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洪侠|黑匣子里的奥威尔到了
那天晚上回到家时已经十一点多了。客厅里的茶几上多了一个黑匣子,我却无心细看。今年这是什么鬼天气,深夜还是这么闷热。想着当日公号截止时间将至,谁还有心思在一楼盘桓,遂顺手关灯,匆匆上楼。
公号的阅读量天天下滑,莫名其妙。每次都在标题上费尽心机,结果我现在给自己文章起的题目越来越不靠谱了:既离了昔日“事实、道理、真相”之谱,又靠不上眼下新媒体“立场、态度、情绪”之谱,在两个时代间摇来晃去,找不到落脚处,更抓不住流量“快马”的缰绳。原以为可以翱翔文学蓝天的“写作航班”屡屡因天气恶劣不得不紧急迫降。虽说是机未毁,人健在,但总得明白自己的阅读写作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真要有个黑匣子就好了,现成的数据,解读一番即可恍然大悟。
奥,黑匣子。刚刚一楼茶几上就有一个!那是什么呢?
凌晨即至。那天的公号我找了一篇二十年前的老文章充数,我一边想着一楼的黑匣子一边匆匆在老文章前面加了几句按语,发了出去。正空无着落时东莞华仔来微信,说“1984”酒瓶已经寄出,该收到了。
谢谢谢谢。晚安晚安。发完答谢微信我又回到公号页面,见浏览次数才二十几,不免摇头默默苦笑。忽然想到:一楼的黑匣子会不会是东莞华仔寄来的奥威尔呢?累了,不下一楼了,体验一下“延迟满足”,天亮再和酒瓶里的奥威尔见面吧。睡了。
第二天上午有会。下午有会。回到家时,已是晚上九点。刚在一楼沙发上沉沉落座,忽见沙发垫上有个黑匣子。这才想起,昨夜茶几上的黑匣子,今天早晨都忘了看,此刻又挪到我身边了。不是它自己走过来的吧。
果然是“1984”。黑色的盒子,黑色的皮制提带。正面、背面和盒盖上都印着银色的“JURA 1984”字样。
小心翼翼打开盒盖,不见酒瓶,只见还是一个黑匣子。颜色比外面的盒子更黑,更亮。手摸上去,凉凉的。
我将这黑匣子中的黑匣子慢慢取出。
然后,拉出盒盖,“1984”的瓶口、瓶盖、瓶颈一一出现。
然后,就是瓶身。当然,空空的。此刻,因为是空空的,所以有几分诡异。
略一转动,就看见了华仔的签名。我悬着的心终于落地:终于从朱拉岛回到了珠三角。
盒中还有充满设计感的说明书。其中一页上有检验官手写签名,有酒瓶编号1557字样。总之,除了没有酒,什么都有。
从今以后,“朱拉1984”纪念奥威尔特别订制泥煤味单一麦芽威士忌1984瓶限量版之1557号酒瓶,就归本“夜书房”收藏了!
给它们拍个合影。
那天晚上华仔说,他一定要再去找一瓶“1984”酒,不是酒瓶。听闻此言我满心矛盾,甚至期盼他再也找不到。他要真找来一瓶,我是因《1984》而开戒呢,还是因奥威尔而开戒呢?开不开戒呢?退出酒江湖三四年,获好评与讥讽、蔑视无数,难道真要晚节丧失于朱拉岛?
想了几天,这会儿终于又一次想明白:不怕!他胆敢把一瓶原装“朱拉·1984放在我面前,我就敢重金拿下,拿回家,收藏!我把一空一满两瓶奥威尔放在一起,心中默念“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一直念叨、念道、念到开戒那一天。在隆重的开戒大典上,我会选几个朋友上台剪彩。他们每人手中端一空酒杯,我手持刚刚打开的“朱拉·1984”,给他们一一斟满,不,不能斟满,顶多每人25毫升,然后高喊“开喝!”一时间皆大欢喜,忘了“老大哥在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