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永素：落下的东西｜散文
文/周永素
【作者简介】 周永素，笔名素述，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重庆市诗词学会会员、重庆市散文学会理事、重庆市南岸区作家协会秘书长。曾在各级各类报刊、杂志发表散文、随笔、小说、诗歌等，并多次获奖；曾出版散文专辑《素也有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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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盛爸的快乐像花，积攒一年，在过年前后儿女回家时盛开一次，为期不超过一周。
春节假期打起飞脚就结束了！荣盛爸站在门口，望着大大小小的孩子们乘车远去。车影影转过清明岗，完全看不见了，他才回屋。
刚才离开，可是，荣盛爸已经开始想念他们了。大玻璃镜片上有十多个手指印，他走过去轻轻摸了两下，舍不得擦。记得大川、静秋和荣盛小时候，他总是要求他们马上擦掉镜框门框的指拇印。现在，他却希望这些印儿留着，好让他多看一会儿，再多看一会儿。
镜片玻璃让荣盛爸陷入了沉思，眼睛也像被雨雾打湿，渐渐模糊。他想起了静秋被玻璃划伤的事。静秋夜读太疲倦了，头一歪，撞到了高柜边角，又碰倒了花瓶，玻璃碎片在静秋左额角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当时，荣盛爸自己揪心疼痛得眼流泪心滴血，在灶膛抓起一撮胡豆梗灰摁住静秋额头止血，抱着静秋往乡卫生院狂奔。静秋反倒安慰他：“爸，我不疼，我要赶快回去读书。经常听见你自说自话，‘莫非喂养一窝鸡娃硬是一个都不叫吗’，我就想当个叫鸡。”
后来，静秋果真考取了大学，当上了老师，最近又在新区府对面买了新房，算是在亲朋乡邻中间替荣盛爸挣足了脸面。谁人不称赞他养育了能干的女儿呢！
荣盛爸捡起孙女悦悦掉落在地板上的“功夫熊猫”和“喜羊羊”玩具，把歪七竖八的座椅抽正。厨房水管的背面有一包智慧魔术卡，是小外孙方舟落下的东西。“不晓得还有没有落下另外的东西？”他自言自语。
“哎呀，看嘛!这不是舒妹的牙齿吗？”大外孙女舒妹有颗上门牙松动了，今早上起床时，她一把扯掉了它，还渗出了一丝丝牙齿血，大川心疼地念叨了半天。荣盛爸一拍大腿，“糟糕！忘了把牙齿带回去扔在房顶上，小孩的新牙长不出来。”
荣盛爸紧紧捏着这颗乳牙，爬上二楼，扶着天窗，踮着脚尖，终于把牙齿抛上了屋顶。他慢慢爬下楼，差点儿闪了腰，心头总算松了一口气。巴望舒妹很快就重新长出齐整的牙齿。
往事在不经意的时候不断积累，荣盛爸一边回忆一边微笑。就算回想那些艰难和重压的年月，荣盛爸也能放下叹息，心平气和地认命。这个家曾经被一场大火烧得片瓦不存，曾经全家六口人挤在半间草房里。他和老伴含辛忍苦大半辈子，才建设起这栋砖瓦楼房。如今，老伴先去了西方极乐世界，孩子们也陆续远走高飞了，只剩下他孤零零地守着这座空巢。
荣盛爸站在门口，望着孩子们远行的车道。他记起自己十八岁出门闯荡，挖煤、运货、修车，自己的父母也是这样在门口向远方挥手，待下次见面就说：“看你上一回落下的……”
前传后教，一代又一代。除了落下的东西、留下的记忆，还有一样东西永世长留——那就是亲人之间的爱！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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