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葆玥：怀念言慧珠师姐

言慧珠（右）与梅葆玥合影

　　最近，我参加演出时常听到人们在议论，“要是慧珠也能参加演出该多好啊！”当此，难言的悲痛就袭上心来，勾起我对慧珠姐深深的怀念。

《霸王别姬》 言慧珠 饰 虞姬

　　言慧珠是一位著名的京剧旦角演员，出身于梨园世家，她是“四大名髯”之一言派创始人言菊朋的女儿，其兄、嫂言少朋、张少楼均继承了言派艺术。言慧珠很早就向徐兰沅、朱桂芳先生求教，1942年拜我父亲梅兰芳为师。记得她在上海演出时，常常演完戏后，不辞辛苦地赶到我家，向我父亲学艺。师徒切磋艺术直至深夜，她来不及回去休息，就和我住在一起。父亲对这个才华出众、聪颖好学的弟子，十分爱护和培养，凡是慧珠姐要演的戏，我父亲都要再给她加加工，有时还亲临剧场看演出，发现问题和毛病，都及时帮助解决和指正。有些我父亲晚年不演的戏，如《太真外传》《黛玉葬花》《花木兰》等，通过她的实践再现于舞台。慧珠姐还自编、自导、自演过一些从地方戏和朝鲜古典戏移植来的新戏，如《梁山伯与祝英台》《春香传》等，无论唱腔或表演都有不少创新。中年后，又致力于昆曲艺术，演过《牡丹亭》《长生殿》《墙头马上》等名剧，对发展昆曲艺术作出了一定贡献。慧珠姐不但是一位昆乱不挡的青衣、花旦演员，还能演出他父亲的言派老生戏。她演的《让徐州》《卧龙吊孝》，酷似乃父，偶尔反串，必或满堂采。此外，她还拍过《影迷传》和《红楼二尤》等故事影片及《游园惊梦》《墙头马上》戏曲影片，真可称得起是艺术上的多面手。

演出《游园惊梦》后，言慧珠（右）与梅葆玥合影
（1957年）

　　我和慧珠姐相处二十多年，她酷爱京剧胜于生命的精神，也深深地感动了我，我之所以爱上京剧演员这一行，受她影响极大。在我的艺术生活中有四次与她合作，都是值得怀念而又有意义的活动。第一次是1946年我和葆玖初次登台，演《四郎探母》，慧珠姐请命自愿演萧太后。第二次是因李世芳遇难后，为他家属义演《八五花洞》，慧珠姐演真潘金莲，我演其中一个假的。第三次是1951年为抗美援朝捐献飞机大炮，我演《文昭关》，她反串东皋公。第四次是1957年慧珠姐和叶盛兰演《游园惊梦》，当时我正改学旦角，扮春香，演毕照像留念。这张照片在十年浩劫中历尽沧桑，我舍不得毁掉，总算幸存下来了。每当我看到它，都禁不住要心酸流泪。慧珠姐在十年浩劫中被迫害至死，至今已有十五年了，我把这张照片发表出来，以示对她的怀念。

　　（摘自 《人民戏剧》1981年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