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韵三叠(二)
松树总能木秀于林,立于耸峭峦峰最高处,挂在百丈惊岩最险峰。山无松不奇,石无松不灵,泰山有松逾六朝,黄山有松冠五岳。松竹梅虽是岁寒三友,但人各有志,树各所尚。竹尚节,梅尚情,松尚骨。“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这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元帅对松的赞歌;“亭亭山上松,瑟瑟谷中风。风声一何盛,松枝一何劲。冰霜正惨凄,终岁常端正。岂不罹凝寒?松柏有本性”,这是东汉诗人刘桢对松的感怀。以上方方面面对松骨的认定,足见从古至今,松是浑宏伟岸、坚贞高洁的化身,它铁骨铮铮的品格具有最典型、最传统的人格化骨的魅力,因而受到人们的推崇。一盆韵味十足的松树盆景,首先必须具有坚韧不拔的根盘、奇姿超然的劲干,擎天跌宕的骨架,其主体应该是铁骨铮铮的主干。正如刘彦明在《松树的画法》中道:“松干的立势、韵味都得靠松干的形态体现…似直无一寸直,似曲无一寸曲,通过高低、长短、曲直变化写出松树的高大挺拔”。古法画松云:“松如端人正士,虽有潜虬之姿,以媚幽谷,然具有一种耸峭之气,凛凛难犯。凡画松者,宜存此意于胸中,则笔下自有奇致”。盆景创作亦如是。以上是对松骨干的要求,至于根盘、骨架,笔者前几篇文章已说过,这里不再赘述。综上所述,骨韵在松树盆景中的作用是十分重要的,因此在选树、立势、立意、蓄枝、构架、缩针、疏针等创作环节中,注意彰显骨干骨架,突出骨的韵味魅力,塑造傲骨铮铮、古朴苍劲的好松。最后说说神韵。顾恺之“传神写照”的理论,强调绘画重“写照'更重“传神',以“传神”的要求去理解、认识、把握“写照”。周积寅《中国画论·形神篇》云:“所谓神,就是对象的精神面貌、性格特征。顾恺之以后,谢赫六法中的'气韵'即气度、神韵,与他的传神基本一个意思。”因此,一个完美的艺术品单有形似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达到气韵生动、形神兼备的更高艺术境界才能臻于完美,就是要有神韵。正所谓:“写其心必传其神,传其神必写其心”,神韵是一切艺术的最高境界,是心灵最强烈的感知。古人云:“写形不难,写心惟难,写之人尤难也”,作品要达到传神的艺术高度是很难的课题。曾有一位非常有名的画界大师这样评价齐老的虾:“白石翁画虾,乃河虾与对虾二者惬意的合像'。也是意在表明齐老的虾能够给人一种自然、舒服的感觉。这种虾首先是活生生的虾,这是源于自然;但它又不是原本的虾,是经过艺术加工的虾,这是高于自然,达到传神的高度,这其中融进了齐翁的思想境界,融合了形、神、意等诸元素,使之成为神似的艺术品。我们盆景也有如此的例证,在黑松根、干、枝上嫁接五针松,通过培养创作,达到传神的目的。但是笔者认为,一件类似黄敖训大师题名“澹薄'的五针松这样高超完美的艺术品,绝非简单地根、干、枝嫁接就能一蹴而就的,它是作者本身的思想境界、艺术造诣、精湛创作多年培育等等诸多因素而造就,非一技之功和一日之功。回过头再看齐白石的虾,也不是简单地拼凑河虾与对虾就能达到高超的艺术水准,齐白石多年追随当地名画家习画,后又师法徐渭、朱耷、石涛、吴昌硕四大家,形成独特的大写意风格,尤为突出的是细微地观察虾几十年,精心揣摩和多次变革,用极其精湛,融入形、神、意兼收并蓄的笔触,融合河虾与对虾的特色,画出气韵生动、栩栩如生的虾。这不是一时灵动的偶得,而是基于综合艺术才智、基于他几十年画虾的实践,终成妙得,就连毕加索也对此赞叹不已。我们制作盆景的,要创作巅峰之作,首先学习掌握绘画、文学、诗词、书法、雕塑等方面的知识,打牢艺术的根底,要博采众家之长,铸牢技法功底,再经过千锤百炼的实践,只有如此,才能成功。这里值得再提的是形似的问题。形似是表现松树的自然属性,也就是说自然的本真,在松树盆景制作中这是第一要素,即尊重自然的本真。但这种形似不是自然苍白的复制,没有任何的艺术可言,即便是现代的摄影术也不 是复制物象,也要采取布景、布光、聚焦、三维构图、虚化等艺术技巧来拍摄物象,成为艺术品的。主观形似与工匠作派不谋而合,工匠作派的主旨是形似,笔者认为,工匠作派在当前的盆景界有一定的倾向性,必须加以纠正。首先,我们要认清工匠作派的危害:一是俗,矫揉造作,故弄玄虚,极不自然,毫无时代生活气息;二是板,僵化生硬,没有灵性生气,呆头呆脑,毫无烟火生气;三是陋,形而上学,照葫芦画瓢,毫无精神内涵。目前业界仍有以酷似媚俗,以工取巧,以绝欺世,以艳为足的倾向。这些工匠作派的成品,与艺术作品永远是格格不入的,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件自娱自乐的玩物。松生性豪迈刚毅,不可做娟秀玲珑;松原本苍劲古朴,不可做弱不经风。在盆景的众多品种中,松独树一帜,它具有强大的影响力和人格魅力,它的豪放大气、浑宏洒脱的霸气,坚贞高洁、从容淡泊的骨气,苍劲伟岸、雄贯千古的神气,是炎黄子孙恒古不变的歌韵主题,因此,松韵三论,气、骨、神三叠也。