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里,你是一枝莲,是那一朵姣美的解语花
作者:童话
开辟鸿蒙,谁为情种。都只为风月情浓,趁着这奈何天。一部《红楼梦》,牵引了无数人的心。看兴衰沉浮,看美食华衣,看人情礼仪,看爱恨离愁。每位读者都有自己的领悟和理解。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蒋捷《虞美人》
看《红楼梦》,又何尝不是这种心境呢。
小时候,八三版连续剧《红楼梦》的片头曲响起来,眼睛便不肯离开电视。小孩子家家,最喜欢看美轮美奂如宫殿般的房屋楼阁,看美若仙女的红楼众女儿,看她们吟诗作对,聚餐赏花,嬉笑打闹。一个个妙人儿,梳着好看的发髻,穿着飘逸精美的罗裙,莲步轻移,眉眼俊秀,言语妙曼,跟画里走出来的美人一样。
彼时,看的是大观园里的花团锦簇,看的是富丽堂皇的热闹喜庆。如今再看《红楼梦》,就如同在梦中,走进一条繁华的长街,人声鼎沸,街市繁荣。刹那间,断壁残垣,满目苍凉。繁华落寞瞬间转换。蓦地,梦醒了。惟觉世事一场大梦,令人徒生怅惘,徒留哀叹。
《红楼梦》里,黛玉宝钗一众女儿自然是众星捧月的主角。地位显赫,出身高贵。世间的疾苦,生活的艰辛,是见不到也体悟不了。贵族少女,见过泼天富贵的阵仗,过着鲜花着锦的生活,自是目下无尘,旁人只觉可仰望之不可近之。如天上的月儿,只可膜拜。总是有着千山万水的距离。也像镜中花,美丽却冰冷。
不知为何,看了《红楼梦》,最喜欢的却是平儿。只觉得温柔可亲。平儿身世堪怜,无父无母,亦无兄弟姊妹。是凤姐的陪嫁丫头,陪嫁的四个丫头,最终就剩了平儿。这样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孩,每日里要面对的是凤姐之威,贾琏之俗。身份卑微的平儿,凭自己的善良忠厚,聪慧仁义,在大观园里上上下下活出了了好人缘,活出了不卑不亢的底气。
平儿没有姓氏,平儿的平字,真是合了她的性格。心境平和 ,处事圆融。平儿随凤姐嫁到贾府,是贾琏的侍妾。她对凤姐忠心天可鉴,是凤姐的心腹。孤苦伶仃的平儿,从小被卖到王家,王家是她的衣食父母。她对凤姐有感激之情,凤姐是她的主人。忠仆事主,在平儿看来,是本分也是职责。
虽是贾琏的爱妾,从不和凤姐争宠,伏低做小,不争不抢。她知道自己的身份,绝不僭越。凤姐和贾琏都是她的主人,是护她周全,让她衣食无忧,给她撑起一片天的人。平儿不与贾琏亲近,是慑于凤姐的威,怕凤姐吃醋。她小心翼翼周旋于凤姐贾琏二人之间,不敢得罪怠慢任何一个。若是平儿与秋桐一样,只争贾琏的宠爱,不顾及凤姐,以凤姐的脾气,断不会有平儿的立足之地。善良,善解人意,一心护主,是平儿生存的依托。
若只是一味的软弱善良,平儿是不会赢得贾琏的疼爱,凤姐的器重,大观园上上下下的敬重。虽是凤姐的心腹,和凤姐朝夕相处,平儿学得凤姐的管理才干,却没有沾染半分凤姐的专横跋扈。处处为凤姐考虑,也时时为凤姐开脱,有情有义,有担当。探春管理大观园,平儿为凤姐说的一番话,既不伤探春面子,又护着自己主子。
平儿的冰雪聪明,让一向处事老练周到宝钗也夸赞“从早起来到这会子,你说这些话,一套一个样子,也不奉承三姑娘,也没见你说奶奶才短想不到,也并没有三姑娘说一句,你就说一句是;横竖三姑娘一套话出,你就有一套话进去;总是三姑娘想得到的,你奶奶也想到了,只是必有个不可办的原故。”
生平多阅历,胸中有丘壑。平儿极聪慧,贵为凤姐的大管家,却从不盛气凌人。且心地敦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平儿发现宝玉房里的坠儿偷走了自己的虾须镯,并没有声张。只是悄悄交代麝月,别告诉别人。别惹宝玉,贾母,王夫人生气。袭人和其他丫头面子上也不好看。自己只对凤姐说,镯子掉雪地草根里了。雪化了,镯子找到了。等袭人回来,一起商议变个法子打发坠儿出去就好。这样护方方面面周全的行事方式,非宅心仁厚的平儿莫属。
平儿素常善良体贴,对下人宽厚,对身份低微的刘姥姥平等相待,不说轻慢调侃,戏谑的话语。告别刘姥姥,送了银两,为刘姥姥备好车。送了自己不常穿的旧衣,说怕刘姥姥嫌弃,她处处顾及刘姥姥面子,也尊刘姥姥为长者。平儿贵在天性纯良。知道自己身世如浮萍,无父无母无根基,故没有一朝富贵就看不起底层的人。她的善良是天生的,对穷苦人的怜悯之心也是油然而生的。
虽为女儿身,平儿的仗义不输男儿。平儿同情尤二姐。凤姐吩咐下人慢待尤二姐,饭菜敷衍,衣衾单薄。平儿看着不落忍,偷偷送饭菜,看望宽慰尤二姐。惹得凤姐训斥。尤二姐自尽,平儿伤心抹泪。安葬尤二姐,贾琏囊中羞涩,平儿拿出二百两银子交于贾琏置办丧事。巧姐被卖,平儿千方百计救回巧姐。这样忠心耿耿且侠肝义胆的平儿,怎能不令贾琏感激涕零。
平儿很美。曹雪芹称为俏平儿,贾母说平儿“是个美人儿”,刘姥姥见了直呼“花容月貌”。宝玉认为平儿是个“极聪明极清俊的上等女孩儿”。平儿似一枝莲,在泥淖里脱然而出,清香摇曳。也似一朵姣美的解语花,良善聪颖。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它楼塌了。忽喇喇似大厦倾。贾府兴盛,贾府颓败,于平儿,其实并无分别。她享得了福,更能吃得了苦。金银满屋,繁花似锦,不是她要的生活。她只是想有个归宿,男耕女织,过安稳的日子。平儿终是被扶了正,这样的女子,历尽千帆的贾琏应是会珍惜,不辜负她。
作者:童话,北方女子。喜欢唐诗宋词的隽永清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