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珍 | 妈妈的铜脚炉
【往期回读】
陈秀珍
作者陈秀珍女士,1963年出生,扬州市作家协会会员。曾从事会计工作,退休后喜欢写点小文,多篇文章散见于《扬州晚报》《扬州时报》《江都日报》《仪征日报》《扬州诗文》《白沙》等。
小雪花飘飘扬扬报了到,来的是那么应时应节气,把个冬日一哈头跌入了零下四五度。
天寒地冻,93岁的妈妈想到了她那个精致的铜脚炉,那是她出嫁时外公外婆的陪嫁品。
脚炉是冬天烘脚用的,是黄铜制成,形状稍圆偏扁,盖子是有许多筷子头大小的圆洞眼组成,上有寸把宽的拎把手,里面可放木屑、大糠、棉籽壳、草稳子种火。
我小的时候,脚炉种火用的是大糠,是爸爸从粮站买来的。大锅早饭烧好后,拎着种好火的脚炉,坐在锅镗门前矮板凳上,用铲灰铲子慢慢伸进锅镗里,铲上几铲没有烧透的柴火。再用火钳小心翼翼地夹点旺柴枝,红红柴火灰盖在脚炉大糠上面。一会儿引着了,冒一阵烟,稍歇片刻,烟散尽盖上炉盖。大糠慢慢燃烧,可以经很久,从早到晚不作兴熄灭。
假如大糠在脚炉底部太实了,空气不够,火力渐弱,用拨火板沿炉边挖一圈,拨松种火,灰又复燃,渐渐旺起来了,脚炉暖人,遍身不冷,暖暖和和。
脚炉不仅用来烘脚,还可以焐被窝,更能烘干衣物。如连续遇到阴天雨雪天气,家中有小孩子的,潮衣裤、鞋袜、尿布等可以掸在脚炉盖上烘干。不管北风怎么呼啸,冬天零下冰冻再冷,家家户户都用脚炉取暖,非常低碳环保,节约燃料。
记得上小学那会,放学家来饭没烧好,换双布底棉鞋,搬来小板凳,坐在小板凳上,双脚搁在脚炉上取暖。儿时顽皮嘴馋,一刻也闲不了,口袋解开,抓把蚕豆炸了吃。刚拨过的火,一会火力发着,蚕豆只能七八颗朝上撒,撒多了来不及搛的,容易煳,会烧焦,只要一炸就搛,否则立即会煳掉,一股煳味直钻鼻孔,不能吃了。烘火炸豆,脸上热烘烘的,身上暖和和的,非常舒服。
再撒一点,片刻功夫,噼里啪啦炸开了,有的啪一声,有的吱一声,有的嘣一声,把个烟灰喷老高的,不小心手一抹,立时脸上像长了黑胡子,小姐妹笑得前仰后合。炸得快,搛得快,朝嘴里撂得快,烫得头甩甩,牙齿嚼豆子咯哩嘣脆,嘴里喷喷香,酥纠纠,齿颊留香,舌头生津,幸福满满,忘记了寒冷。
不过这些都成为美好的记忆,家里经济条件好了,妈妈房间装了格力空调,四季如春。可老妈过惯艰苦日子,人开她关,舍不得电费。不过床上有电热毯,手上有暖手宝,房间有电热油汀,总而言之,如今这只铜脚炉已经被新型取暖设备所取代,失去了它原有的价值,翻出来看看,落满灰尘,上了一层铜绿,成了家中的古董。
妈妈的铜脚炉,当成祖产,留传给后代子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