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组诗）

作者：胡　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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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戟
　　
　　倒退三十年
　　它回到坟墓
　　倒退三千年
　　它身上的锈
　　消褪。身边的人也坐了起来
　　
　　然后是：荣誉，血迹……
　　然后是：斫刺，呐喊……
　　
　　再向后退
　　它回到炉火
　　它回到柔软的红。再向后退
　　它消失在冰冷的岩石中
　　
　　……没一个能活下来。被砍翻的人
　　早死了。砍人的人
　　也变成了土尘
　　“锋利的刃在分叉。”沿着
　　这闪亮小径
　　多少英雄一去不回
　　
　　只有它，安静地躺在博物馆里
　　只有时光
　　赤着脚
　　毫发无损走到了今天
　　
　　\xC0\x9C和它的云纹
　　
　　一小片云，如果不下点儿雨
　　是不会飘走的。一小片
　　
　　生来就不是为了飘动的云，拖着
　　一片青铜天空。
　　因擦拭而发亮。但搁置过久
　　蒙着灰尘……
　　
　　一小片云，拖着
　　一大块铜。主动。吃力。让
　　笨重的心起伏。
　　——像是硬要在一起，不下点儿雨
　　是不会飘走的，或者
　　
　　锈在一起。——泪都掉了渣儿。一大片
　　生锈的天空，敲一敲
　　
　　雷也被锈住。一小片云
　　吃力地拖着她的婚姻
　　
　　——也是生死相许：
　　云消失，一大片铜
　　的天空
　　将下落不明
　　
　　奔 马
　　
　　一匹马
　　陷在铜的泥泞里
　　
　　一匹马，真肥。它的力
　　陷在自身的泥泞里
　　
　　把国家的脂肪
　　继承下来。摇一摇
　　脖子下的小铃
　　
　　——好日子都是泥泞。它呼出
　　白气
　　
　　脂肪，微微下坠
　　包裹起
　　金黄的野心
　　
　　香 熏
　　
　　内部，身体的黑暗里
　　香气
　　如受惊的鸟群
　　一件衣服，蒙不住
　　一个朝代，蒙不住
　　另一个朝代的另一些衣服，在清晨
　　化成丝绸的鸟
　　
　　……一直一直，爱情像铜
　　在房间里亮着
　　
　　锣
　　
　　生活就是铜在起伏
　　铜吐出它的心跳
　　铜奔跑，用内心的风
　　把一个人的苦胆运走
　　
　　又一代小人儿换上了新衣。
　　衰老的铜，要使劲敲，才能
　　让血液加速流动起来
　　……生活就是使劲敲。用疼
　　兑换脑海里的光，兑换
　　急促马蹄
　　
　　生活就是铜点亮了灯
　　和这灯照耀下的一台大戏
　　“唔，请用手捂一下
　　以免心儿过分地颤栗。”
　　
　　锵然一声
　　众人安静
　　生活就是铜卖个关子
　　即将进入角色的人
　　重新捡回自己的骨头
　　
　　鼎
　　
　　剩下的时间
　　
　　等同于
　　灰烬
　　
　　冷。但一足和另一足之间，仍
　　保持距离
　　寂寞，也站着，比国家
　　还难以靠近
　　
　　没有水和火，没有象征。只剩下
　　自己。
　　——这铜
　　拿不准
　　自己还能对自己干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