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故事】郝吉庆《鱼钩上的女尸》
文/郝吉庆
【作者简介】郝吉庆,笔名孤狼,中餐厨师,喜欢跑马拉松,喜欢写作。座右铭:即使下一秒是死亡,也要享受这一秒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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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口村最近出了件怪事,村东头老张家在离家不远的清水镇一个纺织厂上班的大女儿张娟,前几天在下班的途中失踪了,一连几天都找不到人,这可急坏了张家人,村子周边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还是找不到。
今天中午清水镇派出所的民警又来到张家寻找线索,“大妈,请问你们家最近有没有和什么人结仇结怨呢?”民警小吴一边做笔录一边问道。张娟的母亲陈老太抹着眼泪说:“俺家老头子老实本分,从来也没得罪过什么人,上个月俺们家的猪仔跑到隔壁老李家,老头子去要,人家硬说是他们家的说啥都不给,把老头子气的浑身哆嗦,也只好不要了。”陈老太说完还瞅了瞅蹲在门口闷头抽旱烟的老张头。
“那您闺女都有那几个最要好的朋友,您能告诉我吗?”小吴又问到,陈老太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没有线索价值的话,过了会又抹着眼泪说道“我闺女上个月刚订完婚,现在又遇到这种事,这让我个老婆子可怎么活呀!要是……”
“停,大妈,您刚才说张娟上个月刚订完婚是吗?”副所长刘江敏锐的觉察到了这句话里有分量,多年的侦查经验告诉他,这一失踪案的突破口很可能就隐藏在这句话里,所以他立刻打断了陈老太的叙述。
“是啊,上个月刚和王家堡的王根民家的小子订了亲,现在人找不到了,你说我……”
“走,去王家堡!”陈老太话还没说完,副所长刘江就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小吴赶紧合上笔记本和陈老太道了声别,就快步跟了上去。
在驱车前往王家堡的路上,刘江坐在后排揉着额头思索着什么……
住在清水镇的老赵有个爱好,没事喜欢钓鱼,也不去什么远地方,就在家附近的清水河。
清水河是条贯穿麦城东西的河,位于麦城的北部,以河为界,河南是临河的高楼大厦,河北却是几层的破旧小楼,虽都是临河建筑,对比却十分鲜明。
也无外乎如此,麦城化了个圈,河以南为城中,河以北为城乡结合部,故此,河南侧的建筑自是早早的就拆了,建起了高楼大厦;河北侧却还是各自为政的村落,发展缓慢了些。
清水河河水不大,水流舒缓,水面看上去平静而无波澜,旱季时地势高的地方还能裸露出来,长满芦苇,当然也有水多的时候,雨季时,上流开闸放水,水位上来了,看上去才像一条河。
同时顺流而下的,还有鱼与河蚌,有一年冲了渔民的池塘,冲下来的河蚌,个头极大,惹得附近的居民都来打捞。
那次老赵也来了,捞出来的河蚌做了一桌美食,比平日里钓上来的鱼鲜美多了。
今日里老赵依旧早早的来了,人年龄大了,睡不着,早上起得也早,来钓鱼也能占个好位置,每日里来,对这河里哪里容易钓上来鱼来,哪里的鱼只吃鱼饵不上钩,摸得一清二楚。
他站在清水河边,下了鱼钩,人便坐下了,不大会儿鱼钩便动了,他扯了扯,竟没扯出水面,以为钓上了大鱼,不敢掉以轻心,赶快站起来,开始逮鱼竿。
使足了劲,拽过来,竟看见了勾起的女人衣服,吓得丢下鱼竿就往岸上跑……
刘江带领着民警驱车半个小时左右很快到了王家堡,在一个略显贫穷的民宅前停了下来,司机小李是这个村的女婿,所以也没费什么周折就找到了王根民家。
可能是警车惊动了院里的狗,刘江和其他民警们还没来得急敲门,王家的看门狗就开始狂叫起来,紧接着是一声喝叱“黑子,卧下!”一个年轻人从家里走了出来,经村长介绍出来的年轻人正是王根民的儿子王海,也就是张娟的未婚夫。
王海看到有警察上门,表情先是一愣,但很快恢复了正常,并热情地把刘江一行人迎进了家。王根民和妻子张桂芳还有王海的大伯王建民,正坐在堂屋商量怎么凑齐剩下的10万块钱彩礼的事,看到有警察到家里来,忙起来倒茶让座。
“你好,你是王根民吧,这位是你的儿子王海吗?”刘江喝了一口茶问道,“是的,警察同志,我叫王根民,这是我儿子大海,请问同志到我们家有什么事,我们一定配合。”王根民一边陪着笑脸回答一边从上衣口袋里摸索出了一包烟给刘江递上,刘江摆了摆手说:“道口村的张娟和你儿子订婚了,她现在失踪了,你们家知道吗?”
“失踪了,不知道啊,也没有听王海说啊!”张桂芳惊讶的说,“王海,你媳妇失踪了你知道吗?”接着冲向门外走的王海喊到。
“我不知道啊,妈,我手机丢了,这几天也没联系她!”王海回答到。
刘江正细细的观察王海的表情,这时手机响了,“喂,我是刘江”,“老刘,清水河边有紧急情况,我们正往过赶,你能来看一下吗?”
给刘江打电话的是清水镇派出所的刑事侦查员邢钢,这是一位老侦查员,法医出身。平时说话沉稳,不苟言笑,是一个很冷静的人。从他嘴里能出现“紧急情况”四个字,刘江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马上去清水河,快!”刘江一边向外走一边说。
“刘同志,什么事这么急啊,吃了饭再走吧!”张桂芳冲着民警们的背影喊到,回答她的是警车发动机启动的声音。
老赵看到钩上挂着的女尸后,吓得赶紧跑上去叫人,并报警了。
马蕊接到“110”的警情时,刚坐下,准备整理上一班的案件资料,平日里,她的主要任务就是接警、派警,只是没想到今天刚上班就接了个大活。
得,赶快给侦查员老邢和郭法医打电话,河里漂出个女尸,该他们出场了。
邢钢一面给在外走访群众的刘江打电话,一面拿了录像机往楼下走,同事陈志新已经在楼下发动了警车,待郭法医上了车,他们开始一路疾驰。
郭法医在车上,给现场的民警打电话,先了解了下情况:死者为女性,目前尸源不明,报警的是来河边钓鱼的居民。
尸源不明,死因不明,案件不明了,法医未查看前,亦无法确定是自杀,还是他杀。
这清水河里,每年都得漂几个,洗澡淹死的、失足的、跳河的,有的人是为寻个解脱,有的人是为图个快活,不管那种原因,付出的都是生命的代价。
河堤上围了很多人,站在不远处观看,交头接耳的谈论着,邢钢、陈志新和郭法医提着箱子,从车上下来,给堵了路的人群说:“让一下,让一下。”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句,“法医来了。”然后大家让出一条路来。
在警戒线处,见到了负责这个辖区的派出所所长林国栋,林国栋又介绍了下情况。
打捞队的人已经到了,目前侦查人员兵分了几路,去调取最近的失踪的人口信息以及对附近进行走访,看有无可疑人员在附近出没。
这时邢钢联想到了刘江正在督察的失踪案,马上想到这两个案件有没有关连,能不能并案侦查,“刘所长到了吗?”邢钢问陈志新,“快了,路上有点堵,我打电话再催催”陈志新说到。
尸体头朝上漂浮在河边,一头乌黑的长发凌乱的浮在水面上,从水面上能隐隐约约的看到穿着白色的上衣和蓝色牛仔裤。
打捞上来后,郭法医戴着手套、脚套,查看了尸体,陈志新拿着摄像机在录像,邢钢配合着谢法医一边检验一边拍照。
死者手已泛白,肿胀起来,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金戒指,由于河水的浸泡戒指已经深深的镶在了指头上,脸部泛白,口唇青紫,腿上有淤泥,身上无外伤,无骨折。
郭法医检查后,摘下手套,给林所长说了下尸体情况,初步判断为溺水死亡,至于是生前溺水,还是死后被抛入水中,还需进一步对尸体进行解剖,以便查明具体死亡原因,此时的首要任务是先封锁现场,尽快将尸体拉走,围观群众越来越多,长时间的爆晒也不利于尸体保存。
正要拉尸体时,刘江他们赶到了,了解了具体情况后,刘江马上让小吴通知道口村张娟的家人去镇医院太平间来认尸,他觉得事情正慢慢向他猜测的真相逼近。
在清水镇医院太平间里,张家的人哭得死去活来,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乖巧懂事的女儿,怎么会遭此横祸。随后王根民和张桂芳也来了,他们安慰安慰了张娟的家人,心里为死去的张娟感到惋惜,也为他们家已经给出的8万块钱彩礼担忧。
“你们的儿子怎么没有来?”刘江问王根民夫妇。
“他和朋友去城里了,说是有事,他的手机丢了我们也联系不上!”张桂芳说到。
“好。”刘江应了一声出去了。
此时的王海正在清水河边的一块石头上呆呆的坐着,这是他推张娟掉进河里的地方,他现在心里很害怕也很矛盾,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张娟的家人,怎么面对自己的父母,他是爱张娟的,就是因为高额的彩礼和一时冲动才铸成大错。
王海和张娟是经人介绍认识的,认识了一段时间后两个年轻人就坠入了爱河,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可就在彩礼的问题上两家人一直达不成一致,张家要20万,少一分都不行,王家托人去商量,好说歹说降成了18万,上个月订婚先过了8万块钱的彩礼,剩下的10万结婚时再给。
王海知道,家里能拿去这8万块钱已经不容易了,还有10万要补,他觉得这个婚结得太对不起父母了,看着父母日渐老去的容貌和每天为彩礼焦灼不安的神情,他心如刀绞。
那天中午他约张娟去清水河边钓鱼,张娟下班后来不及回家就开心的赴约了,两人刚开始还有说有笑的,在说到结婚后的打算时,张娟脸色一变说:“我家已经少了两万了,剩下的18万一分也不能少,要不然就不结婚。”
王海听后和张娟吵了起来:“我家已经倾尽所有了,还要我们怎么做,你家的情况比我家也好不到哪里去,干嘛还要步步紧逼?”
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不可开交,最后气愤不已的王海推了张娟一把,他也没想到他轻轻的一推会把张娟推进旁边的清水河里,看着在水里挣扎的张娟,他想救,又不想救,他想到了父亲为了他的彩礼钱唉声叹气的背影;想到了母亲为了这事偷偷抹眼泪的情景;想到了张娟父母那咄咄逼人的口气;想到了张娟那句“彩礼不够就不结婚”的话语;他心里有恨、有怨、有不甘,唯独暂时失去了理智,等他回过神来,张娟已经停止了挣扎,正慢慢的沉了下去……
第二天中午,王海在父母的陪伴下,来到了清水镇派出所自首,在审讯室里,王海向刘江交代了他的犯罪事实。
(图片来自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