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有容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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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 有 容 传(一)
董振宇
序 言
绪 言
沈有容(1557~1627),字士弘,号宁海,宁国府宣城县洪林桥人。少年时便立志从戎报国,万历七年(1579)中应天武试第四名,后北上投军,先后在蓟辽、闽浙、登莱等边防或海防前线服役。所至屡立军功,且颇多惠民事迹,由旗牌官逐步擢升为都督同知,于天启四年(1624)以67岁高龄还乡。
在沈有容一生四十余载的军旅生涯中,有十数年是镇守在福建沿海。正是在这期间,他曾率军三次进入台湾群岛,歼倭寇,驱荷兰,在早期台湾史上留下了浓重的一笔。
第一次是在万历三十年(1602)冬,倭寇侵占东番(台湾),以此为据点四出劫掠福建商民与台湾先住民,沈有容冒台风之险,率24艘战舰拼死渡海,前往东番,全歼了这股倭寇,使福建商民与台湾先住民重见天日。他的好友陈第将此次目睹和采访的资料写成了著名的《东番记》,是现存研究早年台湾最重要也最可靠的史料。
第二次是在万历三十二年(1604),荷兰东印度公司韦麻郎(Wijbrant van Warwijck)等拥三艘巨舰,趁明军换防之际占领了马公岛(彭湖岛)。他们以互市为名,企图像葡萄牙占领澳门一样永远占领澎湖岛。沈有容在福建军心思遁的危殆情势下,经过严密部署,不顾自身安危,单舟驰往荷兰舰船,指陈利害,严正晓谕,不费一枪一弹便迫使韦麻郎退兵。韦麻郎临去之时,请画师为其画像,以示尊敬。
第三次是在万历四十五年(1617),先是日本幕府将军德川家康命令长崎代官村山等安占领台湾作为贸易根据地,失败后明石道友率散兵流窜至福建沿海,并劫持前来侦察的董伯起而去,后又来求通商,沈有容先以威名制服明石道友一军,然后率水师在东沙岛(白犬岛)合壁围困,采取以倭制倭的诱降办法,迫使在该岛顽抗的另一伙倭寇弃械投降。
台湾学者郑喜夫这样归结沈有容一生:恪守民族之上、国家第一的信念,文武兼修、术德兼备,走正门、行大道,做实事、说真话,亲君子、远小人等五种风范,是一位典型“中国军人“的表率。但就是这样一位民族英雄,其事迹却罕有人知,故不辞固陋作此篇,以待来者。又因沈有容传世史料较少,研究甚为不易,敬请各位多多包涵。
一、家 世 渊 源
沈有容于嘉靖丙辰年十二月二十二日(1557)戌时出生在南直隶宁国府宣城县的一个官宦门第。
洪林沈氏自其始祖沈德一于南宋淳熙年间迁来此地,至沈有容已经是第十三世了。
沈有容的祖父沈宠,字思畏,号古林,嘉靖丁酉年(1537)举人,授行唐知县,县民不善纺织,他造纺织机教习推广,县民由是渐渐富裕。巡按御史来视察的时候,沈宠简单接待,并亲自洗涤自己所用的蚊帐供御史使用,幸好这位御史也是清廉的好官,并不怪罪,反而赞其廉介,将他调往获鹿县。在获鹿县,沈宠“兴农桑,修礼教”,使县内的盗贼绝迹,因为政绩卓著,擢升为监察御史。在巡视京城之时,沈宠大力裁抑权阉大珰的亲戚,因而外放福建巡按,又因得罪权贵姻亲,左迁湖广兵备佥事,兼防江防,任上剿灭九龙湾巨盗郑翦,后升任广西布政司参议,以母老告归。沈宠还是一位名儒,少时就师从同乡著名学者贡安国,中举后又常从王阳明的弟子王畿、邹守益等相交游,在湖广任上更是兴办崇正学书院,宣讲阳明学说,在当地的士子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回乡后,与梅守德一同在罗汝芳创办的志学书院讲学多年。
沈有容的父亲沈懋敬是太学生,官至蒲州同知,任上颇有政绩。沈有容还有一个哥哥沈有严,字士庄,万历己卯(1579)举人,历任福州府任通判、广州德庆知州、漳州府郡丞等官职,任内“廉明不苛,吏民畏服”,也是一位政绩卓著的好官。
沈有容就出生于这样一个书香门第,但他为什么会走上从军之路呢?这便不能不详细的介绍一下他的叔父沈懋学了。
沈懋学,字君典,号少林,自幼“工属文”,且“少善骑射,又能于马上舞丈八矟”,颇有侠义之风,还曾亲赴边塞考察,熟知兵事。他早年结交的朋友,大都是当时名士,如王世贞、汤显祖、屠隆等,他们在一起除切磋学问外,每纵论边塞兵戎之事,以勒迹于燕然山自期。
万历五年(1577),沈懋学赴京赶考,成进士,廷对之时以“虔其始必厚其终,循其名当责其实”这句“文眼”引起了神宗的注意,钦擢其为状元,大魁天下。
沈懋学中状元后,立马被授予翰林院修撰一职,因首辅张居正的儿子张嗣修是和他同科的榜眼,张居正诚心结纳;还曾经应诏为《宣宗元兔图》赋诗,神宗甚为满意,“御书‘谨言行,明礼义’六字以赐”。正当沈懋学仕途一片光明之际,却不幸卷入一场政治风波——万历六年(1578)九月十三日,张居正的父亲张文明去世了。
在古代以儒法治国时,一般都有丁忧制度,亲人去世,当服孝守制三年,称为“三年之丧”。明制,官吏在遇到亲父母的丧事,自闻丧之日起,不计闰,守制二十七个月,期满起复。但也有由皇帝特别指定,不允许解职还乡守孝的,称为“夺情”。夺情之事,平时十分少见,但也不是没有先例。
于是,户部侍郎李幼孜欲巴结张居正,首倡夺情之意,这是对封建纲常的挑战,沈懋学奋然与吴中行、赵用贤约定上疏反对夺情。沈懋学的奏疏还未递上,神宗却已经因为自己年幼,在朝政上还有许多地方要依靠张居正,准了夺情之议,先上疏的吴、赵二人被判了午门外廷杖。
沈懋学忙又与习孔教、赵志皋一起上疏救援,但却“袖入长安门,格不得上”。眼看眼看行刑将近,沈懋学忙给张嗣修写信求援,一连三封,但张嗣修却不敢给他父亲说。沈懋学惶急了,又想到了工部尚书李幼滋平日与张居正相善,并且喜谈理学,与他谈一些纲常之道,一定可以劝动他为吴中行他们在首辅面前求情的。怎奈情势比人强,沈懋学得到的回信却如此说:“若所言,宋人腐语,赵氏所以不竞也。张公不奔丧,与揖让征诛,并得圣贤中道,贤儒安足知之”。梃杖依旧如期举行了。
沈懋学大为愤恨,去牢狱之中亲自为吴、赵等人侍奉汤药,三个月后便称病回乡,怎奈地方官胡槚为讨好张居正,欲借吴仕期冤案牵连沈懋学,虽未能得逞,但沈懋学也无法在家中安住,只好扁舟野服,放浪四海。后来,明廷欲起复沈懋学为南京国子监司业,但此时沈懋学不幸赍志而亡,朝野惜之。在福王时,追谥“文节”。
二、早 年 经 历
沈有容少时便“走马击剑,好兵略”,所以他并不同于一般世家子弟,指望“金榜提名天下知”,而对于军旅一徒却有着莫大的兴趣。再加上他又有一个以文名显天下的叔父沈懋学,从心理上,也许更愿意“误入武途”吧!
沈懋学曾于万历初年携沈有容一起赴京赶考,这次名落孙山,索性“匹马走塞下,从大将军往来射猎……纵观九边壁垒营堡形势要害之处”。当年少的沈有容站在长城上向北远眺,受边塞气氛的影响,自然而然“有封狼居胥之想”。
但是,明朝在宣德朝之后,重文轻武的形式十分严重。沈有容出身官宦世家,一般而言,正当寒窗苦读,争取的中进士,步入仕途才是正路,是绝不会允许他向别的方面,尤其是向从军这一方面发展的。但沈懋学在得知了沈有容有从戎之志后,却表现得十分开明。他曾经对别人夸沈有容说:“此吾家千里驹也。吾家世以文学显,是子当奋行间,黄金鹊印,不足道也!”后来沈懋学的儿子沈有则也回忆说:“仲兄少负倜傥,崖然有封狼居胥志;尊人先太史独器重之……尊人到处材仲兄不翅口,固有若谢安之举兄子玄也者;而仲兄亦遂到处竖奇伐,尊人每为折屐齿焉。嗟嗟!令尊人今日而在,闻仲兄海上威名,更不知何如愉快矣!”
既然有了叔父的支持,沈有容于万历五年(1577)西赴云中、上谷,投在宣大总督吴兑麾下,大概仅是做了一名普通军士,而且这一次的服役时间并不长,到了万历六年(1578),便因为叔父的辞官而告别了边塞,与叔父一同回到了宣城。
在宣城修整了一小段时间,万历七年(1579),应天武试开始了。沈有容凭借着一身在边塞练就的弓马娴熟的硬功夫,一举夺得了第四名,成武举人。第二年,沈有容没能续写辉煌,在武科会试中不幸落第,但沈有容并没有气馁,在其他落第的武举人也许还在怨天尤人时,他早已整装北上,投在蓟辽总督梁梦龙麾下。梁梦龙“见而异之”,授予他旗牌一职。明制,用上面写有“令”字的蓝旗与圆牌,颁给巡抚、总督等地方大员,作为具有便宜行事特权的标志。统称此种标志为王命旗牌。执掌旗牌的官称为旗牌官,简称旗牌,可见梁梦龙对沈有容是十分器重的。
不久,昌平右骑营出缺,既以沈有容补之。昌平隶属于蓟镇,位于蓟镇总部三屯营西边,又因其为天寿山皇陵之所在,位置十分重要。
不过此时驻防蓟镇的是使蓟镇“不见胡尘十六年”的戚继光,所以沈有容在昌平时并没有立下多大的战功,只是在万历八年(1580),万历皇帝奉两宫皇太后之命,到天寿山谒陵,沈有容“束兵护驾,得亲睹圣颜者两日”。
又平淡地过了一年多,一场政治风波掀起,却成了沈有容能够大展抱负的一个契机。
三、 一 战 成 名
万历十年(1582)六月二十日,首辅张居正去世了,仅仅过了两年,就由于故辽王王妃上疏,诏令查抄张居正家产。“臣罔以宠利居成功”,这句《尚书》的名言张居正不可能不明白吧!但他曾经说过,“念己既已忘家殉国,遑恤其他,虽机阱满前,众镞攒体,孤不畏也!”本着这种精神十年中他努力推行改革,其间得罪了多少人?张居正的身后之祸,也许早就在他自己的意料之中了。
张居正死后,“倒张”风潮霎时间吹遍了整个大明朝,自然也牵连了张居正生前重视的将领戚继光。“倒张”派把戚继光视为张居正的同党,欲置之于死地而后快,甚至有人诬陷戚继光给张居正的信件说,“虽夜开中门递进,意欲何为?莫非反状乎?”在此等情况下,兵科给事中张鼎思认为戚继光于闽浙有功,请朝廷把他调往南方。于是明廷于万历十一年(1583)二月,调戚继光任广东总兵官。
这时蓟镇的塞外,由于戚继光的离去,在一定程度上,北边的蒙古诸部又活跃了起来。十一年(1583)六月,夷妇大嬖只趁古北口明军放马之机,以“约六百余骑在古北口边外,抢去出关牧放马一百七十一匹,杀尖夜家丁一十一名,抢去军人一十七名,官军并无追赶对阵”;七月,小阿卜户入犯黑谷关,“杀掠男妇知名氏者三十余名口”,明军掩败为胜,被巡按御史李植揭发,为此总督周詠与巡抚翟秀裳夺俸半年,而刚上任的总兵杨四畏则降一级。在戚继光离开不久便发生了这种十几年未曾见过的惨象,明廷真可谓自毁长城。
万历十二年(1584),新任蓟辽总督张家胤察知沈有容的才干,为加强蓟镇守卫力量,调沈有容“于蓟镇东路南兵后部千总,防守燕(河)、台(头)二路”。仅过几个月,朵颜部首领长昂领兵来犯。
此时蓟镇的主要边患,便是朵颜三卫。为此明廷于隆庆二年(1568)调戚继光来防守蓟镇,长昂数年间进犯,皆被打退,没占到多大便宜。尤其是万历三年(1575)正月,长昂携其叔董狐狸共同逼迫长秃(董狐狸弟)内犯,进攻董家口,戚继光率军出塞追击,活捉了长秃,并迫使长昂请降。这一役,朵颜部的酋长们是彻底服了,“终继光在镇,二寇不敢犯蓟门。”
可是这一次,戚继光已远调广东了。“戚老虎去,吾又何惧?”早先犯辽东没有得到多少油水,长昂把视线瞄上了蓟镇。七月,长昂先派遣小股部队“犯我台头路、葛腾谷,台兵举火,即还归”,通过这次试探性的进攻,长昂发现蓟镇的防御果然不如从前,于是在八月初一日亲帅三千余骑(一说一千一百余骑)夜半直奔刘家口而来。
“刘家口去京师,轻骑可一日至”,是蓟镇的一个重要关口,长昂率部拆边墙入边,先派遣百余骑“入边可两里许,杀略人畜四十有奇”进行试探,仍然未见明军组织什么像样的抵抗。但沈有容此时恰恰是驻扎在刘家口,这下长昂遇到了克星。
由于原来戚继光的防守方针是“谨烽火,远斥侯”。现在部署虽然不及从前,但是并非全然无用。沈有容当夜二更时分在关口城墙的战台上闻得警报,身边仅有家丁及跟役共29人,但也得迎敌啊!沈有容率部架起火炮,“一出台而射死七十余”。
当年戚继光到达蓟镇之后,除大规模整修长城、修建空心敌台进行防御外,还发现蓟镇武器样样不行,“不知较量异用之术”,敌人用弓箭,自己也学着用弓箭。但蒙古骑兵自幼学习骑射,弓长矢重,明军岂是对手?所以戚继光开始改善武器装备,用优于敌人的火器对付敌人弓箭,蓟镇驻军大量配备虎蹲炮、佛朗机等火器。
炮声一起,游击将军路宰率南兵驰至,沈有容率部冲出战台,朵颜部的人也开始还击,箭矢如雨,这二十九位健卒们都负了箭伤,沈有容也身中二矢,但他们不顾伤势,奋力冲入敌阵,拼死砍杀。是役,“斩获夷级五颗(一说六级),夷器八百五十三件”,并且斩杀了长昂视为左右手的阿木赤。
当时兵部说:“蓟镇修筑台墙,原以匹马不入为功。贼夷拆墙进边,守台官军若罔闻,防守何在?”为严肃军纪,主兵把总李养性及传烽守台官兵周伯珠等十人皆被枭首传示,还有八人受军棍不过而亡。唯独沈有容以首功得到了赏赐及对兵部的推荐,沈有容“由是知名”。
四、辽 东 功 勋
万历十三年(1585),辽东巡抚顾养谦听闻沈有容冲锋破敌,马上移咨上司,将沈有容调到自己麾下“指炼全镇火器”。
辽东的边患,比蓟镇更加严重,主要有土蛮、朵颜三卫与女真诸部。土蛮是蒙古的一支,嘉靖十一年(1532)小王子卜赤徙牧东方,称土蛮(图门),兵力十余万,构成对蓟镇与辽东的严重威胁。而且又因地近辽东,再加上辽东地势平缓便于劫掠,土蛮便与朵颜三卫常年勾结入犯,使辽东岁无宁日。
好在辽东还有一位宁远伯李成梁,自他坐镇辽东以来,灭王杲,诛阿台,屡败蒙古炒花,煖兔、拱兔、黄台吉、把兔儿等酋,“先后秦捷大者十……边帅武功之盛,二百年来未有也。”李成梁虽然擅战,但辽东边备修饬却远不如蓟镇,依旧战乱不已,没有和平。并且后来建州女真的崛起,也和他也脱不了干系。
万历十四年(1586)正月,土蛮部酋长一克灰正与土默台猪勾结朵颜三卫中的泰宁部把兔儿等合兵三万余骑,欲赴辽阳,逼迫朝廷增加岁赏,否则“以十万骑捣若塞,不得耕种”。李成梁派间谍侦知详细情况后,决定用轻骑出塞的老招,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于是,率领副将杨燮,参将李兴等轻骑出了镇边堡。
明军以“降夷”为先导,两天内昼伏夜行二百余里,直达可可母林。这次上苍也心向明军,“大风雷鸣,飞砂石蔽天,即人马嚣尘不能辨,故机不先露,而我兵得进”。当帐外“矢砲俱发,声振天地”之时,仓促应战的士蛮部众即便发矢如雨,也未能挽回败势。是役,明军“获首功九百,斩其长二十四人”
沈有容虽然是火器教练,但依然参加了此次战役,同众人一起冲锋在前,亲自斩敌四人,随他在一起作战的家丁也斩敌十四。沈有容自觉战功颇多,不好专美于前,便把部分功绩分给了一时未能立功的同事,如此一来,沈有容的赏银便少了一些。赏银是拿命换来的,真是来之不易,但沈有容首先想到的却是“酬赠故人与穷交”,后来,何乔远曾经回忆说,他早年之所以能安意读书,实在全靠沈有容资助。
十五、十六年,蒙古诸部入侵仍勤,辽东依旧不得安宁。沈有容在双方几次摩擦中屡立战功,但身上却也添了不少箭疮,功勋得来不易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蒙古诸部的问题还没解决好,女真的叶赫部又开始欺凌哈达部,并多次骚扰明边,当时女真人分为许多大小不一的部落,散居于黑龙江、吉林、辽宁等地,各部落之间征伐不断,十分混乱。明廷对于女真是实行分而治之的方针,不许各部酋长自相杀戮,吞并他部,哈达部又向来忠顺明朝,若被叶赫侵占,那势必会危及明朝对女真的统治,明廷怎会坐视不管呢?但布寨与纳林布禄没有汲取父辈清佳努与扬吉努被斩杀的惨痛教训,继为叶赫贝勒之后,谋“倾哈达,报世仇”,并一再与蒙古恍惚太攻打哈达,扰乱明边。
万历十六年(1588)二月,辽东巡抚顾养谦与李成梁决心出兵叶赫,沈有容亦随军参战,可是因冰雪未消,行军缓慢,直到三月十三日到达叶赫。布寨见明军势大,马上奔跑到纳布林禄的东城,与其合兵一处。两军互杀一阵,叶赫见不能取胜,便退入城中拒守。此城“外大城以石,石城外为木栅,而内又为木城,城内外大壕凡三道,其中坚则一山特起,凿山坂周回,使绝峻,而垒石城其上,城之内又有木城……其中控弦之士以万,甲胄者以千计,刀剑矢石滚木甚具”,端的是易守难攻。明军围困攻打两日,才只攻破城郭外面的木栅二重,而且城上木石、箭矢杂下,明军损失也是很大。
沈有容奉命攻打南门,所乘战马中箭而死,又换了两次马,皆被敌兵箭矢所伤。沈有容的右腿也中了一箭,伤势十分严重,已经无法行动,“为诸虏所钩,因盔甲鲜丽,虏意欲拖入城,脱铠杀之”,在这生死一发之际,时任宁远副将的祖成训统兵杀到,救了沈有容一命,总算有惊无险。
李成梁见叶赫久攻不下,只好暂且收兵,商议对策。沈有容顾不得养伤,与士兵“带大将军炮二架,对城施放”,“内有铅弹,弹所经,城坏,板穿,楼大木断,壁颓,而中多洞胸死者”。明军趁此掩杀一阵,又欲用云梯架炮,直击叶赫诸酋长所在之地。布寨,纳林布禄见势不好,出城乞降,请求与哈达分敕入贡。李成梁同意,振旅而还。叶赫此后势力大减,终于不再反叛明朝。
沈有容本应居破城首功,可是当时“容名色也,功不得白,惟以所斩级数,并前功,于法当得世袭宣州指挥同知”,总督王一鄂又认为宣州并非他原本军籍,仅赏了他四百两银子。沈有容无奈,只得加入广宁中卫的军籍,从普通军士积功做了正千户。
(作者系山东省济南市槐荫区五里沟街道办事处工作人员、明史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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