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麻情结

芝麻情结

文 / 崔玉香

路边的这行芝麻,总把我的思绪带回到童年,让我在上下班的路上,有步行一个小时的时间去回忆对芝麻的情感……

小时候,母亲每年都会留出一块沙土地种芝麻。我对芝麻的印象主要表现在母亲将它们用麻绳扎成一小捆一小捆地竖在墙根下,如一队队整装待发的军人,时刻等待母亲将它们逐个拿起来,头朝下悬放在一块床单上,然后用木棒轻轻拍打。随着拍打声,芝麻棵发出唰唰的声音,床单上便下了一阵芝麻雨一般躺了一层白莹莹的芝麻粒。直到看着芝麻雨越下越小,母亲才停止了拍打,把立过功的芝麻棵竖在另一面墙根下。等把所有的芝麻棵都拍打一遍,床单上便铺了厚厚的一层夹杂着芝麻叶的芝麻粒。母亲用簸箕小心地将芝麻叶剔除,将芝麻粒放在簸箩里晾晒干透后,装进一条粗布口袋里储存。

在某个清闲的傍晚,母亲会把几捧芝麻放进铁锅里炒成微黄状之后,出锅放在面板上晾凉。接着母亲用擀面杖将芝麻反复擀压成碎末状的时候,那股浓浓的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便散发了出来。那时候,往往不等母亲把细盐拌进芝麻屑里,我就等不及地用手捏着吃开了。

做好的芝麻盐盛放在一个大号玻璃瓶子里,成为母亲最自信的厨艺道具:母亲拍碎一条黄瓜,挖两小勺芝麻盐往里边一洒,就是一道美味可口的拌凉菜;母亲往窝头眼里放一勺芝麻盐,那窝头的味道就变得满口生香;母亲将一勺芝麻盐均匀撒在一角白饼上,然后结结实实地卷成直筒状,那饼就有了油条的口感及滋味,让我吃得欲罢不能;我最喜的,还是在母亲的手擀面里放入一勺芝麻盐,香咸适度,嫩滑可口,让人在碗底朝天的那一刻,只想大呼一声——痛快!

当村里的狗此起彼伏地喊叫起来的时候,一个常年戴着一顶破毡帽的老汉便推着独轮车出现在村子里,他一边走,一边隔一分钟就幽幽地喊一声:“换香油~~麻酱唻~~”老汉的声音不高,却极具诱惑力。村里的孩子们听到了,立刻怂恿着各自的娘或端着一瓢子芝麻,提着一个油瓶,或端着一个空碗,捏着一张皱巴巴的毛票,陆陆续续地包围了换香油的老汉。

我不记得母亲换了什么,只记得交给老汉一毛钱,他就给我的空碗里装满麻酱。

麻酱不同于今天的麻汁,那是出过香油之后的残渣,有些苦味,有点油香,虽远不及今天的麻汁味美,但也是那个年代的奢侈品。麻酱卷大饼、蘸窝头、包麻酱糖包,都是很不错的美食。

多年以后,人们已经不吃麻酱了,麻酱饼已经被人们当成了比较不错的花肥,取而代之的是原汁原味的麻汁。我喜欢麻汁,也许不会刻意去吃它,但每次在厨房做饭的时候,总忍不住把筷子伸进灶台旁边的麻汁瓶里蘸一下,慢慢回味那股芝麻的香远。

我喜欢在菜品出锅的时候,放一点香油。而且每次在香油滴入菜中的那一刻,我脑海中就现出四五岁的弟弟捧着一小碗手擀面,用稚嫩的声音喊:“香油!酱油!醋!”的情景。

远离乡村二三十年的我,没想到会在上班路上看见芝麻棵。我放慢脚步,看着它们在风中摇曳的样子,竟如同看见一个老朋友一般亲切……

作者:崔玉香,东营市利津铁门关人,喜读爱写,以文会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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