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不探春

车前子

清晨五点醒来，看到朋友圈里有人说过些时日便是谷雨节气，一直是个粗心且浅薄的人，不知这“谷雨”为何意，遂去百度，才知谷雨是春季最后一个节气，从这一天起，“柳絮飞落，杜鹃夜啼，樱桃红熟。”，又有“清明断雪，谷雨断霜” 一说。原来谷雨节气的到来意味着寒潮天气基本结束，气温回升加快。读至此，心里一喜，北方的春天也会真的到来了吧。

上周被同城好友四月约着去爬桃山，名义上是去挖野菜，其实与我来说是去踩落叶，看风景。山路上都是去年或很多年前的旧叶子，一层层铺着，脚踩上去“噗噗”地响。前两日刮大风，那日却是无风，风大概都藏在那些旧叶子里了。我从不觉得这世上会有无缘无故消失的东西，风也一样，它不刮的时候，一定是隐藏在哪里了。山不高，随众向上爬，有些气喘吁吁，体质真是虚弱的不行。山腰上都是野生的山里红树，枝条上生有尖锐的刺，褐红色，微微发亮。同行的人说，每年秋天，这些山里红树都会结果子，一嘟噜一嘟噜的，采回去泡酒，开胃养颜，实属佳品。有些果实无人采摘就落在地上，隔年就长出新的枝芽儿，所以这满山几乎都是山里红树，开花时好看，结果时也好看。

原来桃山只是徒有虚名，真正的主角是这些山里红。我们在林里穿行，衣服和头发时不时地被挂住，心情不免有些微躁，后来身边的男士自告奋勇在前面开路，才渐觉开朗。爬至山顶，一些不知名的树枝干蜿蜒生长，全部光秃秃的，呈黑褐色，宣告春天还远矣。盘桓片刻，众人便张罗着下山，依然原路返回。和四月说，现在的山不好看，还是等过些日子再来才好。四月也说是。俩個人便故意落在队伍后面，她给我拍照，我抬起头看天空，天上一粒云都没有，云都被过往的风带走了。

山下是一丛丛的果林，远看是一团团酡红色的云，近瞧只是常色并不稀奇。所有的枝条都刚刚被修剪过，伤口外露，有些狰狞。只有一处林子不曾被动过手脚，蓬勃顺势而生，正在欣喜，旁边的人却说，这些果树今年不会结出好果了，主人不是懒，就是故意放弃，可惜这些树了。来不及问缘由，我只文艺地想，怕是只有痛过的身心才更渴望新生和怒放吧，没有疼，怎么会有泪，没有舍，怎么会有得。

我眼前便有大簇花开，一丛丛，一朵朵。每棵树上都有无数的花仙子在跳舞，蜜蜂也来，蝴蝶也来，看花的人也来。我去找四月说，过些天等花儿开了再来吧，四月说，好啊，那时我们只几个人，带几本书来，就躺在花树下看书，然后中午了，饿了，就随便找一户人家，你去敲门，我就躲在门后笑。我们说，主人哪，你看这春光大好，可赏一顿午饭乎？那家主人一定先是一愣吧，然后会热情招待我们的。不信？你看，他们储藏了这么多春天的迹象在这里，我们来来回回探了这么多次。现在花儿也开了，山也绿了，人也勤了，他们怎么会忍心拒绝我们这些真正爱花的人呢？

我也笑了。北方四月，春还未来，然而春风春雨春花都在不远处等着呢。她们呼啦啦地站在那里，挤成一团，都忍着笑声，都裹紧了衣裙，只等五月天一到，她们就齐刷刷地跑过来了。那时，不赏春都不成，春无处不在，一抓就是一大把。想想，真是美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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