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情书色｜《法国大革命前夕的图书世界》

【美】罗伯特·达恩顿著，高毅、高煜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21年1月版

犹记多年前买到三联版《启蒙运动的生意》新书时心里何等高兴。那是仿佛选修一门新课后忽然拿到最新教材般的欣喜。关注了多年书籍史，终于有一本书可以让我们见识一下海外顶尖高手驾驭书籍专题史的功夫。那本书的作者是罗伯特·达恩顿。

刚刚拿到的这本《法国大革命前夕的图书世界》的作者也是罗伯特·达恩顿。他的书籍史专著近年来国内先后译介过多种，比如《法国大革命前的畅销禁书》《屠猫狂欢》《阅读的未来》等。

《启蒙运动的生意》，其实是为《百科全书》立传。之前我们读到的，多是介绍这套启蒙时代巨著的内容及其研究。达恩顿关注的，是这套书的生产、审查、出版、销售、盗印、走私等等。这就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以来欧美学者开辟的书籍史领地了。

达恩顿用这本《法国大革命前夕的图书世界》，再次向我们展示了一番他在这个领域的独门功夫：视角选择、档案发掘与叙述能力。这一回他选择了以往书籍史研究很少人关注的一群人：书商乃至书贩。这些人自己也许都没有意识到：他们奔走在书籍世界，他们让书籍流动起来，让信息和思想流动起来，而流动的结果，除了他们自己借以维生或不幸破产外，还引发了改变世界的法国大革命。

书中有那个时期的畅销书单。书单中的书与作者没有几个流传到现在，而其名声当时却是如雷贯耳。这再次证明所谓时代的选择未必就是历史的选择。位居排行榜前列的有本书叫《2440年》，是虚构的乌托邦小说。其作者不会想到，一百二十年后，有本反乌托邦小说也很有名，书名也是一个年份——《1984》。

达恩顿选择以一个出版社销售代表的商务旅程为主线结构故事，举重若轻，层次清晰，是值得借鉴的叙述策略。

译文很流畅，尤其书籍史专业术语译介规范，倒是专业之外偶有瑕疵。比如第14页，译文中有法瓦尔热“说尼姆的一个叫比谢的书商是'一架模糊的照相机’”。我不知此处所谓“照相机”的原文是什么词，我只知道照相机是1836年发明的，一个1770年代的人不太可能用“照相机”形容别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