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法官汝璈

文：发哥 ｜图：网络

南昌市青云谱区比较凌乱，老房子多，远没有八一广场、赣江两岸漂亮。在凌乱的房子中间，有一片“三井两院”紧凑的院落，是朱姑桥梅村梅家的老宅子，大法官梅汝璈出生在这里。

讲解员也姓梅，三十多岁，一口南昌普通话，自我介绍是梅汝璈家族的孙辈。很明显，他以梅汝璈为傲，解说起来没有背稿子嫌疑，流利且生活化，有激情。介绍梅汝璈穿过的西装、呢子大衣、抽过的香烟、用过的烟斗、提过的皮箱、坐过的沙发等，会慨叹一声这些在当年都是高档货。语气中有自豪也有羡慕。

大法官梅汝璈当年的确不一般。出生在富裕的商人家庭，少时学业优异，12岁即入清华学校（清华大学前身）留学预备班，20岁进入美国斯坦福大学文学院留学，22岁入芝加哥大学法学院读博士。25岁学成回国，任教山西大学、南开大学、武汉大学、复旦大学等。曾代理国民党立法院外交委员会委员长。

[梅汝璈故居]

梅汝璈最为显赫的身份是远东国际军事法庭法官，代表中国参与举世闻名的东京审判，对日本甲级战犯定罪作出了杰出贡献。两年多的东京审判，梅汝璈纵横捭阖、舌战群儒、寸土不让，捍卫了中国作为二战战胜国应有的尊严和权益，堪称民族英雄。周总理评价他说，为人民办了一件大好事，为国家争了光。时任国民党国立政治大学校长顾毓琇赠剑给梅汝璈，称他为壮士。

以前看过电影《东京审判》，近期读了《梅汝璈东京审判文稿》一书，回头再看电影《东京审判》，可以判断，电影中精彩桥段基本尊重史实。

特别是法庭座次之争，梅汝璈在自己的文稿中做了详细记录，电影亦有精彩表现。法庭庭长韦伯根据麦克阿瑟授意，座次顺序拟为美、英、中、苏……梅汝璈对此立即强烈抗议，强调应以受降国签字顺序，中国应排在英国之前，这也体现中国对日作战功绩远大于英国。

[东京审判油画局部]

经过反复拉锯，梅汝璈胜利，维护了国家尊严。美国大法官称赞梅汝璈说，所有中国人都该为他们有一个您这样的斗士而骄傲。梅汝璈说，我不是斗士，我是法官，中国的法官。

梅汝璈还讲出了他一生的名言：“我不是一个复仇主义者，我无意于把日本帝国主义者欠下我们的血债写在日本人民帐上。但是，忘记过去的苦难可能招致未来的灾祸。”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这是需要铭记的真理。

还有对日本二战甲级战犯量刑之争，电影部分非常精彩。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庭长主张把战犯流放到荒岛上，像惩罚拿破仑那样；美国法官主张死刑，但重点是处死太平洋战争战犯；印度法官主张全体无罪释放。但梅汝璈坚决要求对土肥原贤二、板垣征四郎、松井石根等侵略中国罪大恶极的战犯处以极刑。在梅汝璈慷慨陈辞和据理力争下，11名法官表决，结果以6：5通过，把土肥原贤二等7名恶犯送上了绞刑架。

[梅汝璈故居]

可惜梅汝璈自己的文稿对量刑之争没有记述，不是说事件不是如此，而是历史条件没有给梅汝璈写的机会。新中国成立后，梅汝璈没有退避台湾，而是投入新中国建设，曾任外交部顾问、中国政法学会理事等职务。1962年，他开始写《远东国际军事法庭》一书，完成了七章中的前四章，后三章因为文革受冲击，没能写下去。可惜的是梅汝璈没能挺过文革，于1973年抱病辞世，年69岁。

前面讲的那位荒唐的主张无罪开释日本战犯的印度法官叫巴尔。梅汝璈在当时的电文、日记等里面对此人多有记述。巴尔身体魁梧、行动迟缓，不好应酬，喜闭户读书，由数学教授改学法律，成为印度法学界权威。东京审判期间常常告假回国，讨论问题时常和其他法官意见相左、激烈争辩。梅汝璈电告国民政府外交部：印度法官巴尔思想守旧、个性特强，始终不与多数派合作。

[靖国神社巴尔显彰碑]

巴尔这样一个糊涂虫、书呆子，为日本战犯提出无罪意见书1235页。巴尔当年的这一主张，也许只是传统佛教国家的一种理念，却让变态狂日本人铭记在心、感恩戴德。巴尔去世时，日本首相佐藤荣作发唁电致哀。1975年，日本建设了巴尔纪念馆。2005年，靖国神社树立“巴尔显彰碑”立传颂德。今天，安倍晋三讲话多次赞扬巴尔放纵豺狼之理念。一朝之蠢念，为敌国所利用，真是可笑可悲！反观我梅法官汝璈，铁血男儿，一身正气！

同在斯坦福大学留学、同在远东国际军事法庭控诉日本战犯的检察官倪征燠，曾撰文记忆梅汝璈，夸赞听闻梅先生执法东京，深感得人。感叹前事恍如隔昨，遐想连篇，寄语东京旧雨，望各珍重。辉煌背后不免有可惜滋味。

纵看历史，叱咤风云的英雄，多有结局悲怆者，往往引人长叹！此一记，于偶然散记不被普遍熟悉的人物——梅法官汝璈，算是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