“青剑!这是赫赫有名的荀老夫子!”
青剑等少年急忙跑来。一齐跪拜:“拜见荀老夫子!”
荀子搀起侠虎等人:“请起,请起!老夫感谢你们呀!若非你们来得及时,老夫连衣裳也要被扒光了!”
侠虎:“荀老夫子莫要见怪。长平战后,赵国四野荒敝,到处是饥民哀号,国风败坏,请荀老夫子见谅。”
荀子:“咳,是啊!赵国,赵国,如今你百废待兴呀!
侠虎:“荀老夫子!前面就是邯郸城,我们给您保驾,绝不会再有什么事情,请您上路吧!”
荀子感动地:“多谢多谢!”
李斯、陈嚣扶荀子上车,回身一同拜谢侠虎等少年,骑马向前。
侠虎、青剑等少年目送荀子一行远去。
赵国都城邯郸华灯初上,街道上不时有车马驶过。两旁的店肆里摆卖着许多衣衫、家具等旧货,也有不少皮革用品,人声鼎沸。
一曲美妙的歌声飘来。
在一座大酒肆内,妙龄绝色的邯郸倡女姬环眉目含情,鼓瑟而歌。座中饮酒的客商阔少,趁着酒兴不断喝采。
姬环唱道:
浓浓情,浅浅笑,
天生倾城倾国貌。
谁不爱我美窈窕,
谁不爱我美窈窕。
安平馆宽敞的大门,醒目的匾额,人来人往,出出进进。
馆舍仆人手提灯笼引荀子、李斯、陈嚣穿过天井,登上楼梯,来到住宿的房门前。
荀子凭栏俯视灯光辉煌的邯郸城,感慨地说:“十年了,旧地重游呀!”
仆人打开房门:“客官请!”将手中灯笼提高,为他们照亮。
荀子等人进入房中,仆人为他们点上蜡烛,斟上水,说:“客官用什么,尽管吩咐!”
荀子:“好!”
仆人:“客官歇着!”退出。
安平馆的老馆主在房中询问仆人:“适才那三位,从何处来?”
仆人:“回馆主,他们说是从楚国来的。”
“唔!”老馆主沉思未语。
荀子在客房里对李斯、陈嚣说:“十年之前,我在稷下学宫应秦昭王的邀请,由齐国去秦国。路过赵国,就住在这个安平馆里。”
陈嚣问:“老师,这里是邯郸最好的馆舍吧?”
“是的。”荀子指着窗外说,“你们看,这里处在邯郸闹市的中心,向西可望见赵王御苑,向北可望见当年赵武灵王演习骑马射箭的丛台,牛首水自楼下湍湍流过,清澈见底。两岸灯火,通晓达旦。站在此楼,可将邯郸繁华景象尽收眼底呀!”
李斯依窗观看,感慨地:“是呀,邯郸真美呀!”
荀子:“不过,今日的邯郸与十年之前实在是难比呀!你们看见了吗?大街两边卖的东西许多都是旧货。这是邯郸遭受劫难之后,百姓穷苦艰难的象征啊!”
陈嚣:“对!邯郸是赵国的都城,应当繁华无比,怎么能到处卖的都是旧货?”
荀子:“当年的邯郸,处处是珍贵珠宝,富丽堂皇。那年我在这里还结识了一个朋友。”
李斯:“是哪个?”
荀子:“吕不韦。”
李斯:“就是那位阳翟的大商人吕不韦吗?”
荀子:“正是。他不只经商,而且胸藏宏愿,绝非一般商人可比。那年他来到这安平馆拜访我。我说,我不懂经商之道。吕不韦说,他想求教我的不是经营商之道,而是为政之道,帝王之术。”
李斯吃惊地:“啊?一个商人要修帝王之术。怪不得听人传说,他和秦国在赵国做人质的异人来往十分密切,竟然把他的爱妾送给了那位王孙。”
陈嚣:“人还说,当年秦国兵临邯郸城下,赵国要杀死秦国的王孙,是吕不韦出钱,买通道路,让他逃回了秦国。吕不韦送给秦国王孙的那位爱妾还生下一个孩子,听说如今还在邯郸。”
李斯:“这怕是吕不韦想要做的一桩大买卖吧!”
荀子点头。
陈嚣问:“老师,如今我们无声无息地来到赵国,赵王何时会召见我们呢?”
荀子笑笑说:“不忙,赵王很快就会知道我们来到了赵国。”
门外脚步声由远而近。
李斯闻声说:“老师,有人来了。”
门外传来老馆主的声音:“客官歇息了吗?”
荀子示意陈嚣将门打开。
老馆主与抱琴的年轻歌女姬环走进来。
老馆主施礼道:“鄙人乃是安平馆馆主,客官远道而来,居住此处中意吗?”
李斯:“多谢关照,一切如意。”
“长夜漫漫,寂寞难奈。客官可要歌妓陪伴?”老馆主指身旁的姬环说,“这是我们邯郸有名的歌女姬环。”
姬环嫣然一笑,躬身施礼。
陈嚣不知所措地望着荀子:“老师,这……”
荀子走上前说:“老馆主,不认得了吗?”
老馆主:“客官是……”
荀子:“十年前,我住在这里,咱们还一同饮过酒呀!”
老馆主端详荀子相貌:“啊!您是闻名天下的大儒荀况先生?”
李斯:“正是荀老师!”
老馆主欣喜地:“哎呀!您如今留下了胡须,一幅楚人打扮。当今的圣人光临寒舍,我竟然没有认得出来,失礼,失礼!”
荀子:“哪里哪里?荀况匆匆而来,又要将贵馆打扰。”
老馆主:“哎,哪里哪里?圣人驾到,蓬荜生辉。姬环,快快歌上一曲,欢迎荀老夫子!”
姬环抚琴欲歌,荀子止住道:“老馆主,谢谢你的关照。天时不早,请老馆主和姬环姑娘也早些歇息吧!”
姬环上前深深一拜,声如玉磬:“荀老夫子!小女子姬环的父兄皆在长平战中死在秦兵手下。如今撇我孤身一人,无有生计,才沦为倡优。求老夫子可怜,让我为你们唱上一曲吧!”
“啊!——”荀子深受感动地:“长平一战,给赵国百姓留下了多少苦难呀!可怜你父兄皆亡在战争之中。好吧,我们就请你歌上一曲。”
姬环:“不知荀老夫子想听什么歌子?”
荀子:“就唱你最想唱的歌子。”
姬环:“好!”
姬环双手抚琴,哀怜的歌声,如泣如诉:
纤纤手,弦上舞,
声声如泣又如诉。
虎狼西方来,
平民遭屠戮,
父兄热血洒国土,
撇下小女好凄苦。
纤纤手,弦上舞,
一音一节伴泪珠。
乱世多劫难,
孤女受凌辱。
何年才有太平日,
广阔人间成乐土。
姬环一曲终了,泪流满面,嘤嘤抽泣。
荀子的眼中也充盈着泪水:“民之心声,此乃民之心声呀!百姓呼唤平息战乱,天下一统。”转对陈嚣:“陈嚣,送她一锭金子。”
陈嚣取一锭金子交与姬环。姬环施礼:“谢先生!”
老馆主告辞说:“荀老夫子,打扰了!”
“请!”荀子、李斯和陈嚣将老馆主和姬环送出门外。
李斯回到屋里说:“常听人说赵国美女闻名天下,没想到连出入馆舍酒肆的倡女也如此美貌!”
荀子:“你们以为安平馆主此来,是为我们送歌女的吗?”
李斯、陈嚣不解:“……”
荀子:“他是来查看我们的。”
李斯:“老师,何以见得?”
荀子:“眼下列国战乱,常派出密探窥视敌国的动向,刺探敌国的军情,离间敌国的君臣。长平大战之后,赵国大厦欲倒,遍体鳞伤,更是小心戒备。像安平馆这样的大馆舍,皆负有监视外来行人的重任。见我们一身楚人的打扮,更会谨慎防备。你且看,明日安平馆主一定会将我们的到来,报与赵王宫中。”
果然,翌日赵孝成王与临武君乘车向安平馆驶来。
老馆主气喘嘘嘘地跑进荀子居住的客房:“荀老夫子,大王来了!大王亲自来到我安平馆接你进宫呀!”
李斯惊呀地:“啊,老师,赵王来了!”
李斯、陈嚣随荀子走下楼来,在天井中与赵孝成王和临武君相遇。
临武君首先上前拱手施礼:“荀老夫子!”
荀子吃惊地抓住临武君的手:“啊,临武君?”
临武君:“我们大王来探看您了!”
赵孝成王上前躬身施礼:“荀老夫子!朕不知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荀子拱手道:“哪里哪里?荀况不过一飘泊儒士,冒昧而来,惊动陛下,实在是不敢当,不敢当!”
赵孝成王问临武君:“怎么,你们早已相识了吗?”
临武君:“岂只是相识,当年臣奉命去齐国求援,荀老夫子还为我赵国仗义执言呢!”
荀子与赵孝成王在客房内对面落座。
赵孝成王:“啊!荀老夫子祖上是邯郸人,今日回到了家乡,朕以乡亲之情,衷心欢迎。”
荀子:“荀况自幼生长在邯郸,十五岁到齐国稷下学宫,数十年瓢泊流浪。本想将所学所思奉献于圣主明君,但每每不能如愿。如今可说是苦难尝够,心劳日绌,回归故土。”
赵王:“哎!哪里哪里?荀老夫子品德高尚,学识博大精深,在列国中声名高远,朕久盼当面请教而不得。您以后就在自己的国家,哪里也不要再去。”
荀子:“只要大王看荀况还有一些用处,荀况愿为故国尽心效力。”
赵孝成王:“好!朕今日想请您进宫去,赐教于朕,您看如何?”
荀子:“游子还乡,理当效劳,说什么赐教二字。”
赵孝成王:“如此,请!”
荀子:“请!”
临武君向李斯、陈嚣:“请!”
荀子、赵孝成王、临武君及李斯,陈嚣等人先后走出安平馆。
安平馆主送出馆舍:“荀老夫子慢走!”
荀子回身彬彬有礼地向老馆主告别:“老馆主!请留步。”
宫中护卫持戈、盾排列于街头。百姓们被挡在道路两边,不许来往走动。
赵孝成王引荀子来到自己豪华的轩车旁:“荀老夫子,请上朕的轩车,咱们并肩而坐。”
荀子谦让地:“陛下,这有些不合礼仪吧!”
赵孝成王:“朕仅是一国之君,您乃是列国儒学之尊,您的年长,理当如此。请!”
赵孝成王亲扶荀子上车,卫士扶赵孝成王上车。赵孝成王与荀子并肩坐在车上,向宫中驰去。
李斯、陈嚣登上临武君的车子,随行于后。
侠虎在百姓中远远关注着大王躬亲请贤的一举一动。待大王的车马走后,他转身至道边拉过自己的马,飞驰而去。
荀子随赵孝成王走进赵王宫殿,二人分宾主坐下。临武君、李斯、陈嚣在下面陪坐。
赵孝成王:“荀老夫子!长平之战,我赵国四十五万将士被秦军坑杀,都城邯郸被秦军围困了三年,国家元气大伤。朕每日每时都忧虑不安。你的到来,如同天神降临。荀老夫子!朕希望您能够为朕解忧呀!”
荀子:“荀况既然回到家乡,就是陛下的子民。荀况听从陛下的吩咐。”
赵孝成王:“荀老夫子!赵国经受了大灾大难,眼前虽不是兵甲丧尽,可也是毫无征战之力。假如哪个趁机攻打,我赵国将不堪一击。所以,朕最紧要的是想重整三军,强我赵国兵甲。请问荀老夫子,您说,用兵打仗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呢?”
荀子望了望临武君和李斯、陈嚣说:“临武君是带兵的人。我想请临武君先讲一讲。”
临武君:“还是请荀老夫子来讲。”
荀子:“荀况想听一听你这位带兵人的高见。”
临武君说:“我以为,上得天时,下得地利,善观敌人的动向,而后出兵先敌到达,占据有利地形,这就是最重要的用兵方法。”
荀子:“李斯、陈嚣,你们之见呢?”
李斯:“我以为临武君所讲,乃是兵家的高论,十分得体。”
荀子:“陈嚣,你说呢?”
陈嚣:“老师!我说,临武君讲得很好。”
荀子摇头说:“不对呀!”
赵孝成王说:“请老夫子赐教。”
荀子:“用兵打仗最重要的是什么?既不是武器装备,也不是战略战术,而是一民。”
众人不解地:“一民?”
荀子:“对!一民。”
赵孝成王:“请荀老夫子详尽赐教!”
荀子:“一民,就是要争取百姓,统一民心。如果百姓与朝廷离心离德,再好的将军也一定不能打胜仗。”
树林中。
青剑等数十名青少年正在树林中玩耍。有的玩捉迷藏,有的爬树,有的玩棍棒。
侠虎骑马到来,高声向大家喊:“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当今大学者荀老夫子被大王请进王宫了!”
青剑:“是吗?”
众少年:“是吗?”
侠虎:“我亲眼看见的。”
青剑:“好!这下赵国有希望了!”
一少年:“咳!长平大战惨败,赵国都成这个样子了,他一个老头子来了能怎么样?”
侠虎:“不!不一样。他是大儒,是一位智者,他会指给我们强国的好办法。”
在赵王宫殿里,荀子与赵孝成王、临武君继续谈论着关乎赵国前途的话题。
临武君说:“荀老夫子,您这话讲得不太妥当吧!用兵打仗所重视的是形势和条件,所实行的是变化和欺诈,神出鬼没,使对方没有办法捉摸。当年孙武、吴起就是用这样的方法,无敌于下天。怎么能说一定要首先一民,去争取老百姓呢?”
荀子说:“临武君,你所说的是强霸的军队所采用的办法。人世间有比强霸更强大的东西,就是仁义。“
临武君:“啊!……”
荀子:“仁义的军队,所体现出来的是天子统一天下的意志。仁义的军队上下一心,臣民与君主,下级与上级,就像子女与父亲,弟弟和兄长一样。他们聚集起来,就形成一个战斗的整体;扩散开来,就成为整齐的战斗行列。摆成阵势,就像那莫邪之剑,谁碰着它就会被腰断三节。反之,那些残暴的国君,百姓痛恨,谁会跟随他呢?他的百姓喜欢仁义的军队如同自己的父母,回头看他的国君,就像看见仇敌。按照人情,谁会为他所厌恶的人去残杀他所喜欢的人呢?那就像让儿孙去杀害他的父母,他一定会去告发。像这样,仁义的军队与残暴的军队打仗,又怎么能够欺诈得了呢?《诗经》说:‘商汤出师,大旗飘扬;威严虔诚,斧钺执掌;势如烈火,谁敢阻挡?’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赵孝成王合掌道:“讲得好!”
树林中。
侠虎、青剑等少年为荀子的到来所鼓舞,勇猛练武。
在赵王宫殿里,对军事问题的讨论继续深入。陈嚣问:“老师!您谈论用兵,常把仁义作为根本。仁者,爱人;义者,循理。既然是讲仁爱,那还用兵打仗做什么呢?凡是用兵的人,哪一个不是为了争夺呢?”
荀子微微一笑:“不,不!仁者爱人,正因为爱人,才憎恨害人的人;义者循理,正因为遵循正义,才憎恨害民作乱之徒。所以,仁义之人用兵打仗,目的是为民除害,并不是为了争夺。”
李斯说:“老师!秦国四代兵强海内,威震诸侯,并不是靠讲仁义取得的。他们靠的是便利从事,怎么有利就怎么做,并不首先讲什么仁义。”
荀子:“李斯呀,你还没有弄明白。你所说的便利,是不便利的便利。我所说的仁义,才是最大的便利。仁义是用来改善政事的,政事修治好了,人民爱戴他的君王,愿意为他去死。君与民达到这样亲密的地步,还有什么不能够战胜的呢?秦国虽然四代强盛,可为什么却常常担心各国联合起来反对他呢?因为他是用强暴的方法取胜,没有将仁义作为根本。崇尚礼义,纯而不杂,就可以在天下称王;杂而不纯,可以在诸侯之中称霸。这两条都做不到就要灭亡。且莫看秦国现在强大。它不重视儒士,只讲威力,不讲仁义,此乃秦国的根本谬误,最终要受此害。”
陈嚣:“老师!是吗?”
荀子:“你们且看。”
荀子回头对赵孝成王说:“陛下!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可舍本逐末。当君主的人,都往往想使用奖赏、刑罚、欺诈的办法对待百姓,使他们为自己效劳。人假如只为奖赏去做事,与自己没有利益了就会停止。如果大敌当前,让他们去守危城,就必然要叛变;让他们去作战,就必然要失败;遇上艰难困苦,就必然会逃跑,很快溃散。这不是下反而制其上吗?所以,奖赏、刑罚、欺诈的办法,乃是雇佣的办法,不足以聚合大众,强盛国家。礼义道德才是强国之本,建功立业之纲。推崇名节,申明礼义,崇尚贤能,爱护百姓,君主遵循这样的道路,可以得天下,威力无穷。反之,就要亡国。”
赵孝成王:“临武君,我们过去只知道孙吴兵法,对荀老夫子讲得闻所未闻。今日听到的是荀子兵法,更高一筹呀!”
临武君:“是的。”
赵孝成王:“老夫子!长平战败,赵国百废待兴。您看赵国如今应当如何兴国呢?”
荀子:“一民!首先一民!”
赵孝成王:“啊,对,一民。朕应当从何事做起呢?”
荀子:“荀况谏言大王,在宗庙之门外竖立起一座石碑,刻上赵国长平战败之耻。”
赵孝成王吃惊:“啊?……”
荀子:“陛下!长平之战,虽然已经过去五年,但陛下不忘记,百官不忘记,赵国的百姓也不会忘记,四十五万将士的亲人更不会忘记。长平战败,无论是哪个的过错,都已经成为过去。如今,再也不能让它成为压在赵国人身上的磐石,而要把它变成赵国人重新站起的霹雳。四十五万将士的尸骨,不能白白地葬在那深深的太行山谷!大王在此碑上不仅要刻上赵国战败的耻辱,还要刻上长平阵亡将士的名讳,让赵国百姓随时祭奠自己的亲人。大王亲自去祭祀长平阵亡将士。召唤百姓时刻记住长平之耻。如此,此碑所承载的就不再是国耻,而是一面迎风飘扬的旌旗,是激励君臣百姓振兴赵国的战鼓!”
赵孝成王深思地:“啊……”
荀子:“陛下!在宗庙门前立下此国耻之碑,是需要气量,需要胆识的。只有勇敢有为的国君才敢于这样去做。也许有人说,它是陛下您的罪己诏。但是荀况相信,陛下一定会以国家社稷为重,不计较追悔往日长平决策的是非,为赵国重新崛起而罪己!”
赵孝成王:“临武君!你以为如何?”
临武君激动地:“陛下!荀老夫子道出了赵国臣民的心声。臣以为,建立此国耻之碑是重振赵国,召唤百姓与君王同心的英明之举!”
赵孝成王爽快地:“好!临武君!”
临武君:“陛下!”
赵孝成王痛心地:“长平战败,乃是寡人错听误国之言,错用主帅之过。此一战,让我赵国痛失四十五万兵马,几乎失掉了祖宗的江山,朕追悔莫及,昼夜难以安寝,无颜面见祖宗庙堂!……”赵孝成王眼含泪水,难以再讲下去。
临武君安慰地:“陛下!……”
赵孝成王决心地:“长平之耻百姓不会忘记,朕也不会忘记。临武君!请你遵照荀老夫子之言,在宗庙门外,立即竖立此国耻之碑,选择吉日,朕将亲自公祭长平阵亡将士!”
临武君激动地跪地施礼:“陛下圣明!”
赵孝成王感激地:“荀老夫子,朕今日聆听教诲,难得呀!实在难得。你为朕解除了多年的心中疾患,也为赵国重铸民心,贡献了良谋。老夫子果然是难得的治世贤才!”
荀子:“陛下过奖了!”
赵孝成王:“赵国是您的故乡,朕愿拜您为上卿,请您参与朝政。望您能助朕重振赵国。”
荀子拱手道:“谢陛下厚爱!”
赵孝成王:“朕想开设一座议兵馆,请荀老夫子为将士讲授用兵的道理。不知老夫子意下如何?”
荀子:“荀况听从王命!”
赵孝成王:“临武君,你在邯郸城内为荀老夫子选下上卿府邸,荀老夫子衣食俸禄与卿相等同。”
临武君:“遵旨!”
临武君引荀子、李斯、陈嚣走进一座高门大院。院中花木扶疏,甚是宽敞。
临武君说:“荀老夫子,这里原是马服君赵奢将军的府邸。赵奢将军为赵国立过大功,在阏与曾大败秦军,令秦兵闻风丧胆。可他的儿子赵括,却只会夸夸其谈。长平一战,他率领的四十余万大军被秦军俘虏、活埋,他自己也死于乱军之中,他的母亲气绝而死。这座府邸,也就没有了主人。”
荀子:“名将之子,纸上谈兵,兵败身亡,这是一个很深的教训,将永远警戒后人呀!”
临武君:“这座府邸有前庭,有花园,有书房,住宅也甚宽敞。荀老夫子就住在此处好吗?”
荀子:“好,很好!”
临武君:“大王陛下得知老夫子在途中与夫人和女儿失散,十分关切。我已派人沿老夫子来赵国的路,去多方寻找。”
荀子:“多谢,多谢!”
在荀子的新书房里,李斯与陈嚣帮助荀子收拾从楚国带来的书籍。
陈嚣一边干活,一边说:“老师!那天我们见赵王,赵王向你请教,你让我们先回答。你说我们回答得都不对。你很快就把我们说得心服口服。我们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把我们说服的。”
李斯:“是呀!长平一战,让赵国险些亡国,那完全是赵国大王决策的过错。我听说,赵国人对于长平战败的原因,谁也不敢公开讲,四十五万死难将士的亲人更不敢公开祭祀。老师不仅讲了,还让赵王在王宫门外(太庙?)建立国耻碑,允许百姓祭祀亲人,还要大王公祭。了不得,真是了不得!”
荀子:“善于辩说,这是一个大学问。”
李斯停下手中的活计:“老师!怎么样才能辩说得好呢?”
荀子:“君子必须善于辩论。要想说得人口服心服那是很难的。首先要立论正确。但立论正确并不能保证能把别人说服,这就要有方法。”
李斯:“老师!方法是什么?”
荀子:“大凡劝说别人,难处在于劝说者与被劝说者的地位不同,思想境界不同,对事情的认识能力不同,所以,就不可能直截了当地达到目的。你必须旁征博引,远举古代的例证不荒谬,近举当代的例证不庸俗,随着世事的变化而变化。而且要用庄重、真诚的态度,比喻、引导的方法,热情和蔼的面容,使得你的谈话让被劝说者感觉到非常的宝贵、重要、神妙,由衷地愿意听,这样才能达到目的。”
夜晚。荀子在昔日赵奢府邸的居室里,面对窗外的明月独自思索。
李斯走进来:“老师,还不休息?”
荀子自语地:“唉!我们已经有了安身之所,你师母和师妹,她们母女现在哪里呢?”
李斯:“是呀!”
荀子叹气:“如今,他们还在人世吗?”
李斯:“老师!我想他们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临武君已经派人去寻找,或许他们很快就会回来!”
荀子:“但愿吧!”
荀子与李斯陈嚣乘车走向邯郸郊外,看到的是战后赵国苍凉的荒野。他们在一座荒坟前停下,一同下车。
荀子在坟前站立,观看已被战火烧毁的宗祠。
李斯:“老师!这里就是荀氏宗祠吧?”
荀子:“是呀!当年一片青翠,如今在一场残酷的血战中尽都烧毁了。我荀氏祖宗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呀!”
李斯:“爷爷和奶奶的坟茔在什么地方?”
荀子寻找着:“应当是在这里。”
陈嚣:“坟头都看不见了。”
荀子:“咳!”用手在地上捧土。
陈嚣也用手捧土。
李斯找来一把铁铲,向坟上铲土。
荀子:“十年之前我回邯郸,父母的坟茔完好,儿子赶来迎接。这次回来,宛如隔世。父母的坟茔成为平地,儿子也不知去向。咳!长平之战,长平之战!……”
陈嚣在新立起的坟头前摆上祭品。
荀子面对父母的坟茔沉痛地:“父亲,母亲!恕儿不孝!儿远在千里之外,又有秦兵将邯郸重重围困,不能前来守护坟茔,为二老尽孝。儿子向你们赔罪了!”泪流满面,三叩首。
李斯与陈嚣也在荀子之后,跟随向坟茔三叩首。
清晨。荀子在庭院中练剑。
临武君进门来,拱手道:“老夫子!”
荀子收住剑:“啊,临武君!”
临武君:“昨晚休息好了吗?”
荀子:“还好。请到客厅叙话。”
临武君带人手捧许多书籍进入客厅:“老夫子,你在来赵国的路上丢失的书籍,我给你找到一些,你看是不是合用?”
荀子:“啊,谢谢!谢谢!”
临武君的随从人员把书籍放下离去。
荀子拿起送来的书籍翻看,激动地:“啊!《尚书》、《诗经》,好,好!太好了!太好了!”
临武君:“我派人多方寻找老夫子的夫人与爱女,可惜都未曾找到。”
荀子:“唉!天下之大,寻找两个人,如同大海捞针。临武君,荀况感谢你为我劳心呀!”
临武君:“无需感谢,这是人之常情嘛!老夫子!陛下说,如今荀老夫子身边无人照料,要我挑选一位贤淑、貌美的邯郸女子,来照料老夫子的饮食起居。”
荀子连忙摇头:“哎,这就不必了!请临武君代我感谢大王的美意,只要能继续帮荀况寻找夫人和女儿,解我心中忧愁,我就感之不尽了。”
临武君:“老夫子!邯郸的女子长得漂亮,还很会体贴人啊!”
荀子:“我是邯郸人。”
临武君:“啊!那就不用我来多说,改天我给你带上几个来,请你自己挑选。”
荀子:“不用了。”
临武君:“老夫子!出门在外,又没有夫人陪伴,不必过于拘礼吧?”
荀子:“真的,我不用人来伺候。”
临武君:“好好,……我告辞了!”
荀子应邀来到王宫,与赵孝成王对坐。
赵孝成王呼唤:“来人!”
宫人:“大王!”
赵孝成王:“准备好了吗?”
宫人:“好了!”
赵孝成王:“让他们进来!”
宫人:“是!”
一队美女列队来到殿前。
赵孝成王:“老夫子!听临武君说,你的夫人难以寻回。你还不愿意让他为你寻找女子侍候,一定是怕那些民间女子长得不好看吧?这些都是朕宫中的美女,请你随意选上一个,做你的小妾。”
荀子:“这……,大王,荀况不用!”
“哎!朕怎忍心看你如此年纪,一人独居?假如朕连这一点事情也不能为您做,岂不是太慢待贤才了吗?”
荀子:“陛下!荀况不用……”
赵孝成王向众美女:“喂!你们哪个愿意侍奉荀老夫子?”
几个美女一齐跑到荀子身边:“先生!我愿意!”“先生我愿意!”“我愿意!”
荀子不知所措:“啊!……”
赵孝成王:“哈哈!老夫子!看看这些美人儿,对你是何等热情呀?你就挑选一个吧?不要伤了她们的心!”
荀子支吾着:“我,我诺大的年纪,……”
一美女:“我不嫌弃你年老!”
众美女:“我们不嫌你老!”
荀子:“我,我乃是一无所有的学子……”
一美女:“你的学问就是金子!”
众美女:“你的名声就是无价之宝!”
“老夫子,我愿意侍奉你!”
“我愿意侍奉你!”
荀子求救地:“陛下!荀况心中怀念老妻,实在不愿再娶妻室。”
赵孝成王解围地:“好啦好啦!”向众美女:“你们暂且退下。”
众美女不高兴地退去。
一美女小声地怨道:“什么大学问家?一个不开眼儿的老棒槌!”
众美女嬉笑:“嘻嘻!”
赵孝成王在赵王宫便殿问临武君:“你看荀老夫子是果真不愿意选纳娶小妾吗?”
临武君:“好像是果真不愿意。”
赵孝成王:“不会吧!一个孤身的男人,怎么会不喜欢女子呢?我看他是看不上朕宫中的美女。”
临武君:“老夫子说过,他真的不要人侍候。”
赵孝成王:“哎!哪有孤身男子不爱美女的?荀老夫子回到了故国,作为乡亲也应该多为关照嘛!”
临武君:“是!”
赵孝成王:“老夫子孤身一人在外,有许多不便。你要用心再为他选上一个。不管什么人,只要荀老夫子喜欢,朕都可以给他。”
荀子在书房低头专心书写。
陈嚣带领姬环走进府门。姬环怯生生地望着这宽敞的宅院。
姬环跟随陈嚣走进荀子书房。
陈嚣:“老师!”
荀子从几案上抬起头,望见姬环不解地问:“这是……”
陈嚣:“临武君让人送她来伺候老师。”
荀子生气了:“我说过不要人伺候,让她回去!”
(转自中国荀子网,配图荀卿庠读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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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志轩荀子漫议之十荀子——中国辩证唯物主义认识论第一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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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之术:《荀子》三十二篇
(提醒:必须在荀卿庠读书会学习三年,荀子嫡系孙面授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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