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练型父母|《妈妈的悔过书》
李柳南,是积极爽朗的校长,也是受人尊敬的教师,她负责的班级总能拿到第一名。但她却要面对一对高中先后提出休学、只知道在家上网打游戏的“废物”儿女,被孩子视为仇敌,动辄干戈相对。
李柳南开始反思自己的教育方式,参加各种父母教育课程、沟通课程,并且获得了韩国“情绪教练式辅导”的讲师资格,和儿女的关系也发生了质的改变。
李柳南用十年的时间,把自己真实经历写成这本《妈妈的悔过书》:“不是只有孩子要写悔过书,假使大人做错了事,也应该要写悔过书。”
一开始,素来在外意气风发的李柳南,完全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在巨大的压力下,她曾三次昏倒被送往急诊室,三次被车撞到,其中两次还动了大手术。在她出车祸入院之后,她的儿女甚至只是打电话通知了爸爸,谁都没有去医院看望。
李柳南终于认识到:很久以来,她都是一个愚蠢的妈妈。
是只激励孩子成为金牌运动员,还是父母自己永不言弃,终身学习,努力成为金牌运动员,成为榜样激励孩子?
或许,很多父母的想法是前者,李柳南也不例外:“我的标准是,我的孩子至少要比我优秀,要比我教的学生中的最优秀的还要更优秀。”
光是念书好还不够,并且要拿很多奖,还得是学生干部,很多年里,李柳南每天坚持在下午五点多回到家里,任何聚会或研习,一概被她拒掉:为了监督孩子学习,我要准时下班。
多年后儿子休学在家,李柳南一阵委屈涌上心头:“我是怎么把你们养大的?想去的地方没去,想吃的东西没吃,想穿的衣服也没穿......”
儿子不为所动,反而一顿挖苦:
谁让你这么过的?
不是你自己喜欢才做的吗?
你要去玩时,我什么时候抓着你不放了?
你要买东西时,我不让你买了吗?
那时,回到家里的李柳南,第一件事永远是把手放到电视上,根据发烫程度来估计孩子看了多久电视,“电视都要着火了,就是这样作业才不完。”孩子低着头想要辩解,李柳南却更加火上心头,“六点前把作业写完,没写完就不能吃晚餐。”
检查作业时,又是一阵枪林弹雨的指责,音调也越来越高:
“这题为什么会错?
怎么可以犯这种错?
你看电视那么久,我就知道成绩一定不会好了
......”
教练能力之发问力的出发点是求知和启发,而这些发问的出发点不是启发、求知,只是批判和宣泄情绪。
李柳南像三餐一样每天说着固定的话,却从来没想过孩子听了会有什么感受,反而觉得“像我这样的妈妈,要去哪里找?”
李柳南意识到,她从来不曾真心地称赞过孩子,也不曾好好地跟他们对话。
一直以来,他们的对话类型,都是“成为仇人的对话”。
女儿一年级时,经常腹痛、呕吐,医生诊断她得了神经性胃炎和肠炎。李柳楠却不相信:“什么神经性胃炎,不想去学校硬要装病吧?”
后来,女儿转学到了她任教的小学,没有交到一个朋友。李柳南却说:“书念不好当然没朋友,休息时间朋友不跟你玩的话,你就看书或者做题啊!”中学时,女儿被同学抢走手机,却得不到妈妈的安慰:“笨蛋,手机为什么会被抢走?”
当儿子高兴地拿着全校第一名的成绩回来的时候,李柳南却皱着眉头:“小声一点,语文是进步了,可是数学怎么退步了呢?你知道你的补习班有多贵吗?你这样的成绩在名校里,根本连中间的名次都排不上。”
在妈妈伤人话语下长大的孩子,心理已经发生了严重的扭曲。他们无法正常学习、生活,心里唯一所想的事情,就是复仇。“既然妈妈最重视的是学校,那么报复妈妈的方法,就是休学。”
直到孩子休学之前,李柳南都不觉得自己这种教育方式有什么问题。
休学在家的两个孩子,吃饭以外的时间,除了打游戏就是看电影。他们像两个中毒的人一样,李柳南也压根无法与孩子进行对话,家里摔碎的电脑、手机、剪断的数据线越来越多。“他们看到我就像看到仇人一样。”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年半。
到底哪里做错了呢?回顾孩子幼年时期发生的无数事件,李柳南蓦然发现:自己似乎从来不曾好好和孩子对话。
在《妈妈的悔过书》里,李柳南提到了——教练型父母。
能让孩子说话的父母;
能从容听孩子说话半小时以上的父母;
当孩子说话时,能注视着孩子表示赞同的父母......
这样的父母就是“教练型父母”:注重关系的建立,注重建立连接,注重启发,总是问开放性问题,总会试图理解孩子的内心,他们会习惯性问孩子:
你喜欢的朋友是谁?
今天学校有什么好玩的事?
你的梦想是什么?
这样的发问都有两个以上答案,都是开放性问题,发问的出发点是启发、求知,而不是评判、指责。这是教练式发问。
教练对话是一种发现性的对话,令被教练者发现问题,发现疏漏,发现答案;
教练对话是一种扩展性的对话,令被教练者看到更多机会,更多选择;
教练对话也是一种动力对话,激发教练与被教练者朝向预期的目标,并不断挑战自己,力争创造非凡的表现。
教练是一门通过完善心智模式来发挥潜能、提升效率的管理技术
教练运用询问及内在发掘的方法去建立客户自省及负责任的能力, 同时亦在过程中为客户提供支持,响应及整合。
——三山《自我教练:成为一个人》p7
而反观自己,李柳南惭愧地发现,自己连三分钟都不曾与孩子好好对话过。对待儿女,李柳南说得最多的话就是:
作业做了吗?
日记写了吗?
书念完了吗?
考试考得好吗?
这些发问都是封闭性问题,只有一个答案,yes or no。这样的问题,尤其是连珠炮发问,很容易引发对抗。这些话语,无一例外,都带着催促、指示、控制的意味。李柳南不无后悔地说“原来,我并不是父母,而是管理者、监视者还有统治者。”
李柳南的女儿,曾有段时间特别沉迷漫画书,对此,李柳南认为“漫画书不好,要读文字书才对”。甚至有一次,李柳南擅自搜了女儿的房间,从床底下、衣服堆中找出了十多本漫画,火冒三丈的她,把女儿狠狠训斥了一通。
回忆往事,李柳南才意识到,原来女儿擅长用图像而非文字来认识事物,
“最近什么漫画好看呢?
是什么内容?
你看漫画时有什么想法?”
这些都是开放式问题,有一个以上答案,这样的问题出发点是求知和启发,比如以色列父母,他们最常对孩子说的话就是:
“你觉得呢?”
“你是怎么想的?
都是开放性问题。引导孩子独立思考,让孩子做选择。如果能这么对话,说不定女儿已经是哪个领域的佼佼者了吧?
而李柳南对孩子的打击还远不止于此。
当儿子拿着全校第一名的成绩回来,大声嚷嚷着,“妈,我拿到第一名了!”李柳南的反应不是夸赞,而是一盆冷水浇上来,“语文是进步了,可数学怎么退步了呢?你这样的成绩在名校里,根本连中间名次都排不上。”
她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呢?
为了让孩子休学变成废人吗?
不是的,是因为爱,因为想让孩子变得更好、更谦虚。但却没有意识到,这样日积月累的打击,只会践踏孩子的自信,轧断孩子的学习动机。
对于孩子的教育,大多数家长,都只是依赖外部的力量。
擅长英语的补习班,学费昂贵也要将孩子送去;
擅长数学的补习班,距离很远也要报名......
而不用花费金钱、时间,随时都能给予的“肯定、尊重、支持、称赞”,也就是教练型父母的“看人之大”,父母却吝啬给予孩子。以色列学校成绩单上的评语,颇值得借鉴:
成绩前段学生的成绩单上写着:这位学生非常擅长三位数乘以三位数;
中段的学生评语是:非常擅长二位数乘以二位数;
成绩较落后的学生评语则是:非常擅长个位数乘以个位数。
歌德说:
依照一个人表面的样子去对待他,他就只能维持表面的样子;
依照一个人的潜力去对待他,他就能成就他最好的模样。
“妈妈叫你做就做,哪来这么多话?给我照做就是了!”李柳南用这样的方式强迫孩子服从命令,就像恐怖的军队组织:她会排满孩子的行程,做她要他们做的作业,去她认为好的补习班,写她要他们写的习题,读她要他们读的书......
然而,这是妈妈要的,不是孩子要的,那么,与之相对的“自我主导式”的学习能力又是如何产生的?
最重要的,便是帮助孩子“降低干扰”、“厘清目标”,激发孩子的潜能,培养孩子的“动机”。不是妈妈要学习,而是孩子想学。
P(表现)=P(潜能)-I(干扰)
在韩国,考入顶尖名校,就意味着获得了通往更好的工作机会、更强的人脉资源,及优质的婚姻门票。为了让自己的孩子不掉队,许多家长殚精竭虑,对子女施加压力,逼迫他们按照自己设计的道路前进,全然忘了孩子也是拥有自己感情和感受的、独立的人,而只是把他们当做实现自己愿望的机器。这样的父母,引起子女的“仇恨”与“报复”也似乎是必然的结果。在中国,中产焦虑、教育压力和亲子矛盾触发引起的极端事件,也屡见不鲜。
什么样的父母,才能算是合格的父母?
书中提到一个调查问卷,美国《华尔街日报》以美国梦为主题,对1654人做了调查,其中的一道问题是:“您觉得怎么样才是算是成功呢?”
排在“拥有幸福的婚姻”、“拥有幸福的人际关系”之前,勇夺第一名的是:“成为受到尊敬的父母”。
你想成为什么样的父母呢?
李柳南尝试改变后,跟孩子们的关系发生了变化,后来,女儿去美国读了心理学并顺利毕业,回国在一家青少年教育机关工作。学心理学的原因是:
“之前想自杀时,我的目的就是为了报复,只要一想到,如果我死了,爸爸妈妈会最难过,我就想这么做。但是妈妈改变了,我就没有死的理由了。而那些选择自杀的孩子,都是因为找不到活下来的理由才会那样。为了那些跟我一样青春期在痛苦中度过的孩子,我想帮助他们。”
女儿在给妈妈的信中写道:“妈妈总是相信我、信任我,不停地等待我。我真的很以您为荣,也很感谢我的妈妈是这样的一位妈妈。”
儿子则在艺术大学文艺创作系毕业后,又开始攻读哲学系的研究生。
他对妈妈说:“多亏母亲,我才能以现在的模样成长并且活着,身为您的儿子,我真的非常骄傲。”
同理,文章中李柳南作为妈妈的所有的对话和模式,同样常见于企业管理中主管和员工的关系,值得每一位管理者借鉴、深思。
本文参考《亲手把两个孩子养成“废物”后,她写下了这部悔过书》《妈妈的悔过书:她受家长追捧,却被儿女视如仇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