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掠过平台】张传军的诗（六）
作者简介：张传军（1980 — ），写诗的张驰，山东莒县浮来山乡人，少时喜文，中年从诗，无代表作。
月光·河水·以及其他
一
黑夜，山谷中攀升，月光便降低了天空的高度
此时，花草静谧，雀鸟安然
只有岩羊慌张的趾蹄，踏碎水晶般的青辉
吱吱咯咯、吱吱咯咯
每个蹄印里，都装满一汪月光
像异乡人斟满的酒杯里，摇曳万家灯火
当月光漫过我的身体，我无法辨识石头和我
我想积聚所有月光，酿成烈酒
拿一场宿醉，挥霍庸碌的此生
二
山顶积雪融化，河流肆意敲打山谷
在这呼呼哗哗的，昼夜不停的咆哮声里
万物麻木
我独立河岸，任凭水流带走落日和节气
我确是无力留住什么
甚至，一朵紫色野花和它沾满露水的清晨
三
岩羊遗落的角，是一张黑白照片
我不知道这头羊的终究命运
通往深山的小路上
山风正吹的紧
四
再过些日子就立秋了，山顶的白，蔓延至山腰
谷底草甸却绿的发疯，仿佛是用尽毕生气力
紫色、黄色、红色的小花，仍旧保持原始的颜色
这一片寂寂的空旷呵！我听见，我听见了亿万年前的回声
那回声像海浪潮涌，像风吹空穴，像沧海桑田
如果不是这样，请允许我，一个无知的人，顿首！顿首！
五
今年的新雪比节气来的早
地野里，花儿还在怒放，雀鸟梳理羽毛
大约是害怕了这些跃动的小火焰吧！
雪，带着巨大的轰响，扑向峰峦、山谷
淹没石头和野牦牛的蹄印
我不去怀疑山顶上有没有神仙
至少，在云端行走的人，有雪一样透明的灵魂
2021.8.3
信
山外游来的云彩，是单薄的信纸
这单薄里我读到灼热的讯息
高原冰雪如常，镜中桃花越发瑰丽
雀鸟衔来音符，惊落几片花瓣在你额头
这分明是昨夜里，浸润了花香的月光、星河
读一封信，咀嚼每粒饱满的文字
那云彩又将远去，带走玉米、炊烟和蝉鸣
此时，谁提笔无言？
这世上，那么多人。在字行里消隐
2021.8.9（初）
2021.8.24（改）
等我们老了
等我们老了，头发和牙齿一样稀疏
目光如昏暮，已经忘记旧年事
高声传递的话语，总是绕过苍老耳膜
我们在门前坐着，像两匹暮晚时的老鸦
此时、炊烟袅袅，人世苍茫
我们老了，就如同两张古久的信纸
一千条皱纹，是留给儿孙后辈的箴言
恰如落日的老年斑，是总结的标点
我们淡忘一切，只有刻进石头的名字和朴素的一生
2021.6.14（初）
2021.7.28（改）
炊烟
落日、田野、路边老杨树
野菊花、归途中的人和羊群
变得如此轻盈
风在地上走，他们飘在天上
是炊烟驮着他们
是炊烟驮着整个人世间
我为什么无处可去？
我掀开一个盒子，那里有我装满石头的鞋子
有塞满口袋的雪
这便是我的尘世，这便是我的半生
我想融入一缕炊烟，在灰班鸠忧郁的眼神里
2021.8.15
平台顾问：丁长耀、刘合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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