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最后的日子,我们陪他走完
今天先发老婆的文章,如果不是这次疫情,她哪里有时间来写东西,她在疫情期间写的文章,未来几十年的价值可能很大啊。以后再读起,都是美好的回忆。现在她就盼着疫情赶快结束,城镇的集市开张起来,她可以去挣点小钱,劳动人民是闲不住的,还别说小老百姓柴米油盐酱醋茶那是基本。
《人生中最灰暗的一年》
文/小丽荣
婆婆走了,孩子要中考,我最深爱的父亲危在旦夕。以前认为“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离我很远,但2019年我确实经历了,没有得到双份的福,却遭遇双倍的祸。3月18日安葬了婆婆,3月24日我最爱的父亲住进了医院,其实爹爹早就病了,只是因为一家人都忙着我婆婆的丧事,就没有送爹爹住院。那天是三妹和妹夫送他到的医院,住了十几天,越住越严重,到后来连出院都危险。现在一直心有余悸,那群庸医,从来不查电解质,一直输液,而父亲年纪大了,排出的小便不及输液的三分之一。我在医院照顾的他时候我找过医生,说老人家小便太少有点不正常,但他们却说没有异常情况。在医院看病,医生就是权威,作为家属干涉太多,怕对病人不利,致使父亲最后出现心衰、肾衰,呼吸衰竭。
因为医生的无能,我们不得不冒着生命危险毅然决然的转院。因为没有经验,父亲转院到昆华医院(云南省一院)的那一秒真的就只有微微的一丝气息,医生马上进行抢救,30分钟左右,父亲的气回来了,他会说话了,让我喂水。从死亡线上把父亲拉了回来,这种壮举昆华医院感染科医生做到了,我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我想无论将来怎么样,她们给了我想要的结果。此时此刻我依然是一个有父亲的女儿,因为刚刚失去一个至亲,真的把生死看得太重,我不想也不能再失去父亲,如果有这种情况出现我会疯的,所以我一直非常偏执,别人说什么我都听不进去,就一味的要救父亲,兄弟姐妹中有不同的声音,有人希望我放弃,但我一根筋就是不想放弃。父亲的病有好的迹象,他又开朗起来。一有时间他就跟病友吹牛,看到他开心的样子,就会觉得自己做对了,他对生命的热爱太明显了,非常想活下去。我家兄弟姐妹七个,每个人都非常孝顺,其实不管他们做什么决定都是合理的,毕竟老人年纪大了,只是我可能接受不了,因为我太脆弱了,不想这么快的再失去亲人,我真的没有作好准备。
父亲在昆华医院住了14天,(因为医保政策是这样在一家医院只能住院不超15天),在没有完全康复的情况下出院了。出院那天是父亲的生日,因为他吃不下什么东西,我没有去买生日蛋糕,而是自己动手做了一个,只有妈妈和我陪爹爹过生日。以前他每一个生日都有十几二十个人在旁边,因为连续住院差不多一个月,兄弟姐妹们都折腾得差不多了。三个人很冷清,没有生日歌,买了一条桂花鱼,我把鱼刺全挑了,清蒸给他吃,甚至连妈妈都没舍得吃,可他还是吃不下。在卧室不好照顾,我就把父亲的床临时安排客厅在沙发上,怕沙发太软,他腰受不了,我满世界去找木板才把床弄好。晚上他睡一个沙发,我睡一个沙发,凌晨2点,爹爹说他睡不着让我陪他聊天,然后我们就一直聊,还录了音,从年轻时一直聊到现在。他过去过得太苦了,老一辈人孩子多,可能爹爹属于那种爹不疼妈不爱的孩子,有我们兄弟姐妹七个,他说他特别骄傲、知足。白天我又补补瞌睡,妈妈守着他,后来妈妈觉得我这样肯定受不了,就让姐姐和小妹晚上换着来我家帮忙。
出院第三天爹爹又出现新的症状,肚子疼,因为才出院真的不知道往哪里送,就把他当成肠胃炎一直给他吃药。出院第5天,星期五晚上弟弟来了,那天晚上特别折腾,一直吐,一直肚子疼,我害怕极了,生怕他没有了。弟弟守护,我一样不敢睡,凌晨4点我打了120,还是把爹爹再次送进了医院。4月27日,永远都记得,送的是急诊,送外科推给内科,到内科又推到外科来,到最后找一个口才好点的医生跟家属谈话。两个方案,一个签字拉回家,另一个签字做手术,说肚子里有东西,要开腹才知道是在左边还是右边(父亲肾功能不行,做不了增强CT)。天哪,我天旋地转,任何一个方案我都无法接受,我父亲是尘肺,肺功能基本没有,住院以来一直用的呼吸机,这明明就是让他去死,我急火攻心一下子昏倒在医生办公室。我感觉有人抢救我,但我说不出话来,后来听医生血压太高了。二弟小妹姐姐担心我,又担心父亲,那时真是太难了。
等我恢复过来,没办法,我又厚着脸打电话给我表弟媳妇,她让我不要急,再次把父亲接到她们感染科住下来,那时我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表弟媳说爹爹非常危险,我跟二弟基本没有主张了。小妹算是比较清醒的,她一个一个打电话,让儿子,孙子全部来医院看看(可能是最后一眼了,泪)。当天小弟从江苏回来了,三妹,哥哥也从老家赶过来了,我仿佛又看到了希望。以后医生不断跟我们沟通怎么用药,为了救爹爹,只要医生认为对他有用的我们兄弟姐妹说全上,在医院,钱对我们来说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只要能救爹爹,多少钱都无所谓,刚开始的几天自费药大约4800元,免疫球蛋白一天就要用8支,一连用了五天。爹爹住的是抢救室,晚上陪不了床,有几个家属要回去上班了,到探视的时间,一个一个的进去。他拉着哥哥的手说“再见”,我老公进去的时候,他又拉着老公的手说“再见,再见”。我一下崩溃,外甥怕我又昏迷,紧紧抱着我。
从来没有过,以前爹爹说再见的时候表情不是这样的,他好高兴的,他知道过段时间他的宝贝就真的会去看他,这次真的不一样,看得出他的不舍,他对生活的渴望,对亲人的不舍。又是15天,爹爹一直住在抢救室,因为一直吃不了东西出现体位低血压,只要一起来就昏迷,怎么也出不了院,但又不能永远住在这里,我和三妹、小妹就去找康复医院,我们找了好多,基本都是条件满足不了(父亲必须住单间,怕交叉感染),有的医院没有单间,甚至连两人间都没有,有的住的条件可以满足,但没有泵多巴胺的仪器。后来小妹找到了广福老年病医院,总算可以满足所有条件。其实爹爹非常聪明,医生跟我们谈话他是有看到的,我们找到医院可以收留他的时候,他也就放心了。我们就安排出院,转院到老年病医院去,这个医院是养老性质的,可以半个月用医保住院,半个月转成养老自费,就免去了我们到处找医院的折腾。爹爹一直好不了,最主要是吃不下,没有营养,只能靠输营养液维持。那些天妈妈一直在医院寸步不离,生怕一个不注意爹爹就没了。到6月21号爹爹的血氧一直往下掉,心率也忽高忽低,姐姐和小妹送去做了CT,查出来肺部再次感染,这真是雪上加霜!爹爹有感觉,可能他不行了,但他不甘心。我孩子28号中考,小妹孩子7月2号小升初,三妹的孩子已经考上大学了(三个孩子同时升学考)。在痛苦中坚持了几个月,他想要一个结果,想等到孩子们考试结束。
难受、痛苦,这是肯定的。但他不说他要回家,他还想坚持,6月23号哥哥姐姐三妹决定把他带回家,总是要叶落归根的,我和两个弟弟不同意,因为他现在肺部感染严重,只要一离开医院必死无疑。我太极端了,我想如果现在走,爹爹满足不了叶落归根,反而会死在荒郊野外,我们三个坚持把肺部感染压下来再走,两个弟弟支持我,就留了下来。小弟再次请假回来照顾,爹爹也让我回家带娃娃,我(因为老公外派北京,只有我自己带孩子)不敢有任何杂念,现在孩子的中考是最重要的,6月27日晚上我去医院,跟父亲说这几天不去看他了,孩子考完试我就去医院专门照顾他,他说“好”。28,29,30,三天我一直带孩子考试,30号上午结束考试,因为孩子好长时间没有吃外面的东西,我带她在南屏街吃了海底捞,晚上我到医院换弟弟守护,孩子在他耳边说“外公,我考完了,考得非常好”,爹爹笑了,看到他的表情,知道他满足了。我留在医院照顾,那天晚上我一分钟没合眼,一直看着他,因为第二天二弟还要上班,我让他好好休息。爹爹一直睡,一点醒的意思都没有,就这样爹爹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爱,就坚持着等孩子考完试!我看他一直昏迷不醒,我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醒过来,我再次为他唱“父亲(刘和刚的)”,看到他流下两行泪。我和妈妈白天晚上一直守着,晚上二弟怕我一个人应付不了(怕爹爹晚上突然死去),来医院陪我(因为小弟回老家办事),那几天我感觉过了几个世纪,爹爹血小板太低,需要输血,一共输了三次(前两次是二弟签字输的)。我在帮父亲输第三血的时候,妈妈说我们为什么还要浪费钱,其实爹爹只是说不出话,他听得到我们说话的,我把妈妈拉到走廊上说“妈妈,我求你了,让我最后再为我爹爹费一次钱,今生今世我不可能再有机会为爹爹用钱了”。爹爹妈妈是穷怕了,他不想让我们兄弟姐妹人财两空,其实从第三次送爹爹去医院时,我就作好了人财两空的准备,哥哥来接爹爹回家的时候我也向哥哥谢罪了,是我的偏执让他们债台高筑,我对不起他们,但哥哥,弟弟,姐姐妹妹们都没有怪我,他们都说让我不要压力太大,他们愿意。这样相对来说我的负罪感少些。
“牵一发而动全身”可能就是父亲当时的处境,血还没有开始输,医生又说白细胞低要打“人粒细胞”,也是自费,我直接让医生开药,没让妈妈知道。7月1日小弟返回昆明,因为父亲已经没有意识,我们再坚持也就是让他再受罪,决定让他回故土,在我们想象中只要一离开医院,肯定就停止呼吸,在走之前小妹说“爹爹,我们回家,但你一定要坚持到家好不好”,我们每个人都吻了他。爹爹就是会创造奇迹的人,回到家他又坚持了一个白天,一个夜晚才走了(独孤朱评:多么伟大的父亲)。虽然我们都有思想准备,真正到那一瞬间,还是有天塌了的绝望,小弟最可怜,他对爹爹有多爱,我知道,因为他工作离父母很远,跟父母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我呢又是跟父母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习惯了有他的每一天。因为我是自由职业,又要陪孩子读书,最适合照顾好老人,其它兄弟姐妹工作忙,不可能放弃工作回来,像三妹就是学校一放周末就来回往返昆明和宣威。我做女儿没有做够,他却及其不情愿的完成了他做父亲的使命。
这一年是我四十多年以来最悲催的,过年的时候还是满堂父母,短短五个月却物是人非(独孤朱又想起那句话:世界没有任何改变,只是少了一个人),我的公主梦结束了,待我如亲生的婆婆走了,一直把我放在手心的父亲也没了,我不知道我生活的动力在哪里,奋斗的目标又是什么,太绝望了。还好,我还有妈妈、公公,还有老公,还有两个女儿,还有我的兄弟姐妹。老公说过一句话:死去的人最大的愿望,是活着的人过得好。
独孤朱评:流水账式的记录,其实是最感人的,让我们走进小丽荣的内心,去关心她、陪伴她、疏导她,让她早日走出沉重的思念,走进阳光灿烂的生活,因为我们爱她。
今天独孤朱就写写疫情吧。
今晚看到一条新闻,宣威可以正常购买口罩了。怎么防控最紧急的北京却是天天玩秒杀啊,应该加大对北京上海等大城市的投入。政府现在很矛盾,要求复工要给员工提供口罩等防护用品,并且楼宇不要超过50%的人员复工;然后统计局那里,又统计你复工率是不是超过50%。复工率低,经济统计数据不好看;复工率高,疫情防控不允许;那还有很多就关门的,没有复工的呢。是不是现在主要统计的是“规模以上”的复工率,但规模以下才是就业大军所在地啊。当前国际国内的形势,确实对于选择。你到了社区和物业吧,他就把政策加码或放松,加码是一旦有感染,社区就有人要担责,谁也不想当冤大头;放松的吧,它真没有这么多人可调配了,疲劳了。还是希望这个总体战早日解除应急,对境外人员入境,一律隔离14天,闭环操作。然后逐渐放开境内的管制,否则,买不到口罩的企业,它开不了工啊。这真是:
紧作松时松亦紧,
松作紧时紧更紧。
松紧之度把不准,
僵化死板一刀紧。
出现一例要追责,
就怕社区被封闭。
形式主义要不得,
奈何社区没办法。
欧美已经大暴发,
严防输入是难题。
国际合作是正道,
人类命运共同体。
行走世界我同胞,
做好防护不外出。
无事不要回国来,
害人害己瞎折腾。
我劝天公重抖擞,
春暖花开早升温。
中华儿女同努力,
庚子大疫早除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