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剧本】刘宏宇《红姑》(十三)

【阅读悦读丨剧本】刘宏宇《红姑》(十二)

文/刘宏宇

【作者简介】刘宏宇,常用笔名:毛颖、荆泓,实力派小说家、资深编剧,北京作协会员。著有《管的着吗你》《往事如烟》《红月亮》等多部长篇小说。主笔、主创多部影视剧本,其中《九死一生》(30集谍战剧)、《危机迷雾》(38集谍战剧)已在央视、北京大台播出,《婚姻变奏曲》(30集情感剧)、《阿佤兄弟》(电影)已拍摄完成。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第十三集

盘龙垭匪巢大厅外空地·日·外

匪众聚集,议论、忐忑、嘈杂。

老六几个手下穿插、警示:站好,要拜新大当家的了!

盘龙垭匪巢大厅·日·内

摆设齐整,四下垂挂祭奠的白绫。

老六丁三刀合力把褴褛的龙虎往首座上按。

丁三刀:这么多弟兄,不能没个当家人!

老六:是啊虎哥!再推让,你可是瞧不起弟兄们了!

龙虎:哎呀你们……

丁三刀转向聚集在此的大小头目:快!参见新大当家的!

众头目唏嘘,不动作。

龙虎拉扯丁三刀:我上山日子太短,真当不起。(对众头目)众位兄弟,我……(迟疑)

人们静下来,都看他。

老六:三哥讲的对!山寨不可一日无主。虎哥,你就别谦让了。

头领甲:是啊,虎爷,六爷、三爷都这么讲了,你就……

头领乙针锋相对:不是这话,谁当家,不是哪个讲了就算,是……

丁三刀凶狠截住话头:老子们讲话不算,你讲了才算?

头领乙:三爷这样讲,小的没话了!可有一样——你们做的了山寨的主,做不了咱弟兄的主!

老六变色:啥意思?

丁三刀逼近乙:我看出来了,你是忠老大当家的……(忽然拔出匕首,引来众人轻呼)

丁三刀一把揪住头领乙,匕首在他面前晃:那干啥不去陪他?

头领乙抓住丁三刀持刀手手腕:三爷想要兄弟的命?

丁三刀:不想!可你实在不要,我成全你!

俩人相持,众人侧目。

头领乙冷笑:不是你成全我,该是我成全你!

说着,猛扯丁三刀持刀手,刀尖直冲自己心口。

老六:不要!

丁三刀撤刀不及。

众人瞪大眼睛,忘了呼吸。

啪,凭空飞来茶杯,打在头领乙手上,头领乙下意识松手,丁三刀撤刀,搡开头领乙。

龙虎手里拿着剩下的茶杯盖:自家兄弟,闹啥?!这山寨之主,谁想做就去做!我……

(OS)喽啰:报!

众人回看,龙虎噎住话。

报信喽啰奔入:各位爷,有两个官军送来东西!

龙虎老六丁三刀齐声:官军?!

老六:就两个?

报信喽啰:就两个。

丁三刀:人呢?

报信喽啰:撂下东西就走了。

龙虎:啥东西?在哪儿?

黔山警察局局长办公室·日·内

张警官冲高级警官(正位、背影)立正、敬礼,双手接过委任状。

高级警官:恭喜啊,张局长。

张局长又敬礼:卑职必殚精竭虑,维护地方治安!

高级警官:之前一捷,匪帮元气大伤。上峰极盼尽早肃清残余,以期根除匪患。

张局长:我全局上下,定舍死以报上峰信用!

盘龙垭匪巢大厅·日·内

喽啰抬进裹着红布的沉重长物件,众头目看着议论:“啥呀这是”、“官军能给咱送东西”、“别是有埋伏吧”……

嘈杂中,龙虎老六合力扯开红布,是结实捆扎的五杆崭新的长枪!

众人唏嘘。

老六、丁三刀面面相觑。

龙虎盯着五杆枪,耳边响起王步云的话:五杆变能变十杆,十杆就能变成二十杆、五十杆、一百、一千……

丁三刀:这啥意思?(不知道在问谁)

龙虎:我晓得!

众人都看他。

老六若有所悟,交替看龙虎和五杆枪,叨念:五杆……五杆……

丁三刀:是啊!就五杆。这官军也是,既送,就大放点儿……

老六:三哥以为他们小气吗?

丁三刀愣住。

老六对众人:各位哪个讲的出,这五杆枪是啥意思?

众人愣愣看他,龙虎想打断,却说不出话。

老六:讲不出?那怕是更不晓得,这五杆枪背后,藏着啥呢吧?

众人完全懵住。

老六忽然转向龙虎,纳头便拜:山寨上下,从此全仗虎爷回护!

龙虎:六子,别!

老六不顾,对龙虎跪倒,郑重抱拳,朗声:参见大当家!

众人愣住。

丁三刀学老六的样儿:参见大当家!

众头领有的跟着跪倒,行礼,有的在犹豫。

老六更大声、更郑重地对不知所措的龙虎:参见大当家!

跪倒的头领们跟着喊:参见大当家!

犹豫的人们又有很多跪倒行礼。

龙虎僵着,直瞪瞪看那五杆枪。

大厅外空地·日·外

老六和众头领“参见大当家”的喊声传出,匪众有不少都向大厅方向跪倒。

旁白:王步云的这份礼物,把龙虎彻底逼上了土匪的轨道。

匪巢大厅·日·内

众头领几乎都跪倒,齐声喊:参见大当家!

只有两个人(即11-53中的“甲”、“乙”)不跪,悄悄蹩向门口。

龙虎在众人的喊声中,颓然坐进首座,瞪着那五杆枪。

黔山警察局局长办公室·日·内

佟警官陪张局长进入,小心掩上门。

张局长:啥事情,搞的鬼鬼祟祟的。

佟警官:局座,上面拨下来的枪,我查了好几遍,少了五杆长枪。

张局长皱眉:少了?

佟警官:错不了。我反复清点过了。

张局长:怎么不早报?

佟警官:我……

张局长:上面人在的时候,讲出来,还有个补救,顶赖也好记上一笔。现今,你告诉我少了,不是白搭?!

佟警官:是!不过……

张局长:不过啥?这哑巴亏就算吃了!莫非还追着人家去报不成?你去还是我去?

佟警官:不是。我是讲……讲……

张局长:吞吞吐吐的,有话就痛快讲!

佟警官:是!(凑近、低声)卑职想过,这批武器,本是从军队里出的,上峰长官也不过借花献佛,是过路财神……

张局长:你意思,他们中途……

佟警官:不会。

张局长:你小子,平时支支吾吾的,怎么这下子回的这么干脆?

佟警官:肯定不会啊局座。要是他们中途劫走,该告诉咱们除去过后的数儿啊。反正咱也不晓得一共多少。

张局长皱眉。

佟警官:再者,就算劫走,为啥是五杆?换了我,就多扣几杆……

张局长:也对啊!(看佟警官)你怎么想?

佟警官:卑职以为,岔子出在军队那边。这边送过来的长官,要么根本没点数,要么就是明明晓得,又不讲。

张局长:晓得……又、不讲……有文章吗?

佟警官:卑职以为,真正的文章,不在这上。

张局长:哦?那在哪儿!

佟警官凑近,神秘地:关节在,那五杆枪,跑到哪儿去了……

回生堂诊室·日·内

红姑吃力地写着什么,小盛子俯近看,偷偷往红姑发髻里嗅:红姐真厉害,才几天,就写会了这么多字!

红姑专注在纸笔间:你是看写字,还是要给我抓虱子?

小盛子尴尬直起:我……我……

红姑瞟他:咋?

小盛子干笑:红姐这么香,哪儿会有虱子?

红姑:我香?(撇嘴,假笑)是墨香!

小盛子:墨是臭的。原先店里,账房先生一磨墨,就一股臭味儿……

红姑:那是他墨不好。(研墨)

小盛子急忙搭手、嗅墨:别讲,这墨是不一样。

红姑:有钱也有有钱的好处。这墨,老先生书房拿的,(嗅)就是有股子香味儿,是不是?

小盛子:有钱好处大了。吃好的,穿好的,还不算,还能扯出老大威风!

红姑:威风?(摇头,看小盛子)你喜欢威风?

小盛子:喜欢不喜欢的,我这样的,这辈子也别想了!

红姑:干啥不想?谁讲的,你这辈子威风不了?

小盛子:别逗我了。

红姑:要我讲,该想就想。你再想想,威风了过后,干啥?

小盛子:威风了……过后?

红姑:反正我就想,能威风的话,就该想法帮帮穷苦人。

小盛子:对呀!借着自家的威风,让受人欺负的老实人,也过几天舒心日子!

红姑:你讲的啊。日后真威风起来,可别忘了自己讲过的话。

钱大勇急匆匆跑来,站定在半开的门外敲门。

红姑:大白天,门开着,敲啥?

钱大勇推门进入,擦汗。

红姑:又跑啥去了,拾掇药材,左右找不到你人。

钱大勇:我……这个……(瞥小盛子)

小盛子见机地:我去外面收拾收拾。(离去)

钱大勇送出小盛子,关门。

红姑:开着!

钱大勇:我有要紧话。

红姑:那也开着!

钱大勇犹豫一下,轻轻打开一线门。

朱家红姑书房·日·内

比开始时多了些书,但都是薄薄的,摆放不齐。

书桌上,文具齐全,摊着不少写了字的纸张,字迹稚嫩、粗放。

罗七爷拿起几张,欣赏地看。

朱世南有些负气地踱步:你都看到了,她想怎样,我都由她。

罗七爷:别讲,这丫头,到了你们这人家,还当真有长进了。

朱世南抢下罗七爷手里的纸:你是做爹的,能不能管管她?

罗七爷:管?我管啥?既嫁,就是你家人,要管你管。

朱世南:我也得……(迟疑、改口)妇道人家,成天不着家,这……

罗七爷:嗨!我还当啥大事情……

朱世南:这还小么?她……

罗七爷:不就是在医馆吗,有啥不对的?

朱世南:我没讲有啥不对,可……这……这……

罗七爷:巴巴让人老远喊了我来,就这?(打量屋子)我没话,没招儿。(往外)

朱世南追:哎别走啊!

回生堂诊室·日·内

红姑对钱大勇:当警察?

钱大勇:局子里兄弟伙讲,新局长上任,开了人头儿,我就想,吃官饭,也……也……没啥不好……

红姑:不干镖局了?

钱大勇:虎爷不在,就凭我这两下子……可这两下子,在警察局看着,就……

红姑:晓得了。(缓缓蒙上面纱)想去就去喽,大男人,自家事,自家作主。(继续写字)

钱大勇局促:我这不是……不是……

红姑不看他:有啥痛快讲!

钱大勇鼓起勇气凑近:不晓得,做警察,巧妹她……

红姑:巧妹?

钱大勇:你们,老罗家,是不是……

红姑:老罗家咋?

钱大勇:你们,是不是不喜欢吃官饭的?

红姑:喜欢不喜欢,是我们的事。(瞥钱大勇)跟你扯不上。

钱大勇沉闷地:我就晓得……

红姑撂下笔,转向他:是不是担心,做警察,巧妹不喜欢?

钱大勇点头,忽然对红姑:她会吗?

红姑眉头晃出调侃的笑意,缓缓掀开面纱:看清楚,我不是巧妹。

钱大勇:可你……

红姑:我咋?(迅速蒙回面纱,转向书桌)巧妹咋想,由她。要问,也该问她。

钱大勇:可我……这不是……

红姑:凭你的腿脚,跑去罗家坳,来去不用半天。有工夫在这儿磨牙,三五遍都问过了!

钱大勇:哦……(犹豫地向外挪,到门口又停住)

红姑转而看他:别想让谁帮。要连这都没主张,你可还想做啥?

钱大勇:我……

小盛子疾来:红姐!(猛推门,差点儿撞到钱大勇)

钱大勇:哎哟,怎么了这是?!来贼了?

小盛子:差不多!

红姑钱大勇凛然。

小盛子指正堂方向:他……他、他……

红姑缓缓起身:不怕,慢慢讲。

小盛子:那个……那个……劫店子的……

钱大勇:哪个?!

红姑:我晓得了。(奔外,停下对钱大勇)从后门走。回来,不要见你还在这儿。(跟小盛子出门)

钱大勇望着大敞的门,叨咕:后门?后门……

回生堂正堂·日·内

顺娃警惕盯着憔悴的卢永海和门外四个客商打扮的土匪。

卢永海裹着奇怪的长袍,有些瑟嗦,冲顺娃干笑,很难看。

红姑裹着面纱,拥小盛子走出,定定打量卢永海。

卢永海也打量她,虚弱地:看来,像找对地方了。

红姑走近:好大胆!

卢永海:生不如死,没啥不敢的。

顺娃、小盛子紧张地看他俩。

红姑:看病?

卢永海打量四下:不然是啥?

红姑指诊室:来吧。

小盛子紧张地:红姐!

红姑打手势制止,对卢永海示意。

卢永海瞥门外。

红姑:他们不能跟着。

小盛子:红姐!

红姑:不怕。这儿是咱的地方!(对卢永海)请!

黔山街头·日·外

罗七爷脚下生风走着,朱世南吃力紧跟。路人侧目,低声议论。

桂娘带轿子和一干家丁远远疾追。

罗七爷瞥朱世南:行啊,还以为你这样的老财,让人抬惯了,腿脚都不会用了呢!

朱世南:慢点儿!我可走不过你!

罗七爷稍放慢:看你走的辛苦,等等你。先还真没想到,你还有这腿脚。

朱世南喘息着摆手:先前是不如这阵儿……

罗七爷:这倒奇了!你还返老还童不成?

朱世南:返老还童?还不是拜令千金所赐。

罗七爷倒懂不懂:是讲红姑呢吧?

朱世南:不是她还是哪个?那腿脚,风一样快!硬硬扯着,想不跟都不行!讲话是给我治病,哎呀,想想都怕……

罗七爷:不用老给我讲她的不是。我讲过了,她咋给你家做女人,我不管。

朱世南:你当我巴巴请你进城,真就只为了这啊?

罗七爷站住:咋,还有事?

朱世南如释重负地跟着站定,四顾:当然有。还是大事儿!

桂娘一行赶到。

朱世南:你们来干吗?

桂娘:老爷快上轿吧。

朱世南:晓得我要去哪儿啊就上轿!

桂娘数落罗七爷:你可真行!二话没有,就扯了我们老爷跑出这么远!

罗七爷:我可没扯他啊!

桂娘:那不是跟你一起?

朱世南:嗨呀行了!(审视轿子和家丁)

罗七爷:你有啥快讲,讲了回去!

朱世南摆手:一两句咋讲的清。真是大事情啊!

桂娘:有啥不能回家讲,罗老七,你也……

朱世南恼火地:住口!

桂娘:我……

朱世南大声:没规矩!

路人惊住,不少驻足观望,瞬间聚了一堆。

桂娘极尴尬。

朱世南指罗七爷,对桂娘:不晓得咋称呼,就别讲话!

桂娘想争辩,忍住,埋头,低声:是……

朱世南扫视围观者,稍缓和地对桂娘:留俩人就好,其余都回!

桂娘:是。老爷是要……

朱世南:多嘴!你也回!(偷偷扫视围观者,低声对桂娘)别在这儿现世丢人!

桂娘梗住,神情复杂、痛楚,有几分悲凉地:是……

回生堂诊室·日·内

卢永海背对红姑坐,红姑粗暴地咧下他上衣,露出赤膊。

卢永海瑟嗦:好冷!

红姑:忍着!(焦虑地看卢永海布满大小、形状各异、分布杂乱的瘀痕的背部)怎么搞成这样,喝酒了?还是……

卢永海急切挣身:你没讲不能喝酒啊!

红姑大力扳转他:坐好!

卢永海:哎你!(又猛然转身,却瞬间直瞪瞪僵住)

红姑双掌交叉,平展在他面前,指间各夹着一枚根锃亮的针,正对他双眼。

盘龙垭匪巢侧厅·日·内

龙虎挨个儿检查王步云派人送来的枪,老六有些不安地在一旁看。

龙虎:看啥呢,不帮我!

老六:虎哥,哦不,大当家……

龙虎:喊虎哥,我喜欢。

老六:是。

龙虎撂下枪:哎你能不能不这么样儿啊!弄的我好生不自在!
老六:刚执掌山寨,(指枪支)虽有这压底,可还是得树威。

龙虎:明告诉你吧,照我意思,还真不想……

老六急忙打手势制止。

龙虎:咋?

老六指屋外,摆手,凑近低声:上下几百号人,都长着心眼儿长着耳朵呢。

龙虎:那怕啥?

老六:我怕!我怕行吧!

龙虎又抄起一杆枪:你也别怕,我……(端详枪托)哎?这儿怎么有东西?

老六凑近看。

特写:枪托处,捆着个细竹管。

俩人面面相觑。

回生堂诊室·日·内

卢永海背上布满针,红姑小心运针:别乱动。

卢永海:没动。

红姑:心头也别乱动。

卢永海:心头?这还扯上心头了?

红姑:当然。心念动,经脉就动,那东西游到哪儿去了,当下找不到,不想死,丁点儿错不得!

卢永海:东西?啥东西?

红姑:到时候你就晓得了。

卢永海:你到底给我种了啥?

红姑:别大声!

卢永海低声:到底治不治的好?

红姑:不敢讲。要找到那东西,引出来,才真能好。找不到,就……

卢永海:就咋?

红姑:游到哪儿伤哪儿。游到心窝,就完了……

卢永海浑身紧张、僵硬:那……那……

红姑:那啥?老实呆着!

回生堂门前街市·日·外

朱世南罗七爷和两个家丁来到,罗七爷发现门口逡巡的卢永海手下,警觉拦住朱世南。

朱世南:咋了?

罗七爷:门口有人。

朱世南:当然有人了。没人,她成日价……(指点四下)

罗七爷劈手拦住:别乱指!

朱世南不由紧张:到底咋了?

罗七爷凑近,低声:拿眼看,别指啊,看医馆门口。

朱世南顺着看过去,低声、紧张地:咋?

罗七爷:那几个人路数不对。

朱世南:啥路数?(看罗七爷)干啥绷着老脸?莫非还遇到土匪了不成?

罗七爷凝重地:不好讲。

朱世南惊骇:啊?!(惴惴看医馆门口)

盘龙垭匪巢侧厅·日·内

老六细心摆弄从枪托上解下的竹管,抽出细长纸卷。

龙虎看的瞠目结舌:我的老天!

老六倒释然:我就想吗,不能就送来几杆枪,连句话都没有。(纸卷杵给龙虎)

龙虎惴惴接过:步云给我留的话?

老六:是不是他,看了才晓得。

龙虎展开纸卷,递还老六:识字不多,懒的看。你来。

老六不接:我也识字不多。

龙虎定定看他:鬼扯!

老六:就算鬼扯吧。这是给你的……

龙虎:哎呀,啥你的我的。认我做大当家,就数你吼的响亮。这会儿,大当家让你看这个,咋不听?

老六郑重接过:遵命。

回生堂门前街市·日·外

罗七爷细心观察医馆门前土匪,低声对朱世南:你先回吧,我去看看。

朱世南:我还……

罗七爷:记得!大事。要没啥,我回去找你。

朱世南:那要有啥呢?

罗七爷瞪他:盼好行不行?

朱世南:好?(指医馆,旋即又放下手)这……(紧张,低声)真是土匪啊?

罗七爷:不敢讲。万一是,我还有两下子,你……

朱世南:那红姑……(压低声音,急切地)红姑在里面呢!

罗七爷:我晓得。

朱世南:晓得不让我进去,我可是……

罗七爷:你是她男人,我晓得,全黔山都晓得!你就不怕,万一真是土匪,专冲你来的,就等你扎过去了?

朱世南:土匪咋?不就要钱么?老子有钱!可婆娘……

罗七爷:婆娘丢不了啊!(拍胸脯)有我!

朱世南:你是你我是我!这……万一要出点儿啥事情,我……

他甩开罗七爷,兀自疾奔医馆,家丁紧跟。

罗七爷:嗨!你个……(疾追)急啥啊你可是……

门前土匪见他们奔来,想动作。

朱世南全不察觉,直通通往里闯。

土匪暗自摸腰间。

罗七爷发现,铁烟杆呼地一摆,劲道十足。

土匪们凝住,眼睁睁看朱世南闯入医馆。

回生堂正堂·日·内

朱世南及家丁闯入,拨开急忙迎过来的小盛子顺娃,直着脖子喊:红姑!红姑!

罗七爷紧跟进来:嗨呀别喊!

诊室·日·内

朱世南“红姑”、“红姑”的呼喊和罗七爷“别急”、“别急”的劝解声穿入。

卢永海:找你的?

红姑:找我你急啥?静下!(冲门)治病呢,等一下!

(OS)朱世南:治啥病治病,你会治吗?

红姑:别来!就快好了!

诊室门外~正堂·日·内

朱世南到门前,要推门,罗七爷追上,铁烟杆猛打横,牢牢拦住。

朱世南瞪他,他冲朱世南无声摆手,烟杆拨动,朱世南不由倒退。

(OS)红姑:爹,陪老先生坐坐。

罗七爷拢过朱世南,低声:放心了,不是好好的!

朱世南不情愿地跟着,低声:你听她喊我啥?

罗七爷:啥?

朱世南抱怨地:老、先、生……有、有、有……有这么喊的吗?(跟罗七爷退回正堂)

罗七爷偷笑。

朱世南甩手:笑!(负气走开)

小盛子端茶迎住:朱老爷请用茶。

朱世南气哼哼拨开:不用!

罗七爷笑出了声,接住茶:他不用我用!

盘龙垭匪巢侧厅·日·内

老六攥着王步云竹管传递过来的短信,神情复杂,似带着莫名的释然和惊惧。

龙虎皱眉看他:到底讲啥了?

老六怔怔地:你这位师弟,真是了不得。

龙虎:他呀,心眼儿多,你俩差不离。

老六摇头:不不,差远了。(纸条还给龙虎)就这,我想破脑袋……

龙虎接过,吃力地看:啥锦囊妙计啊,你还得想破脑袋。

老六:就是想破脑袋,我也想不出!

龙虎惊看他。

老六凝重地:这不光是妙计,还是,险计!

龙虎:听着好玄哪!(仔细看纸条)到底啥大不了的……

回生堂诊室·黄昏·内

红姑给卢永海起针,手法轻柔而利落。

卢永海:这就算治好了?

红姑:不算。

卢永海:那咋办?我来一趟,可不易啊!

红姑:不关我事。

卢永海:咋不关你事,就是你……

红姑:我啥?你讲出来,讲清透!到底是啥?(高声)到底为啥?

正堂·黄昏·内

红姑的声音传来,坐着打茶的罗七爷凝住。

焦躁踱步的朱世南定住。

门外卢永海手下向里看。

罗七爷缓缓放下茶杯,牢牢盯着他们。

顺娃提灯笼,本要出去挂,也定住。

朱世南猛然挥手,对家丁:去,把夫人喊出来!

(OS)红姑:都别来!

众人惊住。

诊室·黄昏·内

红姑起下最后一枚长针,攥在指间。

卢永海:为啥不让人来,你怕啥?

红姑:怕治不好你的病。

卢永海:你是真往好里治呢,还是故意整我?

红姑:整你又咋?你自找的!

卢永海:那就是了?

红姑:实话讲,不是故意整你。坐医馆,就是往好里治的。

卢永海:坐医馆,(瞥红姑)讲的好听!

红姑:旁的病症,凭我,是坐不得。你这病,还就真坐得!

卢永海:那你告诉我,咋能治好?

红姑为他拉褪下的衣服:真安心治,早晚能好。

卢永海:早晚?

正堂~诊室门外·黄昏·内

罗七爷一面警惕看门前土匪,一面拢住朱世南,悄然挪向诊室。

(OS)红姑:一半儿看你的造化,一半儿在我的耐心。

(OS)卢永海:你可不像有耐心的。

罗七爷朱世南到诊室门外,罗七爷冲朱世南竖食指,俩人侧耳听。

(OS)红姑:那要看啥事儿。

诊室·黄昏·内

红姑掌灯,卢永海整理衣服。

红姑手里一直藏着一根长针。

卢永海毫无察觉:你真能上心给我治?

红姑拢亮油灯:不白治。

卢永海冷笑:好啊!开个价!

红姑轻轻放下油灯,正色:听好……

诊室门外·黄昏·内

(OS)红姑:三千一百零五块,光洋票子随便你!

朱世南一惊,想说话,罗七爷急忙捂住他嘴。

(OS)卢永海:三千一百零五块?

诊室·黄昏·内

红姑:回去没点点?

卢永海阴沉地看她,低声:点了,没那么多。

红姑:洒在路上的算你倒霉了。

诊室门外·黄昏·内

朱世南听明白了,惊骇地指诊室。

(OS)卢永海:没有!不治了!

(OS)红姑:那刚刚做啥了?

(OS)卢永海:刚刚你没讲!

罗七爷使劲拦住朱世南,制止其说话,挡住他闯入诊室的意图。

诊室·黄昏·内

红姑:讲不讲,你不明白么?治病要给钱,作孽要还债!

卢永海冷笑:还债……好啊!还!等着!

他圈起小指,迅速反塞到唇边,没等红姑反应过来,就吹响了尖利的口哨。

红姑大惊:你……

外面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红姑高喊:快走啊!

卢永海:来不及了!

红姑冲向门外:快跑!

朱世南闯进来:咋回事?

红姑一把扑住他:跑啊!

卢永海冲过来:哪儿跑!

红姑反手一甩一弹。

特写:直直飞向卢永海面门的针,带着阴森的破空声。

卢永海纵身扑向朱世南。

红姑一把把朱世南搂在怀里,猛然扑倒。

卢永海扑空,发现扑面而来的长针,惊恐抬手格档。

噗!长针洞穿他格档的小臂,卢永海顿时扼住胳膊,惊恐看红姑。

正堂·黄昏·内

罗七爷打倒三个土匪,回身举起烟杆,却凝住。

第四个土匪的枪口,正顶他眉心。

被打倒的土匪痛苦痉挛着。

小盛子缩在墙角,顺娃抄着门闩严阵以待,朱家家丁吓得哆嗦。

罗七爷抬烟杆。

土匪枪更顶,掰开枪机:别动!

罗七爷:有种就撸!顺娃子,把门大敞着!

顺娃凛然地:敞着呢!

罗七爷:好!(对土匪)撸!兔崽子!让全城人都听见!

(OS)卢永海:别开枪!

众人齐齐循声看。

卢永海倒退着出诊室,扼着伤臂。

红姑紧张跟出与之对峙,朱世南躲在她身后,揪着她衣襟打颤。

卢永海:红姑娘,哦不,朱夫人,咱各让一步,留一线人情,日后还好相见。

朱世南:日后?你狗日的,先还老子钱来!

红姑:你闭嘴!(对卢永海)你先让他放下家伙!

卢永海四顾:放下容易,可你们不能……

朱世南:不能咋?

红姑:哎呀你闭嘴!(大力甩开朱世南)

朱世南:我……

红姑:听不到啊!(嘭地搡朱世南)

朱世南“哎哟”着倒退,急忙扶墙才没跌倒,人已退到诊室门边。

红姑冲他努嘴,示意他躲进诊室。

朱世南捂着被搡的地方,痛楚、恼怒地瞪红姑。

警察局门前·黄昏·外

一小队警察匆忙集结,佟警官领头整队:一字横排,拿好家伙!

张局长匆忙从外面赶来:咋了小佟?

佟警官:不大清楚,听到讲,城东有人打架。

张局长:打架而已,闹这么大阵势做啥,派两个弟兄看看就行了。

佟警官凑近低声:像是回生堂。

张局长凛然:回生堂?朱家小夫人的地方?

佟警官点头。

张局长:那是要……要的!走!

罗家坳附近小草甸(同3-37)·黄昏·外

巧妹回望远远在村路边望着的柳枝,对紧跟着的钱大勇:你想做啥就做啥,用不着问我。

钱大勇:我……我啥意思,你还不晓得吗?

巧妹羞涩不看他:不晓得!谁去琢磨你啥意思……

钱大勇:巧妹,我……

巧妹看柳枝方向:娘来叫我回家了。(绕过钱大勇疾奔柳枝)

钱大勇进退两难,避开柳枝远远投来的审视目光。

巧妹走出几步,站定,回望钱大勇:换了旁人,娘才不让跟着出来呢。(继续走向柳枝,脚步稍慢)

钱大勇若有所悟,跟上:巧妹!我……我就是想……

巧妹不看他:你问错人了!

钱大勇追上:啥?

巧妹羞涩,拼命避开钱大勇,声音很小:问爹问娘问姐姐,问哪个也比问我强……(跑向柳枝)

钱大勇醒悟:晓得了!(跑向柳枝)师奶!师奶……

他超过了巧妹,直奔柳枝。

巧妹瞪他背影,低声叨咕:师奶师奶,这辈分怎么论啊……

回生堂门前·夜·外

顺娃挂灯笼,可见小盛子在正堂打扫。

张局长、佟警官和一干警察纳闷地四下看。

佟警官对顺娃:真没出啥事儿?

顺娃:您都看见了,好好的。

张局长向医馆内张望:朱夫人在么?

顺娃定定看他,俄顷摇头。

张局长指医馆:有街坊报案,例行公事,该进去看看的……

顺娃做出让路姿态:请便。

张局长犹豫一下,打手势指示佟警官带人进入医馆。

朱家红姑小跨院~朱世南院落·夜·外

红姑书房上着大锁重链,窗户映出红姑焦躁游走的剪影,却没什么声响。

玉青不安地守在门口,不少家丁丫鬟聚着看。

朱世南拉扯罗七爷:你讲的啊,你不管,要管我管!

罗七爷:可你这也……她是好意啊!

朱世南:好意?!(对聚集在红姑书房附近的丫鬟家丁)都没事做是吧?

人们立刻止住议论,迅速散开。

朱世南使劲拉扯罗七爷:走!大事还没商量呢!

罗七爷:哈!你把我女儿锁了,还跟我商量事情!

朱世南:两码事啊!

罗七爷:怎么两码事?

他们踉踉跄跄穿过回廊角门,到了朱世南主院落。

罗七爷:你给我讲清楚,孩子到底错哪儿了?

朱世南:那个是土匪!

罗七爷:也不是她招惹来的!

朱世南:我不跟你讲那么多!反正,早也该给她勒勒腿脚,磨磨性子了!

罗七爷:你勒!你磨!你娶女人,打骂都随你!可我这当爹的还在面前,你就……这也太……

朱世南:我这是为她好!

罗七爷愣住。

朱世南冲书房方向伸手:请!

回生堂门前·夜·外

顺娃小盛子送张局长佟警官一行出门。

张局长:有啥事,一定要报。等真出了状况,就晚了!

顺娃:放心。不会有啥事。

小盛子:有事一定报!一定!

张局长回望招牌:回生堂,也算老字号了。乔老先生仙逝之后,就……算咋回事吗!(挥手)走!

小盛子殷勤地:慢走啊!慢走……

顺娃机警地四下打量。

小盛子:这下子,让他们盯上了,往后,嘿!(摇头,进入)

顺娃看招牌,叨咕:没个正经郎中,医馆怎么开的下去呢。

他退回,关门上板。

忽然,暗处一个戴斗笠、短打扮的身影迅速欺近,在门即将关死的瞬间,挤入半身。

顺娃:哎这位,你……

来人一手使劲撑住门,一手脱下斗笠,低声:正经郎中来了。

顺娃惊讶地瞪大眼睛。

罗家学武堂小耳房·夜·内

屋子不大,陈设简单,却显然是待客模样。

巧妹排布简单晚餐,惴惴看端坐偏座的柳枝和站在门边的钱大勇,无声退出。

柳枝微笑对钱大勇:大老远跑来,不能空着肚子回去。

钱大勇:师奶,不用啊!我……

柳枝:粗茶淡饭,凑合吧。往后,吃了官家饭,管了官家事,怕还难得一起吃饭呢。

钱大勇:师奶……

柳枝示意他坐下吃饭,自己也凑到桌边,冲门外:巧妹,来一起!

钱大勇:师奶,你刚刚那话,是不是,就讲,我……能去……

柳枝端碗,给钱大勇夹菜:能不能,想不想,都是你自家做主。你能跑来问,就很是有心了。(冲门)巧妹,自己拿碗筷啊!(对钱大勇)哦,往后,别喊啥师奶了,听着别扭。吃饭!

钱大勇:哎!(兴奋地端碗)

巧妹进来,拿着碗筷不知道该坐哪儿。

柳枝招呼自己身边:这丫头,大勇一来,坐不会坐站不会站的。对了大勇,你在外面,见的听的多,我们都惦记龙虎和强子……

钱大勇:晓得。我会打听。虎爷,哦,不,虎……

巧妹:虎哥。

钱大勇:虎……哥?

柳枝冲他点头。

钱大勇:虎哥,还好打听些,强子就……

柳枝:我随便讲讲的,不用太当真。

钱大勇:不不不!当真!我一定使劲打听!

巧妹:使劲?(好奇地看钱大勇)这是使劲的事儿么?

柳枝:咋不是。(对钱大勇)那拜托了。

钱大勇:哪儿的话。(埋头吃饭,忽又凝住)

柳枝巧妹都发现,不解地看他。

钱大勇缓缓看柳枝,又看巧妹。

巧妹:不好吃?

钱大勇摇头,看定柳枝:不喊师奶,喊啥?

柳枝意外。

巧妹笑,喷饭。

朱家朱世南书房·夜·内

罗七爷霍然而起:当教习?

朱世南:别嚷!

罗七爷:怕啥?可我……(挥舞烟杆)就这两下子,能当教习?

朱世南:能坐下听我慢慢讲吗?

罗七爷缓缓落座。

朱世南:朱家地多,店铺多。地头儿上,年年土匪抽红,庄户穷苦害怕,都是家常便饭了。前阵子,居然抢到城里来了!哦,就那个……刚刚那个……

罗七爷挥手:晓得晓得!我女儿这会儿还在那儿受罚哪!

朱世南摆手:一码归一码。说正事儿!这不是土匪闹的凶吗,我就想,集个自家的团练……

罗七爷皱眉。

朱子桢木香房间·夜·内

内室,朱子桢在翻看春宫图册,其间夹着一张水墨画像,勉强看得出是红姑。

木香兴冲冲从院子奔入外室:子桢!

内室,朱子桢触电般合上画册,草草塞入一个小柜,在木香“子桢”、“子桢”的呼唤声和迫近的脚步声中,哆哆嗦嗦上锁:啥事大喊大叫的!

木香推门入,朱子桢刚好拔出钥匙:咋了又?

木香扫一眼上锁的小柜,朱子桢局促地把钥匙藏进袖口。

木香撇嘴,不顾,疾近,兴奋地:快去看看,老家伙把骚狐狸锁了!(推开朱子桢奔带锁小柜)

朱子桢:你才晓得啊!

木香:不晚哪!嘿,这下子,骚狐狸有的受了!(走到带锁小柜边)那锁大的,(拨弄柜子锁)有这十个还不止!

朱子桢紧张地:干啥?

木香:怎么了?(又拨弄柜子锁)不信你去看哪!

朱子桢:有啥好看的,早晚,她得有这天!

木香凑近,揶揄地:不去心疼心疼?

朱子桢不自然地避开:啥话?我心疼她,哪个心疼我哦!

木香扯住他,撒娇地:我心疼你喽……

朱子桢甩开:鬼扯!我要是信,就成痴子了!

木香:你当你现在不痴啊!

朱子桢:是!我是痴子、呆子!

木香:你就是!(欺近)骚狐狸成天疯野,老家伙忍好久了,这下子,怕是要出大状况!你不赶快借力打力,还在这儿装死人!

朱子桢:借力打力?

木香关死门:知道骚狐狸怎么惹翻老家伙的?

朱子桢:你刚不是讲,啥成天疯野吗,爹是多大岁数的人了,哪受的住她那……

木香:屁!你就傻吧!

朱子桢:我傻,你精!

木香:我不精。我用心!

朱子桢:用心?

木香拉他坐下,耳语。

朱家朱世南书房·夜·内

罗七爷:教功夫可以。可这拳脚功夫,如今,也当不得啥大用了。

朱世南:不是这话!你就讲,做还是不做吧。

罗七爷:按道理,你开口了,又讲明不是养来对付穷苦人的,我该信你,该帮你……

朱世南:这就好……

罗七爷:可我老了。教不动了。你还是另请高明吧!(起身欲走)

朱世南猛起:托词!你这可是不帮忙,不给面子了!

罗七爷:我女儿锁着,你要我给你面子?

朱世南:我讲过了,一码归一码!

罗七爷:在我这儿,就是一码!该咋归咋归!大十几岁的黄花女娃,嫁了你这岁数的,多少委曲都吞了。你还来这!明打明告诉你,我见不得她受罪!你先把人放了,再讲旁的!

朱世南:我没有要把她怎样啊!就是想让她收收心思腿脚吗!

罗七爷:鬼晓得,你这深宅大院里,会搞啥!

朱世南:我搞啥呀我!罗老七,你这可是把人看扁了!(委曲)

罗七爷:哟哟哟,锁了人,你倒像冤枉的!

朱世南:你不晓得,她……你那宝贝女儿……可让我咋讲啊!

朱子桢木香房间·夜·内

朱子桢霍然起身:划地?反了她了!

木香:在这儿骂有屁用啊!成天钻小钱眼儿,美的跳脚,看人家心多大!我可告诉你啊,这些事,我做媳妇的半个字讲不出口,全得靠你!

朱子桢焦躁游走,搓手:这也太大胆了!简直是……(忽然凝住,盯死木香)重新划地这么要命的事儿,不能四下嚷开吧?你咋晓得的?(不等木香反应,忽然欺近)你在他们身边安人了?

木香:我哪有!这家里,我还不跟个外人一样。

朱子桢:外人?你倒潎得干净!(凶相毕露)老实讲,咋晓得的?听哪个讲的?使了多少银子?还听了啥我不晓得的?!

木香有些怯:干吗呀?

朱子桢:给老子讲清楚,别想混过去!我也忍你很久了!(大力拨开木香推挡的手臂,猛然掐住她肩窝)

木香:疼!

朱子桢:不讲实话,疼的在后面哪!

木香:松开!不然老娘翻脸了!

朱子桢:不老实讲,老子现在就翻脸!(猛然按倒木香,双手滑到她脖子,发力)

木香恐惧,挣扎:别……别……

朱子桢变态地喘息、面孔扭曲:拿你娘家吓唬老子啊!叫你舅带兵拿枪崩了老子啊!

木香手脚痉挛,脸色瘀紫,吃力地:桂娘!桂娘讲的!

朱子桢闻言僵住。

木香趁势猛推开他,踉跄、蜷缩,捂着脖子咳嗽:真要掐死我啊!

朱子桢:桂娘咋晓得的?凭啥告诉你?

木香痛楚地平息自己:那你去问她啊……(咳嗽,恨恨地)杀千刀的,要老娘的命啊!

朱家大门·夜·外

朱世南桂娘送出罗七爷。

朱世南:我讲真的,你想清楚,最好是……

罗七爷:我也讲真的。女儿嫁了,夫家管教管教没啥不对,可你不能欺负她!

朱世南:嗨呀!她不欺负我我就烧高香了!你放心,就是让她沉沉性子。到底还是小,孩子性儿。放心,一根头发丝都不会少!

罗七爷:你讲的啊!

朱世南:你要实在不放心,就留下盯着!

罗七爷:我才没那闲工夫呢!我女儿没事,咱啥都好商量!

朱世南:没事啊!(对桂娘)送送!(草草冲罗七爷作揖)等你信儿!(忙不迭返回)

桂娘没好气地:请吧!罗七爷!

罗七爷重重哼一声,疾去。

桂娘瞪他背影,轻声:呸!啥东西!老的混,小的更混!好好规矩一家子,让你们白白祸害了!

罗七爷听到,停了停,没回头,快步走远。

桂娘退回,厉声对家丁:关门!闩死了!

家丁应和、动作。

桂娘转身工夫,朱子桢从侧廊跑来:桂娘!

桂娘吓一跳:哎哟!少爷啊,吓我一跳!

朱子桢:跟我来!

桂娘:又咋了?

朱子桢:有要紧话问你!

盘龙垭匪巢侧厅·夜·内

龙虎对着一桌酒肉发呆。

老六疾入。

龙虎起身:送走了?

老六点头:还没吃?

龙虎:等你吗!

老六坐下,给龙虎斟酒:这三哥也真是,贵阳这么远,就带大毛酒娃两个,非要多的都回来,让人不放心。

龙虎:随他。

老六:要不是去采办弹药,也就罢了,这……旁的不讲,就他仨人儿,办了咋回啊,那么沉的东西!

龙虎:不是还带了大毛和酒娃吗。有事,自然会来信儿。别是有啥悄悄的路子,去多了人,不好办吧?

老六:倒许是……

龙虎:以前办弹药,都这样子的?

老六:以前是老大当家的路子,三哥和我跑腿,哪回都带五六个兄弟,老大当家的……(哑住,尴尬地看龙虎)

龙虎:讲啊,老大当家的咋?

老六:还是先别讲他了。讲眼下。虎哥你就没想过,三哥带了俩人,揣着全寨一大半余钱,这一走,就……

龙虎:就咋?

老六盯住他:真没想过?

龙虎:啥?(恍悟)你怕他不回来?

老六默然点头。

龙虎冷笑,豪气地喝干酒,自己夺过酒壶斟:现在想也不晚哪。

老六:真要是,就不该……

龙虎:他真想走,你拦的住?

老六默然,一脸踌躇。

龙虎给他斟酒:走容易。可走了去哪儿啊……

老六恍悟,把住酒壶看龙虎:还是虎哥想的透!

龙虎:透?(喝酒)我就晓得,反正,自己当下,没地方可去!(重重放下酒杯,翻老六)咱们,你,我,丁三刀,能差多少?

朱家红姑书房·夜·内

红姑练写字,让自己平息。

门外锁链响,她撂下笔,起身盯门。

门开,玉青入。

红姑兴奋地:玉青!

玉青低头不答,局促闪到一旁。

两个陌生老妈子一脸冷漠进入,后跟四个粗壮家丁,抬进一个雕琢繁复的古式几案,上面一个同样古旧、雕琢繁复的木质小瓮。

红姑愣住,呆呆看家丁们把几案端放在屋子正中。

她向玉青投去询问目光,玉青深埋头,不看她。

老妈子甲生硬施礼,冷冷地:禀夫人,这是祖上传下来的族法。按规矩,该在祠堂用。老爷格外开恩,让在这里,算给你面子了……

红姑:族法?

老妈子甲从怀里抽出一封古旧褪色的丝绢,跟老妈子乙一起展开,冷冷宣读:国姓公族法女问第四,朱门之妇,僭越纲常者……(声音渐出,接“旁白”)

旁白:这个历经数百年的封建家族,终于向年轻的山野女子,露出了狰狞面目……

红姑惊骇、气愤、委曲,目光在老妈子们、几案及上面的木瓮,以及深埋头看不到神情的玉青之间交错。

老妈子甲(宣读):女问第九,朱门之妇,擅举营生者……

红姑猛然拍案:够了!

老妈子吓得顿住。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红姑:你讲的啥朱门之妇,是哪个?是不是就是讲我?

老妈子颔首默认。

红姑:别费劲了,只告诉我,犯了多少条这……啥来着?

老妈子甲:国姓公族法女问。

红姑:反正是整治女人的。痛快讲,罚啥,凭他一句话!

老妈子甲:夫人这个“他”是讲哪个?

红姑:哪个娶我进门,就讲哪个。

老妈子甲:对不住夫人。族法,老爷也得遵从。

红姑:他……

老妈子甲抢话:所以,不是老爷一句话,是这上讲要怎样,就得怎样。老爷倒是开恩……

红姑:不要他开啥恩!该怎样就怎样!

她疾绕过书桌冲过来,吓得老妈子倒退。

家丁们顷刻围住。

玉青失声:别!

红姑瞟家丁,看紧张、局促的玉青:还当你哑了呢。

玉青跪倒:夫人!红姐!(跪行欺近,流泪)服个软吧。服个软就没事了!我听到管家婆讲了,你只要……

老妈子甲:贱货!闭嘴!(冲过来,猛踹向玉青)

红姑大吼:干啥?!(抬腿格档)

红姑施展招术,一下把老妈子甲掀得后仰,她腿不落,凌空横摆,嘭地扫中老妈子甲伸出保持平衡的小臂。

“啊!”老妈子甲踉跄跌倒,红姑飞闪欺近,闪电般抓住她一侧手腕,发力一带,迫其站稳。

老妈子甲惊恐看她,一脸痛楚。

红姑捏着她手腕,冲古旧丝绢努嘴:这上面哪条讲,你可以打她?

老妈子甲:夫人这是干啥!我……

红姑手暗自发力,老妈子甲疼得咧嘴。

红姑厉声:不许叫!(忽然环视想扑上来的家丁,目光凶狠异常)叫就别要这只手了!

老妈子甲干张嘴,冷汗渗出,不敢出声。

红姑阴森森地:舒坦么?

盘龙垭匪巢侧厅·夜·内

龙虎已有几分醉意,晃晃悠悠给老六斟酒。

老六:我可不行了,要喝你喝吧。

龙虎:屁话!一人喝有啥意思。

(OS)喽啰:报!

老六:进来讲!

喽啰进入,行礼:大当家,三当家,刚在碉那边抓了个滚子。

老六:哪山头的?

喽啰:不讲,说既让咱抓住了,就……就……就要见……见……(看龙虎)

老六:要见大当家的?

喽啰:他讲的是,要见……龙虎。

朱家红姑书房·夜·内

红姑看似轻松地捏着老妈子甲手腕,对哆哆嗦嗦的老妈子乙:你看看那上面,有没有讲,我这又犯了哪条,一并罚了,不是痛快!

老妈子乙:没有没有!夫人恕罪!恕罪!

红姑:有罪的不是我吗?恕啥恕?!(甩开老妈子甲手腕,大力揪起玉青)铮铮儿站直了!(对老妈子甲)讲清楚,咋罚?

老妈子甲:不敢不敢!

红姑:不敢?(忽然扫视家丁们,吓得他们倒退半步)你们呢?

家丁们连连摆手:不敢不敢……

红姑指老妈子甲:我刚制着她,你们粗手壮脚几个大男人,就站在一边看,好有骨头!

众人愣住。

盘龙垭匪巢侧厅·夜·内

蒙着眼的钱大勇被喽啰搡入,龙虎老六都迟疑地看。

钱大勇蒙眼布被撤去,龙虎一惊:大勇?!

钱大勇:虎爷!虎……(冲过来,要跪)

龙虎忙搀住:咋是你?你来干啥?

钱大勇:虎爷!

龙虎:别喊虎爷!虎爷早没了!

钱大勇:喊啥都好,见着就好!

朱家红姑书房·夜·内

众人跪在红姑面前。

红姑:起来!是你们来罚我,不是我罚你们!(示意玉青)搀起来!

玉青遵命,却拉不动。

老妈子甲:夫人别生气,我们都是听招呼的。我们……

红姑:听招呼好啊!讲,咋罚?

玉青凑近低声:哎呀姐,你……

红姑:别劝!他,朱老爷,还这啥啥族法女问,觉得我错了啥,该罚就罚。我没话讲!

老妈子甲乙交替杂乱地:夫人息怒、我们回禀再讲吧、夫人息怒、别跟下人一般见识、莫为难下人哪……

红姑:该去祠堂是吧?走!(吃力捧起几案)好重!

几个家丁看的瞠目结舌。

红姑:看啥?帮忙啊!

家丁纷纷起身过来接住。

红姑:走!祠堂!(大力揪起两个老妈子)

老妈子甲:老爷讲了……

红姑:不要他开恩。不就祠堂么!他不嫌丢人,我怕啥!(瞪欺近想劝阻的玉青)你闭嘴!(阔步出屋)

余者惊骇看她背影,定住了一般。

盘龙垭匪巢侧厅·夜·内

老六远远看龙虎钱大勇说话。

龙虎眼里有泪光:师父师娘要是晓得我这样,不定咋气呢!

钱大勇:虎哥为人,谁不晓得。走到这步,必有讲不出的苦衷。我能这样想,老辈子人更会……

龙虎:你不晓得,他们最恨土匪……

钱大勇:看开点儿。未必是坏事。有了人枪,许能干点儿替天行道的好事……当初走镖那阵儿,你不也总讲啥替天行道吗……

龙虎苦笑:镖局子没了,你……

钱大勇:本想回家乡,可……

龙虎:咋?

钱大勇:城里找了个差事,这不……

龙虎:好啊!啥差事?

钱大勇:也……不是啥好差事……

龙虎:只要是正经营生,都好!快告诉我是啥,日后混发达了,我好去投你!

钱大勇:虎哥笑话我呢!我能……

龙虎:不讲实话是吧。

钱大勇:不是不是……(四顾,低声)在这儿,不好讲……

龙虎:不好讲?

老六忽然远远插话:这位兄弟,该不会要去吃官家粮饷吧?

钱大勇龙虎大惊。

老六笑眯眯走近:对不住,听了几耳朵。没恶意。(指钱大勇,对龙虎)不敢不讲,又不敢在这儿讲,不难猜啊。(正色对钱大勇)警察局还是军里?

钱大勇犹豫,遭遇龙虎专注目光,下决心地:警察局。

龙虎:警察局?那这……这……往后……咱……

老六:往后,咱就更得亲近了!好事啊虎哥!

龙虎:好事?

钱大勇:还……还没办成呢……

老六:没办成?客气话还是真话?

钱大勇:真话。

老六:虎哥,这位兄弟,实打实讲,你信不信得过?

龙虎:信得过!

老六对钱大勇:你信不信的过虎哥?

钱大勇想了想,点头。

老六:那就好!有件事,想托你办。成了,不单帮了虎哥,你自己,进警察局穿号衣,也成定了!

钱大勇龙虎齐声:啥事儿?

老六看龙虎,指钱大勇:他不晓得,你还不晓得?见了老朋友,眼前的要紧事儿都忘了?

龙虎:啥要紧事?

老六伸出五指:妙计。险计。

龙虎领悟,指钱大勇:他?

老六点头:除非你改口,告诉我信不过他。不然,这事,没谁比他更合适了。

钱大勇:到底啥事儿啊?

老六拍他肩头:兄弟,你来的可真是时候!

第十三集完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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