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散文】林子《傻子爱》

【作者简介】林子，遂宁市大英县人，其长篇小说连载于烟雨红尘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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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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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不清那年我是十六，还是十七岁，只记得那时我还是一个学生，因为生于农村，所以寒暑假也就只有待在属于自己的小山村，没有富家子弟到处游玩的奢侈，但有着父母宠爱溺惜的幸福,这也可谓美哉。

在那个充满暖意而又带着严寒的假期，村里一位年迈的大叔上门征得母亲的同意，邀请我去参加迎接他最后一个儿媳妇的迎亲队伍，那时的我，是一个懵懂青涩又害羞的姑娘，虽然不太熟悉迎亲中的礼节，但也知晓农家婚庆的一些习俗，就是每家不论是接媳还是嫁女，都会请那么两位未婚姑娘做为迎或送新娘的陪同女孩（类似于当代的伴娘），不需要做一些特别的事，就是一路随行，充当一下角色，地方风俗习情罢了！

受人之托，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因为我确实不太懂我到底该如何去表现那样一个配角，必定我还是一个学生，虽然已是一个“大学生”，少有的社会见识，极其不成熟的心态，但在母亲的鼓励下，在母亲的千叮万嘱中，让我多一点安分，多一点观察，看别人吧，一路迎亲之人大多数都是本村人，而且另一位相伴的姑娘也是本村的，虽然比我长几岁，但也是从小到大一起玩耍的伙伴，所以母亲说我跟着三姐，她到时怎么做，我就跟着怎么做，母亲的叮嘱给了我几份胆量，也给了我几份力量与信心。

当日，敲锣打鼓跟着迎接队伍走了几个时辰到达新娘家时，已过午时，那时的条件，还不够发达，特别是农村，只能靠翻坡上坎步行去迎接相离十万八千里的新娘，清楚记得新娘家住在一个山沟的半山坡上，称得上单家独户，但周边环境整洁而干净，从整体看得出此家还算得上是当前的中上农村家庭，在一片热闹喜庆的场面中，走出“八哥”（新郎）的丈母娘，一位典型农村妇女，收拾非常得体且仪态端庄，虽到中年却不失美貌，在那一刻，我内心微颤，“八哥”能被这家相中，实在有些荣幸，做为“八哥”同村人，对于“八哥”的身世，我还是略知一二，“八哥”一个出生贫寒的家庭，一个有些对不起观众的外貌，一个三十好几被骗婚多次的光棍......

第二日发亲，见到新娘那瞬，我的微颤，得来前所未有的平静，原来是这样。

新娘原来是一个傻子，一个貌若天仙的傻子。

我也如“傻子”一般跟随队伍完成今生唯一，也是人生最后充当配角的一次迎亲任务。

傻子从此生活在俺村的乡土之上。

后来的后来，我渐渐对傻子多了一些耳闻，据说傻子生来不傻，只是在6、7岁的样子，生了一次重病，患上了小儿麻痹，导致不仅仅是手足残疾，还有脑子受损，语言模糊不清，最多能哇哇乱叫，长年伴随口水不止，胸前衣襟潮湿。免不了心存一些怜惜，多好的一个姑娘，苍天真对不起她那看似天仙的外表。

再后来，傻子怀孕，全村人看着鼓鼓、圆圆的肚皮都好心与善良的祈祷，祈祷她肚里的孩子，千万别跟她一个模样，千万别遗传她的基因，像“八哥”丑一点，好在还算健全与健康。

而皇天最终负了好心人，傻子生下来的女婴，随着儿龄的渐长，跟她妈妈像极一个模样，全村人叹息声四起，更多的是无奈收场，傻子生出傻女的消息更是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最初的几年，“八哥”还有耐心与毅力两天三天为傻子更衣梳理，后来“八哥”为生计忙碌，傻子潮湿的衣服始终潮湿，凌乱不堪的长发爬满虱子，像极一个要饭的叫花子。

每每我回家乡，再回故土的时候，傻子总会远远的躲于墙角，颠跛着微颤的身躯，流着口水傻傻地看着我，或许是年轮无法抹去我曾经与她一路同行过，或许是她残弱的双眸中闪烁着向往与期盼，也每每在这个时候，母亲总会把我带回的一些糖果塞进她衣兜，她会哇哇叫一声，弯一弯她颤抖的身躯（表示谢意），转身慢慢消失墙角。

渐渐又从村里人说起，傻子把糖果全部带回了家，一粒又一粒的运用并不灵巧的双手，送进自己傻女的嘴里，那一刻，那一瞬，我油然而生一种敬仰，一种崇拜，也鄙视自己，曾经闪烁过那些罪过的杂恋，一直认为“八哥”的婚姻本就是一个错误，遗传基因学理性的告诉我，傻子她本就不该怀孕，本就不该生育，她本就不该当一个母亲。

其实傻子这微不足道的行为与行动，就我从头到脚产生了敬畏，她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她不仅单单只把糖果给了自己的傻女，而且还时常用残疾的身躯保护着自己的孩子，当其他堂兄妹欺负傻女的时候，她总是哇哇直叫，颠跛着追赶着那些不懂事的孩子，愤怒着双眼震慑着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们。

再回家乡，我已不再年少，也为人之母，却不见傻子远望的身影，听闻傻子的傻女在8岁不幸夭折之后，傻子从此寡寡欲欢，最后忧郁而终，疾病缠身不治而去。

傻子的离去，让我震憾、震惊的同时，伴同着一丝酸酸气息，脑海中久久依稀看见那熟悉的墙角边，定格一个颠跛颤抖烂衫的身影，凌乱发丝流着口水远远地、偷偷地、悄悄地望着我的傻子，是那样纯洁而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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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洪与》微信号：hongyu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