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作品丨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文、张静
今天,是抗战胜利70周年纪念日,一大早我就坐在电视机前等待观看阅兵仪式。
当抗战老兵方队乘车缓缓驶过天安门接受检阅时,现场观众自发起立敬礼,表达内心的尊重和敬意。这时,我看到车上的一位老兵在用手帕擦拭眼眶,也许此刻他无法抑制自己的情感,正在流下激动的泪水。70年前,老兵们风华正茂,为了保卫祖国,把青春奉献在抗日的烽火之中,胜利之日,他们为牺牲的战友流下伤心的泪水;70年后,老英雄们已是白发苍苍,垂垂老矣,纪念之日,接受阅兵的他们看到祖国的今天繁荣昌盛、日益强大,流下了自豪的泪水。
看到老战士们含泪的眼睛,我想起在阜阳看病的陈英奶奶,她也是这些可敬老兵的一员啊。
泪眼朦胧中的我,思绪飘到了远方。
四年前,一个夏季的傍晚,我牵着小狗散步,走到巷子的丁字路口,我看到邻居陈英奶奶身穿一身蓝底碎花的棉布衣服,坐在一个竹凳上,双手叠放在拐棍上,注视着巷子的尽头。我走上前去跟她打招呼,她这才回过神来,笑着说:“带小狗出来玩啊?”我回答道:“是啊。奶奶,你看什么这么出神啊?”她说她是在等她的大女儿来给她做饭。陈奶奶平时自己一个人生活,虽然快九十岁高龄了,身子骨依然很硬朗,有时自己做饭,有时她的大女儿来给她做饭。想到她在这等人肯定很无聊,也很着急,而我也没什么事,于是,我就蹲下来说:“奶奶,陪你说说话,省得你心急。”
陈英奶奶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浑浊的眼睛中仿佛包含着数不尽的沧桑往事。我记得爸爸讲过,陈奶奶是一位老战士,她的大儿子就是在监狱里出生的。在我的央求下,陈奶奶声音苍老而坚定。
在战乱年代里,学生想安静地坐在教室里读书,那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有责任感的他们纷纷走出教室,为救亡图存,挽救中华民族而奔走,年轻的陈英就是其中一个。在一次学生运动中,她认识了她的丈夫,因为有着共同的理想,二人很快就结婚了。婚后陈英才知道,她丈夫是地下党员,于是,她也申请加入中国共产党。那时候入党有杀头的风险,所以要严格保密。家里不安全,所以入党宣誓只能在玉米地里偷偷地进行。面对鲜艳的党旗,她郑重宣誓——宁死不降,永不叛党!
从这以后,陈英的家就成了地下党的联络站,送情报是常有的事。但是,日本鬼子的据点盘查路人很严,想要把情报送出去,十分困难。每次出去送情报,陈英都要乔装打扮,用一块破旧的藏青色头巾把头裹得严严实实,去灶屋把柴火灰抹在脸上,穿着黑灰色的大棉袄,挎着一个筐,里面放些针线,故意颤颤巍巍地走路,假装一个卖线团的老太太。就这样,她走村串巷,风餐露宿,一路吆喝着走走停停,最终把情报顺利地送了出去。从事地下工作,吃苦不说,还担惊受怕。送得次数多了,陈英也记不清到底冒了多少次的危险了,到最后,也就不害怕了。她还总结出了经验,如果碰到鬼子或者汉奸盘查,就说回娘家或者去亲戚家,因为打扮得很普通,看着就是一个农村妇女,所以一般不会被发觉。
后来,鬼子的扫荡越来越频繁,范围也越来越大。地下党组织决定转移,陈英因为怀着身孕,行动不便,为了不给组织添麻烦,主动要求最后转移。可是,就在陈英转移的前一天,叛徒告密,说她的丈夫是共产党。于是,鬼子派兵前来抓捕。提前得到消息的地下党组织,紧急转移陈英夫妇。途中行军速度非常快,小脚的陈英只能在同志们的搀扶下勉强跟上队伍。在经过一条急流时,同志们用担架把她抬过河去。一夜奔逃,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然而陈英的身体也极度透支,后来早产生下的孩子也没能活过一岁。
“那个时候一遇到紧急情况就东躲西藏,自己的命都是挂在裤腰带上,更别提孩子了,也是跟着大人吃苦受罪。你们现在吃穿不愁,是多幸福啊!”陈奶奶望着我的时候,眼里仍然噙满了泪水。
说完,老人家又把目光投向了巷子的尽头,那深邃目光里始终有一些我无法读懂的东西,也许只有经历过那些艰苦岁月的人才懂得它的含义。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照在她身后,留下一片沧桑的光辉岁月。她拄着拐棍的手仿佛在颤抖,瘦弱微驼的身影给黄昏平添了一份安静与肃然。
作者:界首市委老干部局  张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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