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强 | 夏夜记忆



夏 夜 记 忆
文 / 林建强
卧室空调恒定在27度。凉气舒爽宜人,入眠条件最是极佳,然而,身体翻转了几下,却就忆起儿时拎着片蔑席到处睡觉的一个个夏夜来。

农村,童年,夏夜。
那时乡下盖平房的虽有,却极少。凑热闹似地跟着最好的玩伴去他家的房顶上睡了几次,感觉并不太好,虽铺了席子,晒了一天的水泥屋面猛睡上去,还是很热的,倘早些去睡,甚至还在发烫。后半夜的露水很重,到天亮醒转时搭在身上的被单都是透透的湿。额头,全身都不舒服。睡过几次,就被娘制止了,说露水打头怎么怎么不好,并让两个哥哥带我去院落前水塘旁的树园子去睡。
那树园子离家挺近,吃了晚饭再抓块西瓜 ,边吃边走,到地方刚好吃完,顺手把瓜皮丢到水里,开心的听那一声噗通。园子不太大,多槐树,间杂着几棵泡桐和楝树,因稠密而荫凉,枝叶足足能够隔挡露水,睡一晚不会头痛。
天热的时候,园子里会聚集不少的人,女人是不会来的,即便来了,也是坐一会,和大伙唠上一会闲话,又钻回焖笼的屋中蒸煮去了,剩下的就只有男人和孩子了。男人们或聚在一起,或躺在各自的睡铺上,聊着农事天气,村里发生的或即将发生的事情,时政大事之类的几乎还没人侃。
偶尔,鳏夫老进爷会提溜个收音机 过来,大家就闭了嘴巴静静地听匣子里中央或者省里的声音,夜幕里稀稀拉拉的闪动着几个忽明忽暗烟头的红火。有时大家也会发出一阵嘲笑的噪杂和接下来的几个尴尬的嘿嘿单音,——那是满堂叔贪吃,总是拿上一个馒头几棵大葱到那园子里宵夜,咀嚼时嘴巴吧唧得太响,惹了众怒。但是,收音机也不会听的太晚,倒不是大家伙困了不想听,而是那个老进爷很是抠门小气,总要叫:好了吧,收音机都发烫了。给我听烧了咋弄?八块多买的呢!其实,大家都明镜似地——他是心疼收音机里的电池,熬干了,没人给买。多年后,我曾就此嘲笑过他,被他骂道:没良心的,《岳飞传》你少听了咋的?接着又自言,我去烧那包干啥呀!不管咋地,还是要对老进爷说声谢谢,毕竟那匣子也给了我不少的快乐。
刚才说的是大人的事,至于我们几个半大小孩子,那段时光简直就像现在的孩子进了游乐场,跑呀,闹呀,嘻哈吵叫,有时唱有时哭,玩着各种动态游戏,忘我中,常常听到大人们包容的呵斥,甚至会被揪住掀倒在睡铺上,扒掉裤衩。粗糙的老手 在我们屁股上留下确实有点疼现在想想又很甜的几巴掌。当然,我们也有安静的时候,一是各自偎依在父亲的怀里听收音机里刘兰芳慷慨激昂地讲《岳飞传》,再就是的确累了困了,趴到席子上,睡着了。不过,我有没有睡在席子上,只有第二天哥哥们向爹娘告状时我才能知道。

园子里睡觉,最怕的就是半夜下雨,然而却是常常遇到。睡得正酣,忽然就被哥哥拽起来迷迷糊糊的跑,跑到家,爬到床上,似乎也没 感觉到雨点砸到身上,这种情况大多是毛毛细雨或者雨还没下来被大家先知了。突然的暴雨呢?呵呵,这种情况,大多是爹娘慌慌张张地跑来,招呼着大哥二哥卷起东西快走,再一把抱起我裹着雨飞奔急跑,记得几次雨太大了,父亲踉跄着几欲摔倒,唉,不说了,再说就要眼泪哗哗的了。
好像,也被二哥抱了一次,但是,第二天就被他勒索去5分钱买了冰棍,瞅着他用舌头一下一下地享受冰凉的得意样,从此,我宁愿跌跌撞撞地跑错方向,也不要他抱了。

后来,慢慢的长大了,即便酷热难眠,也很少去那树园子睡了。 再后来,大概上初二那年,也就是我家那头犟驴卖掉的那年,因为要盖房,树园子挖掉填宅了,一段美好的记忆也被划上一个稍显凄戚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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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林建强,网络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