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如花 | 《桃签深红写相思》(七)
《桃签深红写相思》(七)
陇西独自一孤身,飞去飞来上锦茵。
都缘出语无方便,不得笼中再唤人。
——薛涛《鹦鹉离笼》
秋风很快就吹来了。
三个月的光阴,美好而短暂。随着元稹离蜀回京,鸿雁渐行渐远渐渺茫,渐渐成殇,成了薛涛心中的绝望。她,终沦为元稹人生情感的一座驿站,一位过客;而她,坚韧地以思念抵抗流年,以思念穿透流年的勇气等待着,直到魂消魄散的那一刻才明白,不是思念不能执着,而是流年的那一头,等待的那人已经踏雪无痕。
也许,最美的爱情都是没有结果的,只适合在暮年白发时回忆,适合被后人追忆。
现在网上有很多雷死人的语言,比如这一句话就说得很好:“如果没有感觉,就不要给我错觉。如果没有真心,就别扰乱我的心”。
呵呵,元稹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给了薛涛错觉、并扰乱了她心的人。薛涛在《赠远二首》写道:
扰弱新蒲叶又齐,春深花发塞前溪。
知君未转秦关骑,月照千门掩袖啼。
芙蓉新落蜀山秋,锦字开缄到是愁。
闺阁不知戎马事,月高还上望夫楼。
读这两首诗时,当时我就有一种感觉,也许元稹曾答应再来成都与薛涛团聚,给了她错觉。爱情的承诺,让她气息平和,成为她唯一的呼吸如兰的氧气。
否则,元稹从一开始,就是用假心来欺骗薛涛的一颗真心……
元稹的离去,对于薛涛无疑是突然缺氧和断电,她眼前一黑,憔悴不堪,只能一次次闻着爱情残留的余香,一步步走向旧爱的草地……从诗歌中可以看出,她一定把眼睁得很大,努力不让大颗大颗的泪水溢出,湮灭思念。
她像所有盼望丈夫归来的妻子那样,在月缺月圆时,登楼寄托哀思,掩袖悲叹。
有些痛,说不出来,只能忍着,哪怕是藏得很深的东西。即浅浅遇,深深藏,轻轻放,淡淡忘,慢慢伤……可是,对于薛涛来说,她实在忘不了那个叫往事的东西。
没有兄弟姐妹,又没有父亲的薛涛,她多么渴望头枕一个优秀男人的胸怀,相托一生,让他用真情盛装她炽烈的爱。没有比爱与被爱更让女人憧憬的时光!
元稹终究也没有明白或者根本不想明白,这个陷入恋爱的女人是以命相许的,是瀑布跳崖,或者飞蛾扑火一样义无反顾扑向爱情的。她将这种生命中粉身碎骨的飞翔视作享受。
元稹走了,他有一千零一种离开的理由,并且真实得像现在网上的海誓山盟;薛涛却苦苦等待着,任如玉的年华在寂寥中消磨。一年,两年,十年……
等到的却是他背叛薛涛,再娶高官裴垍之女裴淑,背叛崔莺莺而娶太子少保韦夏卿之女韦丛。其实就在他离开薛涛之后不久,他已经纳妾安仙嫔、相好刘采春。
元稹的行状,无疑是封建绝大多数士大夫真实的行状,那是精神与身体的双重阳痿!那样一个男权世界,注定会在薛涛高傲的心上,留下血泪浸泡的刻痕!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我无数次吟哦玩味这首诗的意境和语境,想不通元稹怎么可以写出这样的诗句:因为他真实的内心是“曾经沧海皆为水,除却巫山亦爱云”!
举目那个庞大而又炫目的唐朝,一个薛涛就暴露出了男人们的小、软、陋本性。她独自走路。让绚丽过后的简约,成为人们仰慕推崇的至境。
陈寅恪先生学养深厚,胸襟似海,却对元稹的道德修为颇有微词,“微之所以弃双文(即崔莺莺)而娶成之(韦丛),及乐天(白居易)、公垂(李绅)诸人之所以不以其事为非,正当时社会舆论道德之所容许”; “综其一生行迹,巧宦固不待言,而巧娶尤为可恶也。岂其多情哉,实多诈而已。”可谓入木三分。
我想陈先生的目光一定也投射到中国明末清初“江左三大家”诗人钱谦益、吴梅村、龚鼎孳,他们都是由明臣仕清,名节有污。而他们的如夫人柳如是、卞赛赛、顾横波,都位于著名的秦淮八艳之列,誓死不降清。
有人说,人类的进步与解放,是从男人向女人的忏悔与学习开始,是有一定道理的!
作者简介:浮云如花,真名章凌霄,现居中华孝文化名城孝感。湖北省报告文学学会理事、武汉城市圈诗歌委员会委员、孝感市作协理事,等等。写诗30年,在《中国作家》、《星星诗刊》、《诗歌月刊》等近百家媒体和网站发表作品;有诗入选《中国袖珍诗选》、《爱的风景线》、《中国网络诗歌年鉴》等选本;获《诗刊》社“中国诗会 青春三沙”之“我为三沙写首诗”征文优秀奖、全国孝文化与和谐社会主义文艺作品征集诗歌类一等奖等各种奖励20余项;发表文学评论、孝文化论文、报告文学、散文、小说近百万字。崇尚自由写作,追求差异力迸发的诗的灵感,让生命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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