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三国中的女性形象，施耐庵是不是心理有点问题？

在古代王朝社会，女性的地位很低。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在家从父，外嫁从夫，夫死从子”，道破社会对于女性的定位。如果看看史书，女子的传记一般出现在《烈女传》之中，记载的事情，大多惨烈而不近人情。这是正统的儒家的观点。

清代的《畿辅通志》有数十卷的烈女传

经史之外，还有小说。

小说为“道听途说”，本来不登大雅之堂。但在明清以来，逐渐流行，甚至有替代诗词歌赋的趋势。明代小说中的女性形象又是什么样的呢？

看看《水浒》和《三国演义》，基本上就代表了《红楼梦》之前旧小说对于女性的全部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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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浒和三国作者

《水浒》的作者，现在一般认为是施耐庵（约1296-1370）和罗贯中（约1330-1400），两者有师生之谊。大体上是施耐庵原著，罗贯中整理。但后世又经过很多人的修改，最著名的就是金圣叹腰斩《水浒》了，简直骇人听闻。《红楼梦》则相反，曹雪芹之后所有人都热衷于续写，虽然绝大部分都是狗尾续貂。

《三国演义》的作者是罗贯中，但清代康熙年间毛宗岗也对三国加以改动，所以现在我们常见的《三国演义》，已经不再是罗贯中原来所写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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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浒》中的女性形象

金翠莲：

金翠莲是水浒中第一个出场的女人：“看那妇人，虽无十分的容貌，也有些动人的颜色”，又说“若非雨病云愁，定是怀忧积恨。那妇人拭着眼泪，向前来深深的道了三个万福”。

从这些描写看，施耐庵对金翠莲是有很强的同情心的。当然，也是容貌第一，先看长相，没有涉及她的才能。等到金翠莲诉说被郑屠强占的缘由，鲁达终于伸张正义，拳打镇关西，给金氏父女解了围。

可是等金氏父女逃到山西，遇到有钱的赵员外，金老汉就将女儿许配给赵做外宅，也就是财主偷偷在外包养的小老婆，没有什么名份，也根本没有经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原配也根本不知道。金翠莲对此没有异议。

看来金翠莲也是个随波逐流，逆来顺受的人。只要将就得过去，就将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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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婆和阎婆惜

阎婆母女，和金氏父女的遭遇有几分相像，只是结局更为惨烈。

阎婆惜一家自东京汴梁来投奔一个官人不成，流落在郓城县。阎婆惜年方一十八岁，会唱曲儿，也“颇有些颜色”。阎婆惜的父亲害病死了，没钱安葬。宋江很大方，马上写了一张帖子，资助了一具棺材，又送给阎婆十两银子安葬亡夫。

阎婆见宋江单身一人，就托王婆做媒，给宋江做外室。看来当时的社会风气，对养外室是很宽容的，也不觉得不光彩。

阎婆惜也是好吃懒做之辈，有个靠山就行，管他内室外室！

故事如果到这就结束，比如阎婆惜安守本分，那宋江也许就不会流落江湖了。偏偏她又认识了个张文远，于是有了异心。等看到宋江招文袋里面和晁盖的书信，就狮子大开口，要求赎身，还索要一百两金子，终于被宋江所杀。宋江的江湖之旅，就此开始。

金翠莲起初命运不幸，后来又转运。阎婆惜一开始不幸，遇到救星而不珍惜，于是乎送了卿卿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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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婆和潘金莲

王婆，在水浒里面是个代称，所有保媒拉纤的都是王婆。

宋江遇到的王婆还算靠谱的话，潘金莲遇到的王婆就完全没有职业道德，完全不靠谱了。

潘金莲本是清河县一个大户人家的使女，年纪二十多岁，“颇有些颜色”，是个美女。主人想要纠缠她，她告诉了夫人，不愿意相从。于是这个大户怀恨在心，就倒贴了嫁妆嫁给武大郎。

这样看，潘金莲也是命运不济，值得同情。但后来勾结西门庆，毒死武大，却是忒狠毒了。所以两人都被武松所杀，也是罪有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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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巧云

潘巧云是七月七日出生，所以名唤做“巧云”，是杨雄的妻子。杨雄是牢里的节级，虽然是下层军官，好歹也是中产阶级。如果安守本分，本来是和睦的小日子。

但潘巧云认识了海和尚，行为不端，终于葬送了一家的幸福。

阎婆惜、潘金莲、潘巧云，这三个人是施耐庵着力刻画的人物，所用笔墨最多，也代表了施耐庵对妇女的一种看法，一种成见。阎婆惜和潘巧云还稍有收敛，没有害人；潘金莲不仅偷人，而且害人，所以下场也最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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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师师和花荣妹子

李师师为歌伎，和道君皇帝交好。花荣妹子，任凭宋江做媒嫁给秦明。

这俩人刻画的都比较简单，没有突出的地方。从性格看，和金翠莲差不多，都是随波逐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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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高夫人

刘高夫人，被王矮虎抢到山寨去做压寨夫人，后来被宋江解救。但等她回到清风寨，却恩将仇报，陷害宋江。

有意的把妇女塑造成恶毒的心肠，也是施耐庵有意为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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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二娘和顾大嫂

孙二娘是菜园子张青的夫人，号称母夜叉孙二娘。

顾大嫂是小尉迟孙新的夫人，人称母大虫。有一段可见顾大嫂性格：

顾大嫂道：“既是伯伯不肯，我们今日先和伯伯并个你死我活。”顾大嫂身边便擎出两把刀来，邹渊、邹润各拔出短刀在手。

孙二娘和顾大嫂，是女中的豪杰，也是符号化的梁山“好汉”，但却缺少了几分女人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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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丈青扈三娘

“山坡下来军约有二三十骑马军，当中簇拥着一员女将。怎生结束？但见蝉鬓金钗双压，凤鞋宝镫斜踏。连环铠甲衬红纱，绣带柳腰端跨。霜刀把雄兵乱砍，玉纤将猛将生拿。天然美貌海棠花，一丈青当先出马。”

在水浒中，这真是难得有个有相貌，有本事的正面形象！

王矮虎和一丈青交战，十几个回合就被捉了。

等到林冲和扈三娘交手，不到十回合，就被林冲所擒。

梁山泊大破祝家庄，扈三娘一门除了哥哥扈成逃命，其余都被李逵所杀。等到宋江乱点鸳鸯谱，要把她许配王矮虎，“一丈青见宋江义气深重，退却不得，两口儿只得拜谢了。”

小说对于性格描写比较简化，缺少必要的心理交代。但如论如何，扈三娘是水浒所有女性中，刻画得最正面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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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国演义》中的女性形象

貂蝉

貂蝉自幼被王允选入府中，教以歌舞，年方二八，色伎俱佳，王允视其为亲生女儿。

小说中，貂蝉深明大义，主动要帮王允出力，以报效知遇之恩。

后来貂蝉曲意逢迎，先归董卓，再属吕布，布下离间计，终于让吕布杀死了董卓，为国除害。等到李傕郭汜作乱，吕布来不及回城，自己逃跑了。貂蝉的下落小说中没有再提起。

另外，正史《三国志》中，并没有提到貂蝉和吕布的私情，只是说吕布和董卓侍妾有私。估计是小说家据此加以发挥扩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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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夫人

蔡夫人是刘表的夫人，也是蔡瑁的姐姐，次子刘琮的母亲。

自从刘备到荆州，这蔡夫人就没消停过，一直想要除掉刘备。等刘表死了，蔡夫人又同意献荆州给曹操。

这个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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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国太和孙尚香

周瑜要使美人计，假装把孙权的妹妹孙尚香嫁给刘备。吴国太知道了，大骂周瑜：“汝做六郡八十一州大都督，直恁无条计策去取荆州，却将我女儿为名，使美人计！杀了刘备，我女便是望门寡，明日再怎得说亲？须误了我女儿一世！你们好做作！”

等到成亲之日，刘备发现孙夫人房中“两边枪刀森列，侍婢皆佩剑”吓了一跳。孙夫人说：“厮杀半生，尚惧兵器乎！”

在正史《三国志》中，也有孙权嫁妹给刘备的记载：“先主为荆州牧，治公安。权稍畏之，进妹固好。”孙夫人尚武，估计是小说家的杜撰吧，或者即便好武，也不至于把洞房里放上许多兵器吧。

等到刘备兵败，退居白帝城，孙夫人以为刘备死在军中，就到江边，望西而哭，投江而死。真是有情有义的烈女，符合传统的道德规范。

但是，这个是毛宗岗所加的，罗贯中旧本根本没有投江这个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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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夫人、糜夫人

刘备的两位夫人，甘夫人生了阿斗，也就是后来的蜀汉后主。

这两位夫人的存在感不是很大，在刘备逃到袁绍处，关羽降汉不降曹的情况下，两位夫人一心想的，也只是早日见到刘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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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皇后和曹皇后

伏皇后是汉献帝的妻子，见曹操专权，就写信给父亲，想要诛杀曹操。事情败露，被曹操所杀。

曹皇后，是曹操的女儿。曹操死后，曹丕要篡汉自立，被曹后痛骂：“俱是汝等乱贼，希图富贵，共造逆谋！吾父功盖寰宇，威震天下，然且不敢篡窃神器。”

但是，这一段曹后骂殿，也是毛宗岗所加，罗贯中旧本所无。本来曹后就是曹操用来控制监视汉献帝的，想来也不会对她的兄长曹丕的所作所为有什么异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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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浒》《三国》两者的比较

三国中的女性，其社会地位比水浒高得多，不是公主就是皇后，或者地方大员的夫人；而水浒中的女性都是平民为主。整体看，两本书对女性的刻画，都比较脸谱化，缺少性格的细节刻画，也没有任何的变化。

相对而言，水浒的刻画更为细腻和成功一些，虽然都是负面的描写居多。所以曾经有人说，施耐庵吃过女人的亏，所以要把女人写得那么不堪。

后世的小说，比如兰陵笑笑生的大作，就进一步发挥了水浒中潘金莲的一段故事。而再后来的清代小说红楼梦，也是明显借鉴了金瓶梅的写法，但反其道而行之，对女性多赞美，而非贬低，这是古典小说发展中最大的变革，也是曹雪芹的伟大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