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观失意的人生:生活不止诗与远方,更有酒和姑娘

作者:陈二虎

一、秦观的诗与远方

宋元丰二年(公元1079年),三十岁的秦观到会稽探望祖父、叔父,由于诗名远播,受到会稽太守程师孟的款待,宋代官宦与文人聚会,常常有歌妓陪酒助兴,“席上有所悦(看到一位喜欢的姑娘),自尔眷眷,不能忘情,因赋长短句”,写下了一首著名的《满庭芳》:

山抹微云,天粘衰草,画角声断谯门。暂停征棹,聊共引离尊。多少蓬莱旧事,空回首、烟霭纷纷。斜阳外、寒鸦数点,流水绕孤村。销魂!当此际,香囊暗解,罗带轻分,谩赢得、青楼薄幸名存。此去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惹啼痕。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

秦观,字少游,因叔伯兄弟间排行第七,故人称秦七。十五岁丧父,与母亲戚氏随祖父、叔父在大家庭中长大,“少豪隽,慷慨溢于文词”,颇有雄心壮志。陈师道《秦少游字序》中引秦观的话:“往吾少时,如杜牧之强志盛气,好大而见奇。读兵家书,乃与意合。谓功誉可立致,而天下无难事。”

看来这秦观年少时有着美好的诗与远方,颇想成就心中壮志,建功立业,“回幽夏之故墟,吊晋唐之遗人。流声无穷,为计不朽”,然而,那诗篇,那远方,“恨如芳草,凄凄刬尽还生”。

秦观饱读诗书子集,但科考频试不中,大诗人苏轼非常欣赏他的诗才,劝他不要“勉强科举”,倔强的秦观参加元丰五年(公元1084年)的科考又一次铩羽而归,直到元丰八年(公元1085年)才如愿金榜题名,初授予定海主簿,转蔡州教授。随后又得到苏轼和范纯仁的大力举荐,应制科试,进策论,任宣教郎,逐渐升为秘书省正字兼国史院编修。

绍圣元年(公元1094年),朋党之争的新党执政,由于秦观是苏轼的门生,遭到打击,被列为旧党,贬到杭州当通判,还在赴任途中就又被贬到处州。

秦观在处州谪居期间,心情低落,远没有苏轼的豁达,因为寺僧抄写佛经,被政敌罗列成“谒告写佛书”的罪名,再贬郴州,开启了一贬再贬的生活,最后被贬到雷州。

秦观性格上的原因,情绪日渐低沉,“婴衅徙穷荒,茹哀与世辞”,当宋哲宗去世,高太后临朝听政,大赦天下,秦观被准许北归,任宣德郎。

身心饱受折磨的秦观,到达藤州时已经病入骨髓,打起精神游华亭,向友人们吟诵了梦中所得的《好事近》而后,“索水欲饮,水至”,一笑而亡。

二、秦观的酒与姑娘

秦观,十九岁就娶了同邑徐成甫的大女儿徐文美为妻,但秦观自年少开始就豪荡不羁,与朋友们常常纵酒狂饮,“大衢支径,卒相觏逢,辄嫚索酒不肯已。因登楼纵饮狂醉……卒以为常”,时而“左手持蟹螯,举觞属云汉”,时而“挥毫万字,一饮拚千钟”,青春意飞何等狂放又张扬。

在宋代,乐酒好饮是一种普遍性的风气,文人(诗人)如果不与酒发生关系,作品中没有“酒味”,似乎其诗文的品位便打了折扣。

尼采就说:艺术世界的构成是由于两种精神:一是梦,一是醉。梦的境界是无数的形象,醉的境界更是无比的豪情。

词的主要功能就是在酒宴歌席上侑酒佐欢,这就决定了诗人与酒,词体与酒的关系格外密切,酒也就成了秦观的两大“尤物”之一(酒与姑娘),也造就了秦观喜欢喝“花酒”,成了世间风流情种。

秦观任蔡州教授,其业绩最显赫的是收获了无数姑娘的芳心,说来这秦观,风雅又浪漫的才子,诗名远播,自然女粉丝无数,为之倾倒。

在蔡州,秦观得到一宝贝情人楼东玉,风情万千,令秦观十分满意,秦观专门为其写了一首“嵌名”的词,把她的名字藏在词中“小楼连远横空”,“玉佩丁东别后”,很自然地把“楼东玉”三字嵌入句中,怎能不令小女子楼东玉“念多情,但有当时皓月,向人依旧”啊!少游情郎,只要你来,我的温存依旧,令你满意呀。

然而秦观在蔡州不就楼东玉这一个相好的,喜欢的姑娘很多,每一个芳容楚楚的都会令他“生情”,用锦句佳词来诱惑。

有一个叫陶心儿的姑娘,就被秦观一首小词彻底俘获了“心”。

玉漏迢迢尽,银潢淡淡横。梦回宿酒未全醒。已被邻鸡催起,怕天明。

臂上妆犹在,襟间泪尚盈。水边灯火渐人行。天外一钩残月,带三星。

夜里搂着这宝贝云情雨意,如痴如醉。谁知欢娱夜短呀,两个人还陶醉于彼此。这最后一句“天外一钩残月,带三星”,谜底就是一个“心”字,是我的“心”啊,刹那让陶心儿姑娘的芳心沦陷了。

秦观不愧撩妹高手,比那些粗人自有档次,猥亵的典雅,让多少姑娘翘首以盼,“想应妙舞清歌罢,又还对秋色嗟咨。唯有画楼,当时明月,两处照相思”。

秦观最经典的词就是那首《鹊桥仙》,脍炙人口,老少皆知: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好一个爱的誓言:爱你就不要考虑太多,我们不求天荒地老,只求曾经拥有吧!难怪钱钟书老爷子说:秦观的诗“公然走私的爱情”。

秦观的世界,不仅有诗与远方,更有酒与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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