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艺术家档案||周华
春秋代序,阴阳惨舒;物色之动,心亦摇焉。”“岁有其物,物有其容。情以物迁,辞以情发。”这是《文心雕龙·物色》之开篇所言。《物色》所谈即艺术与自然景物的关系。“窥情风景之上,钻貌草木之中;吟咏所发,志惟深远!”不同的生命体验,总会在同一个画面下读出不一样的现实感受。物色尽而情有余,贵在有情景,美在能通心。
艺术之概,本于现实,达之于心,而托之于物。周华先生画山、画水、画鱼、画自然之物像,把书之“余趣”做文人情感的博观,兼工带写绘花鸟,梅兰竹菊写君子,水墨荷花是仙子,葡萄玉珍珠,果疏田园风,也许这与他微观的生活认知有关,他乐于进入到自己巨细的感受和意味中,对他而言,绘画就是生命本体在微观生活中的生趣盎然。
举天下言诗,几人发自性灵;举天下言画,几人师诸天地……所谓不恨我不见古人,恨古人不见我耳。从隋代展子虔将山水画从人物画中游离出来,发展成一种独立的绘画形式,经唐代李思训、李昭道父子山水画的金碧辉煌,五代荆浩、关仝、董源、巨然山水画的高古雅致,宋初李成、范宽山水画的整殇肃穆,元代黄公望、倪瓒、王蒙、吴镇山水画的萧疏淡远,山水画沿着追求古典写实向崇尚意趣一步步递进着、演变着、发展着,从尚由质到意境,时过尽千帆,不论山水画的精神取向如何变迁,其师造化、得心源审美法则依旧被保持着,周华先生的山水画层次微妙而分明,意味深长而隐约。
既不是传统文人画鸿蒙的宇宙气象,也不是现代抽象水墨的变形与夸张,而是通过自己的创作表现一种天人合一的和谐,可居、可游,来否定之否定之、超越之,以期找寻到另外一种和谐、另外一种更合适的美:远观可见作品幽远宁静的意境,近观可见其扎实的笔墨功夫;依籍对绘画本体的深刻认知,看的出周华先生在创作中以平远角度描绘远景的静谧之境;以高远、深远之视角描绘近山的高大雄强之态,故而,静水流深,舍形而悦影,苍、逸、奇、劲的笔墨韵味,熟而后生,看似工而又若不能工者。
“山水以形媚道而仁者乐”。一篇《兰亭序》,无数人穷究“之”字有多少种写法,在点画体势、章法布局上下死功夫,却很少有人去了解《兰亭序》一文中“固知一死生为虚诞”的观念,以及对老庄哲学中“死生一体”虚妄世界观的否定和批判。魏晋时期谈玄之风盛行,在王羲之看来,生就是生,死就是死,并由此感叹“俯仰一世”的短暂和一展怀抱的渴望。无数研读书法的人也许看到了王羲之以“乐”开拓墨丛的旷达,却无视字里行间舒卷的落寞情怀,不知文心之婉转,又岂知笔墨之焕然?《庄子·天地》言:“技兼于事,事兼于义,义兼于德,德兼于道,道兼于天。”所以周华先生选择花鸟、鱼、葡萄等物象,自然与其本人的性情志趣密切相关,就像黄胄选择同甘苦共患难的毛驴,作为自己传情达意的对象。人有深情,才能感受万物诗性,“鸡雏可观仁”物色尽才能情有余。
周华笔下的作品深深扎根于他所属的世界,而他所属的世界也形成他笔下的艺术形象。众所周知,徐渭在绘画的状态上追求天然天成,生动活泼、不求形似,他认为人为的布置安排不如自然真实绝妙,应置于心而得之于手,作品好坏不在于墨色的简单变化,而是在于生动活泼,能写取物象的神采。
赏花赏意,咏物咏情,花性亦通人性。周华先生用花鸟来包孕禅意,用微品来粉饰大化。笼神于笔,借用彩墨线条之功,将君品之劲竹,自由之雀鸟,纯洁之荷花,傲霜之菊花,珍珠之葡萄纵收绢纸,咫尺间求千里之效果。春发其华,秋收其实,有始有极,爱登其质。
董其昌说:“画家六法,一气韵生动。气韵不可学,此生而知之,自有天授,然亦有学得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胸中脱去尘浊,自然丘壑内营,立成鄄鄂。随手写出,皆为山水传神矣。”
“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诗画乐是相通的,我以自己的浅见为他山之石,攻绘画之玉,表达对周华先生的认可,期待着他的坚持和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